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将惨败的阴影笼罩在张燕等人心头。

　　接下去的几日。

　　不管汉军如何叫阵、谩骂、嘲讽。

　　张燕都下令将士们据守城池，避而不战。

　　他心中悔恨交加。

　　斗将一事，对本就连战况不利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能全怪郑义。

　　因为郑义曾提过两个建议，并且主张与皇甫嵩长期对峙。

　　待其不攻自破或等他们出现破绽，再设法击败皇甫嵩。

　　可惜他急于证明自己没有采纳这条建议，而选择更加立竿见影的斗将之法。

　　谁曾想最后斗成这个鬼样子。

　　即使是在斗将过程中，若听从郑义建议及时抽身而退，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番境地。

　　是他亲自葬送了刘石等将士的性命，奈何悔之晚矣。

　　好在损失虽惨重却勉强还能接受。

　　兵力上他们依旧占据优势，皇甫嵩也只敢围城不敢强行攻打。

　　饶是如此。

　　龟缩在城中的张燕心中依旧烦闷无比。

　　时常借酒消愁、意志比之先前消沉了不少。

　　他心中十分不甘。

　　凭什么刘毅能一胜再胜，打得皇甫嵩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而到了他这里却是连战连捷，打得他毫无脾气。

　　难道自己真的比刘毅差？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便被张燕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不愿接受自己不如刘毅。

　　或许他只是运气不好，而非实力不如刘毅。

　　他也有想过只做自己，不去攀比就不会有烦恼。

　　刘毅是刘毅，他张燕是张燕，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奈何两人交集太多。

　　同是黑山一带最大的两股势力之一，同是面对皇甫嵩的征讨。

　　可是两人的表现与结果却是天壤之别，让他没有办法不把自己和刘毅去做比较。

　　越是比较他心中就越烦恼，心中越烦躁就忍不住多喝酒。

　　整个人犹如进了一个死胡同，陷入恶性循环状态。

　　郑义心中自责，见张燕心情不好出声安慰道：

　　“都怪义不该提斗将之事。

　　事已至此还望将军早点振作起来。

　　皇甫嵩老儿虽不是轻与之辈，然要胜他却也非难事……”

　　闻言张燕双目一亮。

　　“此话怎讲？”

　　见张燕询问，郑义偷偷瞄了一眼张燕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

　　深怕又惹他不高兴。

　　可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

　　“皇甫嵩乃马元义手下败将，将军若与他联手，大破皇甫嵩指日可待！”

　　果不其然。

　　见郑义提及刘毅，张燕顿时一拍桌案恼怒不已。

　　皇甫嵩是刘毅的手下败将，他是皇甫嵩的手下败将。

　　这不是笑话他远不如刘毅？

　　他神情不悦道：

　　“我黑山军之事无须外人插手。

　　皇甫老儿不过尔尔，云飞无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郑义知晓张燕心思。

　　他真的不愿见士卒再徒增伤亡，所以深吸一口气正声道：

　　“将军切不可意气用事！

　　眼下我们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定军心，不然将军花费大精力游说整合的势力，只怕心生他意。”

　　将士们会心生他意？

　　闻言张燕心中猛然惊醒。

　　瞬间领会郑义的话外之意。

　　他开始反思自己。

　　数月前他不过是一个小势力的首领。

　　若非张牛角令手下数万将士追随，他的实力也不会如此快速壮大。

　　更无法整合那么多大小势力。

　　短时间一跃成为大家共推的首领，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膨胀了。

　　眼下带兵投靠他的刘石等人都已战亡，其手下部众确实有可能心生他意。

　　他们可以选择投靠自己，自然也可以选择投靠刘毅、以及别的选择。

　　郑义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毅连战连捷，他们连战连败。

　　换作他是那些士卒，也不难做出选择。

　　张燕立刻振作起来。

　　相比于避而不战的打击士气，他们确实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定军心。

　　他望着郑义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道：

　　“黑山一带大小势力盘桓，难道我们不能联合其他人？”

　　郑义知道张燕还是有些赌气，不甘被刘毅比下去。

　　忙劝诫道：

　　“将军切莫意气用事！

　　纵观黑山一带，只有马元义具有击溃皇甫嵩的实力。

　　其余人等皆碌碌无为之辈，联手意义不大。

　　我军久败，不少兄弟已生去意，必须要一场大胜来稳定军心。

　　所以我们要联合的势力，非马元义不可！”

　　见郑义目光灼灼、语气坚决。

　　张燕知道郑义所言非虚。

　　名义上他们是寻求联合，实际上却是有求于人，得看人家脸色。

　　让自己向刘毅求助，张燕还真有点拉不下脸来。

　　沉吟片刻。

　　张燕长长叹了口气。

　　再有心高气傲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他语气落寞道：

　　“云飞素有辩才，本将这就手书一封与你带去。”

　　“义定不辱使命！”

　　郑义见终于说动张燕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联合刘毅共抗皇甫嵩的想法他早就想过。

　　相比于他所提的前两个想法，他觉得这个想法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将胜利最大化。

　　只是先前的张燕一心欲与刘毅试比高，心浮气盛自尊自大。

　　非常抵触别人在他面前提刘毅，郑义不想自找没趣，联合刘毅的想法就一直藏在心中。

　　眼下形势不同往日。

　　张燕经此挫折会更容易听进他的建议，所以他才将这想法重新提出。

　　领了张燕亲笔手书。

　　郑义即刻动身前往毅兴城求见刘毅。

　　在获得刘毅接见后，郑义恭恭敬敬的将张燕的书信呈递给刘毅。

　　后者接过书信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命人领郑义前去稍作休息。

　　待他与下属商讨完再给郑义答复。

　　郑义无奈只能暂去休息，等待刘毅的进一步召见。

　　……

　　毅兴城、议事厅中。

　　诸人依次落座。

　　刘毅看完张燕亲笔书信默然不语，毫无情绪波动。

　　“主公，张燕信上都说了什么？”

　　裴元绍满脸好奇的询问。

　　众人虽未开口，但神情与他并无二致。

　　刘毅将书信放在一旁。

　　淡淡一笑，对众人开口道：

　　“张燕来信欲与我等联手夹击皇甫嵩。”

　　闻言，周仓等人顿时议论纷纷：

　　“主公不可出兵！

　　张燕狼子野心之辈，当委婉拒绝任其自生自灭。”

　　“对！张燕最近动作不小，暗暗与我等较劲。

　　主公现在好意出兵助他。

　　保不住日后他会对我们捅娄子，那不是给我们自己找不痛快吗！”

　　“干脆让皇甫嵩直接灭了他得了！

　　到时候也方便我们整合黑山大小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