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强道:“皆是土默特部下辖的几个部落,拥有五百骑的这一支,来自一个叫做插汉的中型部落,他们的首领名叫插汉虎墩兔,就是插汉部大勇士的意思。”
重真咧嘴笑道:“插汉虎墩兔?真有意思,你们可知道我汉家有一句古话?”
周遇吉轻笑道:“狮子搏兔。”
黄晓腻大笑接口道:“我们有老虎和黑熊,而我们则是一群从辽东草原而来西北隔壁狩猎的狮子。将军,属下这样自喻可以么?”
重真鼓励道:“我很欣慰你并不甘心只做我的跟屁虫。”
袁九将重真等人领到此处之后,就再一次尽职地探寻敌情去了。在与前方哨探焊接之后,他又回来了,禀报道:“将军,西北十五里,发现敌骑,人数上千。”
大敌当前,他们的无论兵种还是人数,看上去都似乎并不占优,但袁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惶急,有的只是无尽的沉稳,还有等待战斗的迫切。
他体内的血液,因为发现敌情而逐渐升温,终至沸腾。
其余关宁铁骑,也莫不如是。
终于要与传说中的蒙古族骑兵正面迎战了,重真也很是激动,起身看向敌军的方向,似乎听到了马蹄骤急,大笑道:“好家伙,是将咱们的小强当作诱饵了。”
戴强急道:“将军……”
重真摆摆手安慰他道:“无妨,吾等求之不得。可有贺虎臣将军的消息?”
“暂时无法取得联系。”
“好家伙,这头西北之虎到哪里潇洒去了?希望他只是隐匿了行踪,否则若是错过了全歼敌骑的这个好机会,老子唯他是问。走,回营,迎战。”
“诺。”
担架队抬着戴强往军中疾走先行,重真等人则翻身上马,跟在后边保护着他们,这就是重真带给关宁军最核心的改变——不抛弃不放弃的团队精神。
黄宗羲把祖大寿送给他的那套青灰色的布面甲,整齐地穿戴在了身上,一个身材修长的后勤辎重官摇身一变,瞬间就成了一名后补的关宁铁骑。
别说铜板铁盾,就连王虎等早就与他认识的豪侠也都看得呆了,同时也对信王殿下的底蕴,有了一份全新的期待。
果不其然,辎重队纷纷披挂上马,那些拉载着很像是粮食车的马一匹都没有浪费,全部成为爱和平也无惧战斗的汉家子的坐骑。
他们将骑乘着这些同样爱好和平的战马,去与扰边的敌人血战到底。
重真把发现敌情的消息带回了这支加上辎重队,也只有不到四百人的中军。
但是无人害怕,就连最最老实木讷的农民兵,也只是微微有些紧张,握着铁盾与长枪的手,更加的坚定,毕竟是传说中的河套寇啊!
黄宗羲斜睨着其中一个农民兵道:“你是在害怕吗?”
那本显木讷的农民兵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顿时怒道:“老子才不怕!别说老子,你们这些小气的辎重兵还有火头军,其实都是诱饵!”
黄宗羲大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油布之下包裹着的完全就是成堆的粮食么?你以为信王会像燕王成祖那样,带着一大堆的粮食去进入大漠寻找蒙元余孽吗?
不!殿下的作风不是这样的,只有少量的军队和成堆的粮食,才能吸引敌人主动来攻,毕其功于一役,殿下从来就不喜欢行那洞口磨蹭之举!”
“那车上装的是啥?我们的殿下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车上装着什么你等下自然会知晓,保管叫你大吃一惊!至于殿下的行事作风,说实话俺也琢磨不透,忠心跟着也就是了!”
“好!”不止是这个农民兵,其余正从西北土著转变成西北守护者、开拓者的农民,都大声应诺。
重真选了一处小高坡作为列阵之地,以逸待劳,静静等待河套寇的来临。
约过了一刻钟,戈壁深处隐隐传来了上前马匹击打大地的声响,由远及近,由沉闷变作了轰隆作响,两个农民编队仍旧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握着武备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甚至可以听到吞咽干涩唾沫的声音。
铁盾和铜板觉得很丢人,就大声地为各自的麾下打着气,还相互比较,成功激起了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心理。
又过了一刻钟,河套寇的身影终于伴随着一阵呜哩哇啦地乱叫,出现在了被太阳晒得连空气都开始燃烧的地平线上。
重真打了一个响指,周遇吉立刻喝道:“列阵!”
军阵其实早就列好了,以一个极为肃穆的姿态。
铁盾和铜板大喝一声,军阵就展开了,以一个十分威武的姿态,合在一处就像一头在西北地上作势欲扑的大老虎。
与此同时,黄宗羲也大吼了一声:“列阵!”
在铁盾扑闪着大眼睛,铜板眯着小细眼,以及所有农民兵的眼巴巴之中,辎重队车架上的油布终于被完全揭开了,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尊,赫然便是大炮。
“这黑疙瘩是啥玩意儿?”有见识短浅的农民憨憨地问道。
铁盾当即怒其不争道:“瓜怂,那是大炮,闭嘴吧你!”
“大炮?在辽东的宁远城下轰死了奴酋的红衣大炮?”所有西北农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瞬间就充满了自信。
“区区河套寇,怎需红衣大炮?此乃我大明自行研制,经过火器局改良改善的虎蹲炮!”狂风将黄宗羲手中的令旗吹得猎猎作响,这个江南书生意气风发,再次大吼道,“军前列阵!”
辎重队其实是一支很庞大也很驳杂的军队,辅兵立刻推着那大型号版却载着轻型大炮的炮架,来到了步兵军阵之前。
此举不但让铁盾铜板编队极度惊讶,就连王虎编队都十分困惑,但看包括信王重真在内的关宁铁骑却一脸沉着,随时准备发动最为犀利的冲锋。
敌人的马蹄一点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快就越来越近了,显然是自诩探听清楚了这支“羊羔”队伍的虚实,想一口将之吞下,以战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