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温子琦彻底怔住,饶是他聪明伶俐也一时间不知道云承明为何会说这么一句,按照常理来说,作为好兄弟不是应该祝愿自己一举夺冠,享誉天下闻名嘛?
但据他所知,云承明乃是聪明人,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想必应该是有一定的理由。
念及至此,便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询问道:“承明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妒贤忌能之人,所以我觉得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想必是应该为了我好,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云承明哈哈一笑,扬手晃动这手里的半坛酒,似乎想喝又怕喝光一般,迟疑了半晌,方才不舍的将酒放在旁边,道:“子琦兄弟,恕我冒昧,你与那温太医可是本家?”
听闻此言,温子琦心中一震,双眸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缩,迟疑了片刻,方才嘿嘿一笑道:“子琦兄弟,你这话问的我吓出一身冷汗!”说着抬手在额头上轻轻一抹,甚至还当着云承明的面甩了甩手。
可令他惊诧地是,云承明表情如初,不但没有变化,反而还抬起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呃...
温子琦微微一错愕,他深知云承明既然会当着他的面询问,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绝不会被自己这么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
想到此节,便缓缓轻嘘一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要说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来!”
“仅此而已?”云承明眉宇略蹙,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温子琦,好似想要从其神情中探究一二,可是目之所及除了一脸坦然再无其他。
“也不是!”温子琦嘴角抿成一条如铁的直线,适时打断了其如炬的眼神。
“哦?”云承明神色一惊,更是直起身子连忙插言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关系?”
“没错!”温子琦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般,想都没有想便神色如常地说道:“在来益春堂之前,我就曾跟随师傅修习多年医术,虽不能算是妙手回春,但也是救人无数!只因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所以是一直寂寂无名!”
对于温子琦所说的此事,云承明深信不疑,自己的爱人就是被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徒给治好。
想到此事,原本咄咄逼人的神情蓦然消减了几分,就连说话也柔和了许多,“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不知子琦兄弟在未入门之时,乃是师从何人?”
听闻他一直追问不止,温子琦心中多少有些惊讶,知他也是出于好心,所以也并没有心生不悦,略微迟疑了片刻,便一字一顿地说道:“神针薛九爷!”
闻听竟然是这位威名赫赫的老神医,云承明彻底怔住,虽然他早已听秦可卿说过,温子琦师从名门,但是绝对没有想到竟然是此人的高徒。
惊讶之余更是欣喜,想当初自己未曾拜入黑白双剑门下之时,他的父亲曾托人去求过薛神医,想让入其拜入门下,可此人犹如闲云野鹤一般,连找了三年都没有见到人影,最后不得已才弃医学武。
想到过往的旧事,眼眸之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子琦兄弟,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成了你的师兄弟!”
“啊?”温子琦神色一震,手中的酒杯差一点掉落在地上,好在月光幽暗,云承明又沉浸在回忆当中才没有被发觉。
“承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温子琦一边将撒落在手指间的酒渍甩干净,一面假装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难道你当初曾拜过我师傅薛老爷子?”
话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其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那握着栏杆的手,更是因用力过度而变的惨白。
“要是拜过就好了!”云承明肩膀微微一耸,更是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道:“我这属于命里没有此运,我等了老爷子三年,可是老爷子愣是没有出面,就在我刚跟随师傅上山后,老爷子竟然托人带话让我过去,你说我无奈不无奈!”
温子琦闻言心中一喜,吊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重新回到肚里,但是脸上却佯装出满脸的失望,更是随声附和了一句,“真是造化弄人,要不然我两个可就是师兄弟了!”
话说至此语气蓦然一顿,面色突转慧黠,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承明兄,你也别气馁,今生既然已无缘做师兄弟,师徒倒是我可以满足你!”
“咦,你要不要脸,”云承明身子微微后撤少许,面露鄙夷之色的瞟了眼温子琦道:“虽然失去了薛九爷这棵参天大树,但是我收获了自己的一片森林,让我拜在你门下,你觉得江湖中追捧我黑白双剑的侠义之士能接受?”
话说至此,蓦然提起酒坛子遥空一举,乐呵呵地说道:“说了半天,我都口干舌燥了,来,喝一个!”
温子琦哈哈一笑,提起酒坛子打趣道:“行啊,这拜师酒虽然有点简陋,但也是你的一片诚意,那我干了!”说罢便将坛口对着嘴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呀呀呀,你这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拐弯处还要厚实!”云承明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将酒坛高高举起,对着嘴巴就是一顿猛灌。
入夜的风,带着森森寒意席卷而来,二人默契的轻吐一口长气,云承明更是将身子微微向后一撤,侧躺在廊厅的长凳上,轻声说道:“如果你和温太医的关系仅仅就是同姓而已,那门他们即使刁难,估计也不会太过分!”
温子琦何等聪明,听闻此言,便感觉眼前之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便假装轻哼一声,神情傲慢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道:“承明兄,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好兄弟的威风好不好,万一位列三甲,一举摘的药尊之位,还有人敢刁难我,此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哟哟哟,看把你能得,还有谁敢刁难你!”云承明撇了撇嘴,毫不避讳地说道:“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说到底了这天下是人家姓林的,你那个药尊不过就是安抚杏林众人的一种手段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呀!”
温子琦怔了一怔,他何曾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只不过当初师傅曾给他说过,若想改变命运,先要有足够的能力。
而能力从何而来,便是普天下的老百姓,若能拿到药尊之位,他就可以有很多的方式去拉拢民心,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民心所向,即使是朝廷也要避其锋芒,一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温子琦的双眸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阴狠。
虽然只有短短一霎那便恢复如初,但还是被云承明正好瞧见,可他竟然误以为温子琦是对自己所说抱有怀疑,便苦笑了两声问道:“子琦兄弟,怎么,看你的眼神好像对我说的并不是很赞同嘛!”
闻听此言,温子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便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承明兄,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这条路已经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却还是被人操控总感觉心中有一丝丝的怨恨。”
“唉,”云承明缓缓长叹一口气,一双眼眸也变得无比柔和,瞟了眼满脸苦涩的温子琦,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只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就罢了,关键是当你没有的用武之地之后,恐怕也就是你脑袋搬家之时!”
“不至于吧!”温子琦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对于生死看的并不是太重,但是听到云承明这番话后,仍旧有些讶然,便语气幽幽地说道:“兔死狗烹的事见多了,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药尊呀,怎么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将我抹杀呢?”
对于温子琦的话,云承明似乎大感意外,双目圆睁,表情夸张地望着他,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好兄弟啊,你看上去听聪明伶俐的一人,为何在这事上就是这般的愚笨呢?我问你若想挑一个人错误,容易嘛?”
听闻此言,温子琦神色一僵,他本是聪明之人,自然知道云承明其实是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总感觉此人有些话好似想说又不敢说一般。
想至此节,便清了清嗓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承明兄,你看现在已至深夜,而且此地就你我二人,我是不是可以问你一些不能对外人道的隐秘呢?”
这一声来得突兀,听的云承明不由一愣,略微迟疑了片刻,便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是想问关于可卿的事情呢?”
“啊?”温子琦蓦然一怔,脸色霎那间变成通红,若不是月光幽暗无法辨别,恐怕此等窘样必定被云承明发现,“不是呀,我是想问...”
未待他说完,云承明蓦然直起身来,伸手拍了一拍温子琦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而已,你竟然不是问关于可卿的事情,这真的让我有些奇怪,难道她在你的心目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