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金黄。
花溪的水也泛着粼粼波光。
景国大皇子、弘亲王景文聪邀约许小闲携手而行,景蓁蓁并没有站在她的大皇兄身后,而是走在许小闲的身侧。
此后才是景国太子太傅叶书羊与景国西部边军大将军丁不凡,再后便是叶知秋和来福。
其余兵士全部在花溪河畔安营扎寨,并没有随许小闲同往弘亲王府。
踩着一地的夕阳,景文聪带着一行人向亲王府缓缓而行,缓缓而谈:
“……你我年岁相仿,就不要拘泥于那些沉疴礼节,若是我口口称你为摄政王,你也每每叫我一声弘亲王,这样便显得太过于生疏……”
说着这话,他一脸笑意也颇有深意的转头看了看景蓁蓁,“莫如你就称我一声景兄,我就叫你一声贤弟,如何?”
许小闲嘴角一翘,“如此自然很好……景兄,你这王府极为不错!”
许小闲抬眼望向了掩映在苍翠林木中的那些红墙碧瓦,又道:“看起来很是宽阔,又位于这山林之间,风景雅致,四季宜人……是这样,我呢在凉浥县、凉浥县你肯定不知道,就是大辰北境最偏远的一个地方,我在那里修建了一处子爵府,当然远远不能和你这亲王府相比拟。”
许小闲垂头而行,又道:“当初,我打算请百十来个护院,毕竟北境那地方出土匪不太平,结果算了算,每个月府上的开支用度就要纹银五千来两。”
“当然,我在凉浥县也有一些产业,估摸着你也知道,倒是能够赚回来一些钱财,支撑府上的用度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觉得这终究有些浪费……”
许小闲转头看向了景文聪,笑着问了一句:“你这亲王府养了多少护院家丁?这每个月开销多少?”
景蓁蓁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许小闲,心想原来那子爵府每个月要开销那么多银子,自己的体己钱才存下来不过三万两左右,也就能开销半年,看来往后得节约一些,或者从太子哥哥那里想办法多弄一点出来。
景文聪却淡然一笑并没有直接回到许小闲的这个问题:“贤弟啊,你在凉浥县做的那些事,为兄当真是很认真的了解过一番的!”
“去岁,太子殿下随景国大儒费渊前往大辰参加雅集文会。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便是贤弟你在那雅集文会上的惊艳之作!”
“听闻费老先生说贤弟十首诗词一气呵成,以一人而胜景国三十学子,才惊四座,更是十首诗词皆入了文峰阁,创下天下文坛之奇迹!”
“从那一刻起,为兄便对贤弟心向往之,于是对贤弟也就多了一些了解……比如贤弟酿造的那状元红,据说利润极其巨大,给贤弟带来了丰厚的财富。”
景文聪摇了摇头:“论商,为兄不如你,论才,为兄也不如你。所以这偌大的亲王府上,仅仅只有十二个护院。”
“说来也是惭愧,这十二个护院里面,其中八个是我妻子玉蝉公主从云国带来的,而府上的侍女佣人,也皆为我妻子的陪嫁……”
说着这话,景文聪背负着双手仰头望了望那夕阳深深一叹,“我曾经以为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我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过日子终究是落在油盐柴米酱醋茶上,终究是需要银子来维持。”
“所以今儿个邀约贤弟前来府上一坐,倒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想着你那百花纸业、百花蚊香,以及状元红这些东西,能不能让为兄在景国售卖?”
景文聪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许小闲,又道:
“如此,为兄也能赚点银子养家糊口,也能为贤弟打开那些商品在景国的销路,双赢之局,贤弟以为如何?”
许小闲嘴角一翘,“景兄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这件事我们完全有合作的基础,并且能够赢得共同的利益,值得好生谈谈。”
一行人走上了山路,这是一条青石小径,小径在丛林中蜿蜒而上,极为幽静,也极为雅致。
林间有鸟鸣阵阵,也有扑鼻花香,当真是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但许小闲此刻却并没有陶醉在这美丽景致之中,他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心里却更加的提防了起来。
刚才那故意一问,并没有从景文聪的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既然景文聪通过他的大管家和耀月州的刺史燕明远勾结,从大辰采买了许多的盐铁粮食,按照耀月州的那本烂账来看,从大辰运往景国的那些商品价值在数以亿两白银之巨!
这一路他都很是好奇,这位才人所生的大皇子在宫中显然并没有多少势力,他还是个文人,也没有听景蓁蓁说起他有任何从商的经历,那么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来自于云国的支持?
他的妻子是云国的玉蝉公主……从目前来看,这是许小闲能够想到的唯一可能。
但云国支持他如此巨量的银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是太子,便不是景国未来的国君,莫非是支持他用这些银子来造反?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毕竟若是景文聪登上了皇位,这位玉蝉公主便是景国的皇后了,那么对于云国而言,这显然更加符合云国的利益。
这也符合大辰的利益!
因为造反这种事,总是会对国家造出一定伤害的。
所以许小闲并没有拒绝景文聪的这一提议——
而今凉浥县在简从书的治理下商业越来越繁华,曾经在百花镇的那些产业的产能也在飞速的扩张,无论是百花纸业还是状元红的产能都大大提高。
但为了维持高昂的售价,就不能将魏国的市场给砸烂了,得依旧维持着魏国市场的紧缺,分出一部分卖到景国来。
让景文聪赚到更多的银子,去搞出更大的事,这当然是件双赢的事。
“我有一支马帮,叫北境马帮,负责马帮的是我、是我另外一位未来的岳母简秋香。若是景兄当真对这生意有意……其实我真不是什么大才子,我的骨子里是一个充满了铜臭的商人,”
许小闲看向了景文聪,很是认真的又说道:
“在商言商,哪怕你是我未来的大舅哥,这一码归一码的事,得白字黑字把规矩给定好!”
“到了你府上,如果你真有这心思,咱们再详谈其中的条款,保证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景文聪顿时笑了起来,他又看了看一脸羞怯的景蓁蓁,拍了拍许小闲的肩膀,忽然低声在许小闲的耳边说了一句——
“贤弟真君子,何立危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