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突然进攻,着实打了众诸侯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这并不符合常理。
眼下兖州和冀州的夏收还没完全结束,就算你徐州夏收速度再快,后续调兵遣将行军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都需要时间进行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关于这场战争, 徐州早就蓄谋已久,为此甚至提前将大军屯驻在泰山一带。
相比于众诸侯的震惊,曹操更多的是疑惑。
比起之前曹仁三人被俘之事,鲁县的陷落并不能让他的心绪有任何波动。毕竟一旦真的开战,鲁郡治所鲁县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战火波及也是在所难免。
而眼下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徐州军的进攻。
想着, 曹操便站了起来, 开口向仍处于震惊之中的众诸侯开口道:“诸位可知, 这林子煦是何人?”
闻言,众诸侯面面相觑,然后都缓缓摇了摇头。
也难怪他们不知道,毕竟林夕之前一直掌控校事府,在暗中执行任务,声名不显也是意料之中。
可曹操之前跟徐州走得近一些,总算还是知道点东西,当即开口道:“诸位,此次徐州来袭之贼将林子煦,正是林子初之胞弟。”
提起林朝的名字,众诸侯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顿时,众诸侯开始议论纷纷。
“此人既是林子初胞弟,为何之前声名不显?”河内太守王匡惊讶道。
“不错,此人之前汲汲无名,若非今日孟德提及,某甚至是闻所未闻!”陈留太守张邈捋着胡须问道, “此人年岁几何,麾下战力几何?”
曹操笑了:“孟卓兄勿虑, 林子熙此人年不满二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而已。以某之见,他此次能为先锋,多半也是借其兄长威名,不足为虑!”
林夕的能耐曹操知不知道?
当然是不知道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故意贬低林夕一波。
徐州群臣知道这第一战的重要性,曹操又何尝不清楚。眼下林夕只用一天时间便拿下了鲁县,其战力可见一斑。
这时候曹操自然不能打击众诸侯的士气,非但不能打击,反而要大加鼓励一番,不但很有可能出现未战便怯的情况。
这一战,曹操虽然不像众诸侯那般盲目乐观,却也不会妄自菲薄。
只要不是林朝亲临战阵,曹操相信自己应该不至于惨败。
至于眼前的众诸侯……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些人大多无勇无谋,也只配当个马前卒而已,且让他们去试探一番,也好知道刘备军战力究竟如何。
果然,听曹操说林夕年幼且藉兄威名后,众诸侯又充满了信心。
河内太守王匡再次抱拳道:“盟主, 末将请战, 誓要为盟主生擒林子熙,以为讨贼首功!”
见此,济北太守鲍信也不甘示弱,也是一抱拳,正准备开口请战时,却被曹操拉了拉衣袖。
“盟主,王太守麾下兵强马壮,又有一腔报国热血,某以为足可为先锋!”
曹操冲袁绍一抱拳,附和道。
鲍信虽然性急了些,却与自己相交莫逆,曹操向来视作自己人,自然不肯当他当这个炮灰。
见曹操也表示同意,袁绍便点了点头:“好,王太守之忠心,可昭日月!即便眼下夏收未完,某也准你先行出战,去会一会这林夕小儿。某不求王太守能速胜,只求你坚持十日,某必能抽调粮草,率大军支援与你!”
“盟主多虑了,十日之内,末将必让盟主见到那林子煦的首级!”
王匡能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人是真的莽。去年诸侯讨董之时,众诸侯还在酸枣会盟商议进兵之事,他便已经率军进攻雒阳。
虽然结果不怎么好,但这一股勇气,终究是值得赞赏。
此次听闻敌方是一個小娃娃领兵,他果断嗅出了功劳的味道,嚷嚷着要做先锋。
袁绍见徐州已经打过来了,知道这一战迫在眉睫,便顺势答应了他。
宴席散后,曹操送别一众诸侯,却把鲍信留了下来。
“孟德,你方才为何拦某?”
眼看众人已经散尽,曹操还没来得及开口,鲍信便抱怨道。
言语之中带着深深惋惜之意,一副损失了一个亿的模样。
鲍信与曹操关系极好,因此面对他如此直接的抱怨,曹操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笑道:“允诚,你以为这是好事?”
“额……”鲍信微微一愣道,“孟德你方才不是说,此子藉其兄威名,其实不过一介黄口小儿,某难道不能对付?”
