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糖?”
罗什一时间有些错愕,他原本还在想,会是什么产业呢。是日本日益繁荣的生丝业,还是正在蓬勃扩张的铁路交通业,甚至航运业?结果忠右卫门张口就是制糖业,你们日本能种甘蔗的地方就那么点啊,这行有前途?
“是的!”忠右卫门摸着沙发的扶手。
“御台所笃姬夫人其实也是知晓的……”在罗什尚且有几分犹豫迟疑的时候,忠右卫门慢悠悠的又加了一句。
在考虑到制糖业的时候,忠右卫门就顾虑到了家业有一半靠砂糖的岛津家。又念及法国人的制糖技术很不错,于是一个牵扯还挺大的想法便出现了。
法国人现在在幕府这边,最亲近的肯定是笃姬夫人。虽然两边都很清楚,这是赤果果的利益联合。可是只要有利益在,那么两边就会继续亲密下去。
自然而然的,之前法国人提议修筑九州铁道干线,那也是因为九州南部最大的势力岛津家,愿意和法国人展开合作的缘故。笃姬夫人和德川家定恩爱非常,希望幕府延续下去,不妨碍她拉自己娘家一把啊。
现在忠右卫门的想法就是不抢夺萨摩本身在砂糖市场上的统治地位,而是把他拉进来,对日本的糖业进行产业升级。
讲到这个,不妨插一句嘴,诸位认识“太古里”吗?
到了后世,太古公司已经是个涉及诸多行业的大公司啦,主要业务包括地产、航空、饮料及食物链、海洋服务和贸易及实业等。但是在眼下,太古公司只是英国利物浦地方上的一家小型进出口公司,于十九世纪初正式开业。
公司创办人JohnSwire(1793-1847)是约克郡人,生于富庶的磨坊小镇哈利法克斯。他的家族在那里当地主超过一百五十年,直至十八世纪五十年代末,他的祖父开始从事羊毛贸易业务。
JohnSwire的业务主要环绕着纺织业,经营新奥尔良原棉进口业务和兰开夏郡棉产品出口业务。在他苦心经营下,小小的公司日见兴盛,业务蒸蒸日上。到一八四七年JohnSwire去世时,他留给两个儿子JohnSamuelSwire(约翰·森姆尔·斯怀雅)和WilliamHudsonSwire的贸易公司已颇具规模。
然后两个儿子就继续经营棉花进口和纺织业,但是南北战争的突然爆发,导致美国南部的棉花生产地受到毁灭性的破坏,全世界的棉花供应,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遇事不决,那就去东亚闯一闯吧!
好了,太古洋行就此建立,然后变成了几乎垄断整个亚洲的糖业巨头。世间诸事就在这样的巧合下,最终诞生。
至于为什么Swire这个词,会被翻译成太古,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斯怀雅两兄弟进入清国市场之后觉得这名字吉利吧。
现在斯怀雅兄弟两个应该还在英国快乐的卖棉花,亚洲的糖业市场,尚且还是一片空白,各自为政的状态。提前进入这个市场,绝对可以掌握先机。
或许有人就会说了,你就算现在入场,可是爪哇、安南、马来地区的甘蔗都控制在殖民者手中,你怎么竞争的过未来的英国资本呢?
说句大伙儿可能不太愿意相信的事情,因为那些地方的土著,都是懒狗中的懒狗,一年到头的甘蔗产量都比不过大陆上的产量。所以到最后太古洋行一方面也收购殖民地的甘蔗加工,一方面直接收购清国的土产黄糖。
这些有很多杂质的土糖,在近代先进制糖工业的加工下,很快就变成了质量不错,又价格低廉的白砂糖。然后倒回来,重新售卖回清国。
一来一去,这里面的利润高达120%,你敢信?
清国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出口土糖,太古洋行拉去香港的制糖工厂倒一圈,就能获得厚利,为什么他英国佬行,而小日子人就不行?
萨摩本身的黑砂糖,之所以是黑色,其实还是制糖技术不够好的原因。不过日本人似乎对黑砂糖蛮认可的,未必需要白砂糖。可是近代工业化的制糖技术,又不是漂个白而已,光是一个糖分的提取,就远胜于旧式土法制糖啦。
让岛津忠教那小子一年多产一倍数量的糖,你看他高兴不高兴。
恰好幕府又大范围放开了外国投资的限制,忠右卫门有意向法国贷款,引入设备,顺道把岛津家往幕府的破船上,捆绑的更深一点。
一起赚钱,才能永久。
笃姬夫人出一个名头,这是为她挣脂粉钱。岛津家改善制糖业的技术,增加产量,继续在日本国内市场布局。而忠右卫门借此获得资金和技术,进一步开发桦太岛,充实幕府的财政。
至于稍后的占据东亚糖业的龙头地位,都是后话,能不能达成还得再看时局的发展。别到时候布局才到一半,日本就内战了,那就一切白瞎。还是先和法国人交涉一下,预备在萨摩先行建立一座制糖厂,然后等北桦太移民个几千人过去,甜菜地都开垦了出来,再去朗格里修建制糖厂。
正好还可以白嫖一波咱们老兄弟岛津忠教的熟练技术员和技工,美滋滋。
“原来是王后陛下的意思。”罗什本人不了解糖业,但是他可以雇人啊。
欧洲这会子已经有职业的经理人出现了,当然最高的决策者主要还是老板们。几位大佬负责出钱,下面自然有小弟去办。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侍从过来禀报,说是有一名年轻人自称得了鹿儿岛侯的命令,前来拜见罗什的。忠右卫门拍了一下手,这人应该是岛津忠教派来洽谈蒸汽制糖厂事务的。前儿和岛津忠教说好的,让他派人前来。
毕竟岛津忠教是外样诸侯,不容许轻易离开江户,平时都有幕府的目付在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他根本脱不开身来横滨。
“拜见二位大人。”进来的年轻武士浓眉毛,单眼皮,可惜眼睛不太大,但肯定比江藤新平那模样要强的多。
“你是?”忠右卫门笑了笑。
“在下五代才助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