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窗户,屋顶漏着天,一家人打地铺,铺点麦秸,艰难捱日。房子破旧不堪,屋顶上的荒草在狂风中抖瑟,屋内阴暗潮湿。
“哥,哥,你回来啦。”
一个稚嫩的女声由远及近,踏踏踏光脚丫子踩过地面的声音,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从屋外闯进来,一眼看到杨信阳孔乙己二人,可能是被两人的干净整洁吓住,一时间竟然下意识往后退。
“我就说旭老弟没事,你看,这不自己回来了……”
又一个瓮声瓮气的嗓子紧随其后,一个脑袋探进来,两边都是一愣。
杨信阳更是吃惊,因为这个,正是方才和长孙旭打得你死我活的破衣乞丐。
“常威,别放你妈、的屁,要不是你刚才下手太狠,我也不至于差点回不来,赶紧去倒水,招呼一下这两位恩人。”
被称为常威的破衣乞丐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倒退出去,杨信阳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旭叹了口气,勉力支撑自己站起来,“那帮富少想看人打架,说有赏,我们只好打给他看,不然没饭吃了。”
说着晃晃那个脏的不成样子的馒头,另一只手却死死攥着那块碎银。
杨信阳和孔乙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复杂神色。
“这次谢谢你啦!“
杨信阳摇摇手:“没关系,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长孙旭歪着脑袋盯着杨信阳,“你跟那些富少不一样。”
杨信阳呵呵一笑,“我是从天藏城来的,今日第一次进城,你说的那些富少,是什么样子?”
“当真?你真的是从天藏城来的?听说那是天下第一繁华所在,地上都是用金砖铺成的,里面随便一个人都是大爷,顿顿白面馒头,夹肉臊子那种。”
长孙旭尚未说话,他的妹妹倒是先一步窜了过来,眼里全是稀奇,说完这些才想起眼前是陌生人,又退后两步。
“敏儿,不要胡闹。”
杨信阳呵呵一笑,“天藏城确实繁华,不过也没吹上天那么厉害……嗯,就比大梁好一点而已。”
说话间,常威端了两碗水进来,是两个破碗,看得出很努力洗过了,只是边缘还有陈年污垢,碗里的水也是浑浊,漂着两颗干瘪的枣儿,看得出,这是他们最好的待客之物了。
杨信阳精致惯了,自然喝不下这样的水,婉言谢绝,出来打量一番,但见举目一片破败,目之所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乞丐穷苦人家,面容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眼里的麻木,唯有长孙旭这边,十来个乞儿,都是方才打群架的那群孩子,虽然破落,眼里却有光。
杨信阳看向孔乙己,暗使眼色,“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十两银子,你先留着治伤。”
说话间孔乙己掏出一锭大银子,顿时把所有乞儿的眼神死死吸牢。
“啊这……不不不,我不能拿少爷你的东西,你帮我把骨头续上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呢?”
孔乙己笑笑,脸上挤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更显长者敦厚,“你这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还得去看下大夫,不然接不好,这银子你先拿着,我等初到大梁,人生地不熟的,后面说不定要你们帮忙,你不用过意不去,到时候需要你帮忙,这就先当酬劳了。”
长孙旭将信将疑,双手接过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恍若梦里,直到两人离去都不知道,还是被旁边人摇醒。
“旭哥,旭哥,这两人是什么来路,怎么出手这么大方,咱们就是像今天这样打生打死一年,都拿不到这么多赏金。”
“不知道,”
长孙旭咬咬牙,“敏儿,你去跟着他们,看看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若是有人对他们不利,马上告诉咱们。”
“好。”
长孙敏闻言,风一般窜出去,顷刻间消失在破屋的阴影里,令人全然想不到是方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