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琦眉宇紧锁,虽然说他也见过不少人,但是像王林这种厚颜无耻之辈却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此人。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王林并不知道温子琦此时的心中是何想法,见其不做声还误以为是赞成自己刚才所说,得意的竟然翘起了二郎腿。
坐在对面的姬雪冬并看不到桌子下面的情形,只是看到王林竟然面露得意之色地靠在椅背上,诧异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太累眼花了呀?”
这一句来的有些突兀,在坐的几位皆都愣了一愣,温子琦更是不知发在内心的关心,还是无意地说了一句“我看你是困了吧!又没有干活儿,怎么会累的眼花呢?”
姬雪冬嘴巴微张,错愕地歪着脑袋道:“不管是困了,还是累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听闻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饶是天资聪颖的温子琦也怔住了,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我怎么听的有点云里雾里的呢?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就结果都一样!”
姬雪冬看着一脸茫然的温子琦,也没有再故弄玄虚,便抬手一指王林道:“你瞧见没有,此人的这幅做派那里还像是一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分明就是...”
话说至此蓦然觉得眼下自己所要说的有点不合时宜,便连忙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道:“分明他娘的就是一个大爷嘛!”
这番言论一出口,众人的视线全部都好像商量好似的,齐刷刷移动道王林所坐的地方。
王林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被姬雪冬这么一说立马意识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不合时宜,连忙欲直起身来,可他忘记了自己还翘着二郎腿。
“哗啦啦...”杯盏摔落的声音此起彼伏,酒水更是撒的到处都是,王林虽然脸皮厚,但是也觉得无比尴尬,便欲将翘起来的二郎腿收回来,可桌围子上的流苏,竟然好似舍不得他一般。
如此紧急之下王林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再加三分力道,将翘起来的那条腿收了回来,只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时候回来的不只是脚,就连挂在脚上的桌围子一并被他抽的动了起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饶是王林脸皮厚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看着地上散落的茶盏酒盅,王林的脸色瞬间涨成通红,想要出言缓解一下,确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唇嚅动半天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蓦然而来的一声长叹并没有让气氛缓和多少,反而让惊呆的众人俱都醒悟了过来。
姬雪冬本就嘴上不饶人,岂会放过这样的良机,便咂了咂舌道:“王掌柜果然是大手笔,我只听说摔杯为号,头一次见你这样的,将能摔的一下都摔了!”
这话自然不是恭维,王林岂能听不出来,只不过此时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而已,只好尴尬地在一旁陪笑。
姬雪冬见对方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心思再闹下去了,便双臂环抱地将身子向后一撤道:“既然你已经开始要撤茶碗酒杯了,那我们也就不要磨蹭了好不好!”
闻听此言,王林脸色登时一僵,他又不是那种初出茅庐不通世故的楞头青,岂能不知道姬雪冬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便立马接过话茬说道:“姑娘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话说至此还没有将嘴边的话说出来,对方便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连忙抬手截断道:“你这狡辩之词,我早已听的够够的了,你就不要在浪费口舌了,还是乖乖留着气力说点该说的吧!”
像王林这种人,自然知道姬雪冬口中所说的该说的是指什么,便无奈的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是,这眼看天就要大亮了,到时候...”
话说至此蓦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便将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虽然他只说了半句,但是在场的人那一个不是聪明人,尤其是温子琦,更是瞬间猜到他要说什么,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看来王掌柜还是心心年念念着要去赴约嘛!”
“赴约?”秦可卿双眉一皱,似乎不明白温子琦为何突然说这么一句,然后就在她要开口询问此人究竟和谁有约之际,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的出现,瞬间让秦可卿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粉嫩的脸颊上蓦然涌起一抹怒气,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好似裹挟着寒意一般,“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嘛!”
王林苦涩地笑了笑,若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不会话只说了一半便嘎然而止。
秦可卿并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久纠缠,而是长叹一声道:“那这人除了身上的药石味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还有什么?”王林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极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只不过当时因为心思根本不在那人的身上,所以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点零星的碎片而已。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耳边蓦然传来温子琦的一句“你既然能说出药石,那你可闻到是什么味道?”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询问,其实却隐藏这莫大的玄机,如果真的王林能够准确的说出味道来,那此人必定不是长期服用药物之人,药石作为汤剂从来不是单一的存在,所以味道自然也不是单一的。
王林并不是整天接触草药的,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便极力的回想着当时那淡淡地味道。
呃...
思忖了半天的王林,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温兄弟,我虽然知道他身上有药味,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总之,”话说至此便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子,就好似在脑海里思索该用什么词语来描绘一般。
可事实并非如他所愿,就算他挖空脑袋将自己平生所学全部都翻了个底掉,也实在找不到好的词汇,只能摇了摇头道:“温兄弟,我呢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一种眼泪鼻涕横流的感觉!”
亦或是他觉得这个形容并不能称之为形容,以至于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听不大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可让人意外的是,当温子琦听到王林说的眼泪鼻涕横流时,双瞳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虽然只有短短的那么一霎那,但还是被秦可卿有所察觉。
只不过她并没有询问原由,而是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好歹也是掌柜的,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了,让你形容味道,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
王林也知自己理亏,便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很想帮忙但无奈是腹中没有学问,只好就此做罢。
“好了,你也不用觉得丢脸!”秦可卿并没有继续为难他,便话锋一转道:“我还有正事要问你呢 !”
“啊?”王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瞪着一双眼睛错愕地看着秦可卿,说实话因为刚才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完蛋了,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转机。
亦或是因为太过于激动,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这么傻兮兮地张着嘴巴,直到秦可卿再度询问他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抱拳道:“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可卿抿了抿嘴,虽然她已经一再提醒此人,不要再对她说这样的话,可现在看来是丝毫没有起作用。
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度不拘小节之人,见没什么用,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老生常谈,而是干脆当作耳旁风一般随他而去。
刚表完忠心王林见对方并没有再继续说话,心中不由一震,还以为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身上了,饶是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烛火摇曳,厢房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就连一向最为洒脱的姬雪冬也察觉出来有些异样,连忙直起身子给温子琦施了一个眼色。
温子琦何等聪明,岂能不知道这是想让他做什么,便假模假式地清了清嗓子说道:“王掌柜,俗话说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以你这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一沓银票上的汇通钱庄真的是汇通钱庄吗?”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询问,王林先是微微一愣,毕竟在之前银票真假辨认上自己丢了人,可看到秦可卿那默许的眼神,便明白这个问题也可能正是秦可卿想要询问的。
便迟疑了一下道:“虽然我整天要经手很多银票,而且每个钱庄都会在银票上标注自己的名号,但说实话这一沓汇通钱庄的银票论手感是没问题的!”话说至此蓦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头扭过来一脸惊恐地看向秦可卿。
事情正如他所担心的一般,此时的秦可卿嘴角正带着一抹深浅得宜的笑,死死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