“我们合作,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范天蛟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说法,显然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
“这其中的细节,我待会儿自会跟你说明。我现在要告诉范帮主的是,只要事成,你们不但能拿到数百万两银子,还能彻底取代漕帮,让大江帮真正成为江南第一大帮!”男子笑看着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
范天蛟当下就心动了,手中鱼篓被他放到地上,人则迅速上前,来到对方桌前,逼视着他:“你是说真的?你能达成自己的诺言?”
“想一想吧,之前就是你信了我的话,咱们合作之下才能大破漕帮总舵,让你们大大地出了口恶气。这次,只要你依旧信我,我的诺言照样能够兑现。”
范天蛟目光又是一阵闪烁,显然是在权衡其中利弊:“所以还是那个意思,只有我答应你,你才会告诉我目标是谁,以及整个计划?”
“不错,咱们联手,各取所需,我想以范帮主的睿智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吧?”
“你就不怕我答应之后反悔?”
“我们连漕帮都不放在眼中,更别提你们大江帮了。若是反悔,等待你们的便是灭顶之灾!”
“你……”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威胁与轻视,范天蛟陡然变色,似要发作。但随即,想到了漕帮那次对方一伙的可怕手段,他又没了底气,眼中闪过几许纠结后,终于咬牙,“我答应你,再与你们合作!”他不能让这等带着大江帮崛起的机会就如此从指尖溜走。
男子笑了:“明智的决定。你或许还不知道,那些漏网的漕帮人物已经重新集结,你若不与我合作,只怕今年之内,大江帮就要遭殃了。”在对方脸色再变中,他又是一笑,“不过只要你我合作把这事办成,将来江南水路,就只有你们大江帮,再无漕帮立足之地。”
顿了一下,他才又把脸色一肃:“好了,现在就让我把这次的目标和全盘计划一一告诉你吧……”
……
在得到陆谢两家的认可,以及送来的银子后,李凌这个知府终于是完全坐稳了位置,放下了心事。
他也不敢再有耽搁,当下就安排人手,将拍卖会所得的银子全部整理装箱,然后由川字营的萧定波亲自押送,将之运去金陵。只要这一批税银安全送达金陵,他便算是完成了闻铭交给他的任务,使之再不能因前事刁难自己。
同时,李凌也履行了作为扬州知府的另一项职责,正式插手下属几个县城的乱局。随着他的政令传达,再加上新聚拢的一批官军被派往各县弹压,短短半月内,高邮、泰兴几县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说到底,这些下属县城最大的问题就是百姓因天灾人祸而活不下去,以及因此伴生的普通百姓和官吏阶级的矛盾。而现在,李凌以知府身份弹压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吏,该训斥的训斥,该罢免的罢
免,再加上送上足够的钱粮,自然很快就把这些地方的矛盾消弭无形。
而当这些县城情况好转的结果一一反馈回来,府衙中的官吏也都松了口气,赶紧叫人把相关之事写作告示,分贴于扬州各地,用来提振官府在民间的声望。这样一来,李知府更是被所有扬州百姓都视作青天一般的存在,人人皆夸他是大越百年都少有的好官,就差给他造出生祠,或刻上长生牌位,来日日祭拜,以表心中的感激之情了。
当得知民间有这一倾向时,可把李凌唬了一跳,赶紧出面,召集了城中诸多耆老人等,诚恳地与他们一番交涉,让他们不得真把自己给弄成个偶像崇拜来。他李凌只是个朝廷官员,何德何能,怎敢被大家伙如此礼拜呢?
月儿随后也得知了此事,更是笑得不可自控:“嘻嘻,哥,你可真了不起,大家都快把你当神仙来供奉了。”
“你这小丫头别胡说,你道这是好事吗?这是捧杀,便是再有功于民,也不至于让所有百姓都把我当神仙看待,那只会把我架到火上烤,除了一点虚名,怕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李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让妹妹不再纠缠于此。
然后,他又看看左右:“轻绡呢?这天都快黑了,她还没回来吗?”这几日里,杨轻绡都有出门,显然是在想法与漕帮的人联络,李凌倒是没有多作追问。
“嫂子她说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月儿忙回了一句。
“怎么说?”