见鲍信如此天真,曹操不禁扶额叹息,一阵无语。
这时,堂后忽然闪出两人,正是戏志才和陈宫。方才开会时,两人不方便在场,是以一直在后面偷听。
戏志才在武水河边被张绣一箭射中臀部,后又在冰冷的武水中好一阵浮沉。历经九死一生后,虽然侥幸逃回了兖州,但屁股上的箭伤早已发炎化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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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如此重的伤势,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存活的余地,可曹操见势不对,立刻请出了兖州最好的名医,再加上戏志才心中执念深重,竟硬生生挺了过来。
烧退了之后,戏志才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气色还有些虚弱。
当然,作为活下来的代价,戏志才那被箭射中的半边屁股,直接被割掉了一小半。
现在穿上衣服,右半边屁股显得空荡荡的……
曹操虽然杀了边让,但陈宫却未曾如历史上一般选择叛变。毕竟死者为大,边让的行为任谁也受不了,曹操怒而杀之,虽略显残暴,却合乎道义。
“且坐下来谈。”
曹操见两人出来,便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二人坐下说话。然后又看了一眼戏志才的屁股,关切道:“志才,你的伤势如何了?”
闻言,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多谢主公挂念,在下已然无碍。”戏志才拱手道。
此番惨败归来,曹操不仅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对自己的礼遇信重丝毫不减。
用曹操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林子初之能,百世未见也。自其人出世以来,身经百战而未尝败绩,天下诸侯谁人不曾被他算计利用过,下场比咱们惨的人比比皆是。
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志才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得主如此,戏志才如何能不感动,又如何能不死心塌地。
“无碍就好。”曹操点了点头道,“你且为允诚解释一番。”
这家伙太蠢,我不想跟他说话,你来帮我说。
闻言,戏志才对鲍信拱手一礼笑道:“鲍太守真以为,那林子煦好对付?”
“这……”
鲍信看了看戏志才,又看了看曹操,目光中满是茫然。
“别的先不说,刘玄德颇有识人之明,又岂会任用庸碌之人来做这先锋大将?”戏志才解释道,“再者,林子初此贼虽然可恨,但却不是徇私之人,又岂会任人唯亲?
所以某敢断定,这林子煦其人若是不堪大用,他绝不可能做徐州贼军的先锋,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攻破鲁县!”
听了戏志才的话,鲍信顿时眉头紧缩道:“戏先生,若诚如你所言,孟德方才为何说林子熙不堪一击?”
闻言,曹操依旧沉默不语。
倒是戏志才很认真的看着鲍信,口中缓缓说道:“鲍太守,此次与徐州开战,事关存亡大略。众诸侯终究是靠不住的,咱们能依靠的……
终究只有自己而已。”
……
徐州,郯县城外。
刘备已于三日之前率军向泰山郡进发,而且真的只带了五千人马,连同麾下亲卫陷阵营,也不过七千人而已。
至于剩下的一千陷阵将士,则被他留下来保护林朝的安全。
本来林朝是拒绝的,但刘备认为眼下大战将起,林朝身负都督诸将之责,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执意要留下一千陷阵将士随行保护。
更何况子初伱身手低微,莫说敌军大将,就算是一马前卒突入你身前,也能将你斩于马下,所以还是留些陷阵将士在身边更为保险。
当然,刘备这句话只是就事论事,绝对没有歧视林朝是弱鸡的意思……
而今日林朝出城,则是为了送别跟随了自己两年的护卫——太史慈。
泰山郡那边林夕已经开始进攻,刘备也在赶去的路上。至于冀州,赵云收到军令后也会分兵西进,吸引曹袁联盟的火力。
那就只剩最后一块地方没有设防,正是徐州广陵郡!
广陵郡虽归属徐州,但如今的郡守却是陈留太守张邈的弟弟张超。
刘备虽然率先接管的徐州,但彼时徐州百废待兴,人心未附,自然不便出手剥夺张超的太守之位。
而后董卓造逆,天下诸侯共击之。张超作为一路诸侯,也引兵参加了酸枣会盟,大家多少是名义上的盟友,自然就更不好下手了。
再加上徐州这两年的重心都放在深入民生治理,鼓励恢复生产秩序方面。广陵郡地广人稀,现阶段可利用的资源也不是很多,就更没必要冒着被天下人议论的风险去对付张超。
但今时不同往日,曹袁已然结盟对付徐州,并且纠集了一大帮小弟呐喊助威。在张邈已然参与会盟的情况下,谁知道张超会不会如同去年讨董一般,突然调转矛头来对付徐州。
不,林朝甚至认为,张氏兄弟作为昔日袁氏的门生故吏,此刻已然暗中与曹袁达成了同盟。
如此一来,张超的存在,就等于在徐州腹地安插了一颗钉子,随时能威胁到徐州的安全。
一旦战事胶着,徐州必然精兵猛将尽出。张超若趁机突然发动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林朝打算先下手为强,趁着天下人的目光都放在泰山这个正面战场时,直接出手拔掉这颗钉子,免除后患。
这便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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