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冷笑来的突兀,让原本沉思不语的众人俱都愣了一愣,尤其是海大江,更是脸色霎那间胀成猪肝色,说出来的更是没有了之前的那份从容,“你你,什么意思?”
杜继昌嘴角微微一撇,轻蔑的冷哼一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你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
听闻此言,本来志得意满的海大江心头不由一紧,额头上更是沁出一丝细汗,若不是他站在光柱之外,众人难以察觉其神色有异,恐怕之前的所有的铺垫都将变成徒劳。
一想到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和自己所做的努力,登时心生不甘,便稳了稳心神轻吁一口气,“姓杜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满嘴”
未待他话说完,被他叱责的杜继昌竟然大手一挥,连忙截断道“满嘴什么,你是想说我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吗?可是我感觉这话用在你身上才最为贴切!”
“你放屁!”海大江一个转身,大踏步来到杜继昌的面前,一指指住他的鼻子质问道“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是恶意中伤,再说了你以为在场的诸位都是瞎子吗?”
说至此出,语气蓦然一停,扭过头来冲着姬雪冬嘿嘿一笑道“王姑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牵扯到你,只是此人实在可恨!”
姬雪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论见识恐怕海大江就是拍马都赶不上她一丝,自然不会相信此人嘴上所说的无意牵扯。
“没什么事情!”姬雪冬嘴角微微上扬少许,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管你是有意也好,无心也罢,其实对我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闻听至此,海大江心中一喜,连忙张口说道“我就知道王姑娘是个豁达之人,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以海大江的计划,他这番话一出口,好面子的江湖人士,自然不会在自损颜面地找他什么麻烦。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直响之际,耳边蓦然想起了姬雪冬的一声,“我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觉得你刚才那番话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听闻此言,海大江怔了一怔,努力地回忆着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可毕竟不是有感而发而是想到哪里说哪里的胡言乱语,又怎么可能回想起来呢?
思忖再三,也实在回想不起来此人之所以对自己刮目相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便佯装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赐教?”姬雪冬眉睫微挑,面露慧黠地笑了笑,方才继续说道“我这人其他没什么毛病,就是若是听到事情只说一半便不再继续,我可以说是辗转难眠!”
海大江神色一惊,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问道“王姑娘无需这般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见其如此说,姬雪冬反而有些愣住,原本以为此人可能会随便找个理由不接自己的话茬,可没想到他竟然敢直面问题,这份从容还真的有点令她动容。
既然如此,姬雪冬也便没在多客气,便双手微微一抬抱拳道“刚才这个杜公子所说的话相比你也听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海大江嘴角微微抽搐了几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虽然心中早已料到会是这个问题,但是真当直面此难题的时候,心中仍旧没有一点底,便尴尬地笑了笑道“王姑娘你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呀!”
姬雪冬眸中掠过一抹深浅得宜的浅笑,她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是不是一面之词她自由分辨的能力,便笑嘻嘻地说道“一面之词?我怎么感觉像是确有其事呢?”
海大江双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许,嘴巴微张刚欲要开口辩驳一二,耳边蓦然想起了杜继昌的一声讥笑,“素闻你海大江巧舌如簧,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将黑的说成白的?”
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在海大江的耳里简直就好似六月惊雷一般让其头晕目眩,若不是右手用力的扶着椅背,恐怕会瘫坐在椅上都有可能,“姓杜的,你觉得在座的几位会关心我们过去的恩怨嘛?”
杜继昌嘴唇微微一抿,他才不在乎这些人是否会关心他们二人的过去,他只是想将话题引开祸水东移而已,如果在这种过程中能够适时的打压一下海大江,对他来说也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幽暗的房间呢,气氛瞬间变得有丝诡异,就连东道主王林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为白马赌坊的掌柜,虽然没有资格管东管西,但是也不希望在赌坊内大起争执。
“二位,可否都少说一句,我这里毕竟不是县衙的大堂,你们若是有什么恩怨纠缠大可以去哪里说个明白,我这里乃是供大家放松玩耍的地方。”
有道是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这话虽然初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若仔细这么一揣摸便会从中悟出一点其他的意思。
海大江杜继昌比较乃是整天在街面上混饭吃的,自然不是那种痴傻愚笨之人,略微一思忖便知晓王林的真实意图。
杜继昌还好,立马嘿嘿一笑,他本就没有其他心思,只不过是不想牵扯到自己而已,现如今既然话题已过,自然也没有死揪着不放,便面带抱歉地客气道“王掌柜说的一点没错,这里本来就是游玩的地方!”
可海大江则不同,他之所以落井下石本来就是想致二人与死地,虽然杜继昌中途反击让其有点措手不及,但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便神情不悦地轻哼了一声道“王掌柜说的是有一丝道理,但是古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话说至此,便蓦然站起身来拔腿要往外走,可脚步尚未迈出,身后便传来阻止之声,“哎,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海大江依言停下脚步,一切果然如自己猜测一般,刚才那位王姑娘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最讨厌的就是话说到一半,眼下不管是自己被杜继昌拽下水,还是已经自身难保的王林,都只是开了个口子而已。
“这位姑娘,”海大江转过身来,冲着刚才说话的秦可卿,双手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不是我海某人不识抬举,而是…”
说至此处,语气蓦然变得有丝苦涩,竟好似多少有点哽咽,“而是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让我恨不得…”
未待他说完,秦可卿蓦然抬起手来,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说,本来一脸愤慨的海大江,神色多少有点和缓,便依照秦可卿所吩咐的重新做回椅子上面。
或许真的是触及到了海大江心中的痛楚,亦或是他想在秦可卿面前表现的更加伤痛,只见他微微扬起头,将视线穿过炙白的灯光,望向幽暗的屋顶。
漠然良久,方才轻吐一口气道“十多年前我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我二人从小便在一起长大,转眼间我二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有一天我这个表妹竟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我寻遍十里八乡都未曾有半点音信!”
闻听至此,秦可卿双眉不由自主的紧蹙在一起,视线略微移动少许,瞟了眼坐在一旁杜继昌,从二人之前的话来判断,这个莫名其妙消失的表妹既有可能和此人有关系。
事情果然如秦可卿猜测一般,就在其视线刚移动到杜继昌的身上之时,此人竟然脸上涌起一抹嘲讽之色。
“咦?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在一旁单手托腮的姬雪冬似乎也察觉到此人的异样,便毫不顾忌地追问道“我有点想不通,人家青梅竹马从人间蒸发,你得意个什么劲呀!”
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杜继昌显然没有想到,神色不由一愣,略微迟疑了片刻,便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杜继昌虽然口碑不怎么好,但是向来不敢强人所难的事情,姓海的说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从人间莫名其妙的蒸发,难道他不会想想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呢?”
被他这么一问,众人这才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丝道理,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若想凭空消失不留一丝线索,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对哦!”小霸王周通双眉一凝,迟疑地点了点头道“不要说一个人了,哪怕就是阿猫阿狗莫名其妙的消失都不可能!总归会有人看到的对不对!”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人生在世总要有交际,不可能做到孑然一身。
有此想法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就连温子琦都被这事勾起了好奇之心,一直照看小石头的老张叔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虽然他已知道此人是遇害了,但若想将一个人行踪完完全全抹去,此事有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