“她昨日提了一句,说是已经联系上一个漕帮的兄弟了,但那人不在扬州城……”
“有这等事。”李凌的眉头用力一皱,隐隐觉察出此事不正常了。之前几日,他忙于税银之事,所以并没有对漕帮的事情作过多关注,但现在一听后,却还是生出了诡异的感觉来。
漕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帮会,恰恰相反,作为江南地面上名列第一的大帮会,他们在官府,在民间都有着不小的声望。哪怕他们遭遇突变,伤亡不小,也不该销声匿迹得如此模样才是啊,居然连杨轻绡都找不到他们了。
她不会有事吧……李凌刚生出这个念头,又被他很快压了下去,以杨轻绡的身手,或许不能做到横行无忌,但想在江南地面自保脱身什么的,却是不难。
不过有一点他却想到了,漕帮如此狼狈,很可能是在变故后依旧受到了来自大江帮或其他势力的连续攻击,甚至在自己到任后,这样的事情还在继续着。只是因为江湖和官场有着天然隔阂,自己才一直都没收到风声。
看来,是时候把视线放到江湖了,而谢家,应该就是最好的切入渠道。
李凌打算这两日就再去一趟谢家,打听相关之事。结果他还没动身呢,谢家却先派人找上门来了,来的是谢家一名管事谢诚,以及陆家的管事陆德寿。
“二位大管家突然来见本官,
不知有何见教啊?”李凌在府衙二堂的偏厅见了这两个客人,本来还以为是关于纵横书局的事情呢,便想着劝说他们再安心等上一段,等明年形势好转再在城中找地方建书局。
结果,人家压根不是因此而来,在对视一眼后,才由谢诚道:“知府大人,小的二人所以前来,乃是因为我两家主人有一点顾虑,想要提醒于您。”
“你说。”李凌忙正了下脸色。
“是关于赋税的,我们听说大人已经将银两押送去金陵了,可是税粮怕是不够吧?”
“唔,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所以打算和巡抚大人商议一下,不如就用银子抵折……对了,我朝一直不就有用银子抵折粮食布帛等交税之物的惯例吗?”
“大人说的是,不过那是寻常之时。”陆德寿笑了下,“尤其是我江南,本就粮食有多,若能拿银子抵折,然后上司衙门再用银子去收便宜的粮食还有得赚。可今年的情况却不同了,大人也该知道如今江南处处缺粮,各地官府别说拿粮换银了,自己想收到如数的粮税都难啊。”
李凌瞬间愣住,这回还真就百密一疏了。这段日子自己只顾着忙于税银一事,又自以为有了银子就能解决一切,真就把眼下江南全局都缺粮的要点给忽略了过去。所以想在金陵以银子抵折粮税,怕是极其困难了。
而以闻铭对自己的观感,此事怕是更难有个好结果啊。这让他暗吸了一口凉气,辛苦才把银子凑满上交,这要在粮食上出了差错,可太不值得了。
有些焦心的他皱眉沉思,一时却无妥当之策,直到面前两人轻轻咳嗽,李凌才忽地醒过神来:“二位,不,应该是你两家有办法帮我?”
“大人,就在前段日子,家主便察觉到可能粮食不够了,所以便派了人去盛产粮食的湖广购粮……”
“对,湖广,那儿的粮食比我江南更多,只要出得起钱,就能解当下之难题!”李凌精神为之一振,“还是二位家主思虑周全,非我能比啊。”说话间,他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买好来了,他们是要用这方式来向自己证明,陆谢两家不是只有身份和财力的,还有相当的智慧,可以在与自己的合作中起到关键作用。
想明白这点,李凌当即而起,由衷地抱拳称谢:“多谢二位前来提醒,李凌感激不尽……”
眼见李知府弯腰行礼,两个管事赶紧起身回礼:“不敢。其实我等前来还有一事相告,那就是粮食要从湖广运来,最快也得到冬月中下旬,所以未必能赶上巡抚大人定的最后期限。此事咱们两家不好出面,还需要知府大人您亲自去说啊。”
李凌思忖了一下,也认可了这一说法:“说得也是,正好税赋相关之事我本就打算行文禀报,索性就当面把差事交了,再为粮税一事多要几日宽限。”
一番商议,李凌已决定再去一趟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