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正说着便惊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重真解释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与你们穿在身上的相比,既美观又实用还简易就是了,你只需知道这叫沙滩裤,也可以叫做游泳裤。
改明儿我就把设计图绘制出来,再拿给裁缝让其量产,彻底将其给改良了。
诸位身为大明最强水师的优秀水手,大明海军陆战队的前身,怎么可以连一条好点的沙滩泳裤都没有呢?”
“沙滩游泳裤?嗯,果然名副其实。那它怎么办?”队正似乎是想起了在大海之中任意遨游的情景,一脸的憧憬,旋又指指自己的手上,很是有些纠结,便连重真随口所提的“海军陆战队”,都给忽略了。
“这是倭寇才穿的玩意儿……”
“倭寇?”
“对啊!就是被戚大帅杀得抱头鼠窜的倭寇啊!”
“原来如此,真是岂有此理,我华夏男儿怎可与倭寇一样,穿这样的衣服呢?扔了,全都扔了!”队正说着就将手中之物一把扔向了大海。
其余登莱健儿见状,也都有样学样,大呼小叫着,更有人将之团成一团,像扔垒球一样扔向大海边缘。
重真看得目瞪口呆,无奈地道:“你们这是乱丢垃圾,是不对的,既浪费材料,又污染环境。捡回来清洗干净,然后交由裁缝改造一下不就好了么?啥?不想捡?也行,不过你们明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呛水了可咋办哦……”
队正瞅瞅那满沙滩的遮羞布,都已经分不清楚哪块是谁的了,是真不想跑过去捡,毕竟男人扔出去的东西再捡回来,那很丢份……
然而,袁可立在不远处背着双手严肃地吹着海风,才只轻轻一咳,队正便嗷嗷叫着奔跑了过去……
幸好他的手劲儿最大,扔得也最远,至于其他的小伙伴们,能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那块,他这个始作俑者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大群古铜色的腱子肉,在最后一丝夕阳的映衬之下,显得荷尔蒙爆棚。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剧烈海风,眼看着海浪一浪高过一浪,重真犹如标杆一般立于这天地之间,不免生出了乘风破浪,直至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骄傲之感。
而最令年轻男儿感到骄傲事情,又是什么呢?
调皮而又豪情万丈的重真,蓦然张开双臂迎风怒吼,同时双放手放着水道:“去彼娘之后金贼!”
吴三桂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了,见状当即第一个有样学样,祖宽袁七等人也都是好事之徒,纷纷哄笑着跟随,就连卢象观黄宗羲都不甘落后。
周吉最为腼腆,好在本钱也不小,便也跟着他们胡闹了一回。
这下轮到一百一十五个山东健儿目瞪口呆了,可对于侵占华夏土壤的后金贼也确实痛恨,索性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袁阿福这个小老头儿童心未泯,竟也照法施为。
“阿福,你……”袁可立刚开始还觉得此举实在是有辱斯文,可是当所有人都这样做的时候,便只觉得此举确实彰显男儿气概。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布于袁可立胸腹之中沟壑纵横交错,蓦然被豪情万丈冲击成为万丈平原,终令他气沉丹田,仰天长啸一声,便也豪迈地放纵起来。
而随着这番动作,他也直将积于在心底最深处的抑郁缠绵,以及发自内心的迎风怒吼,尽数地排遣了干净。
哪怕是让麾下目瞪口呆——原来袁公竟是这样的袁公。
哪怕喉咙很快便因奋力的撕扯而变得嘶哑起来,他也在所不惜——吾袁可立,只想要大明与自己,都变得强大。
瞥见这一幕的黄重真,那是相当欣慰。
因为从人类心理学的角度上而言,此举之后的袁可立,已不仅仅是历史上那个刚烈耿直的袁可立,还是一个狂野不羁的袁可立。
这样的袁可立,这样的袁公,必定不会因为朝堂党争的乌烟瘴气,以及兖兖诸公的坑壑一气,从而心若死灰,甚至愤而辞官归隐,最终忧愤而终的。
更不会因为后金的一时得意,从而放弃守卫华夏国土的初心,以及信心。
这样的袁可立,这样的袁公,必定会像一股清澈的激流一般,注入大明朝堂那股浑浊的死水。
更能率军北上,在辽南甚至辽东沿海,乃至海参崴库页岛等更北之地,带给没有海军也不重视海军的后金,更多的惆怅,直至沉重的打击。
念及此处,黄重真开心地用瘦削而又坚硬的肩膀,碰碰身旁那个百人队正健硕的臂膀,小声道:“吾叫黄重真,绰号大蝗虫,尔高姓大名?”
队正低没好气地说道:“都是豪爽的汉子,整得这么文绉绉的作甚?俺们大明还不够文明么?可坏就坏在这太过文明之上,依俺看呀,就该野蛮一些……”
队正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才道:“俺叫柯镇金……”
“还有人叫这名字的?不过挺好的,挺有民族情怀的,唯独就是可能发不了大财。”重真一阵无语,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谁知柯镇金却只管愤怒地盯着他。
重真情知自己确实有些欺负人,便岔开话题道:“兄长可曾娶亲?”
柯镇大傲然说道:“那是自然,并且老子的夫人乃是莱州城里的大家闺秀,世代书香门第呢!”
“是么?那敢情好,柯兄可真是有福气啊!”
“那当然。”柯镇大终于可以骄傲地对这个极有可能还守护着少年身体的牛犊子不屑一顾了。
只不过蓦然又警惕地瞅着重真,压低声音戒备地道:“你啥意思?想作甚?你不会是觊觎我家夫人吧……”
重真一本正经地小声说道:“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俺这样的正人君子倒是啥都不会想,更是啥都不会做。不过您一定要小心这家伙……”
说着,还偷偷指了指正在兴头上的小桂子……
“莫非,这小子与曹贼一样,喜欢……”柯镇金咕咚一声,吞下干涩的唾沫。
“是啊,所以柯兄千万莫要请他去你家里做客哟,尤其是喝酒。”
“好好好,多谢蝗虫兄弟提醒!”
柯镇金见重真无奈而又羞愧地点点头,再瞅见那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小伙子,不但作战凶猛,就连小解都要和人比出个高低来。
阳光沙滩海浪,唯独缺少仙人掌。
夕阳已快要沉于山的那一边了,少年们在沙滩上撒欢也撒够了,差不多都已收势了。
可吴三桂却仍然兴致高昂,不停叫嚷。
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果然与常人有所不同。
于是,一头黑线的柯镇金,便将这个少年悍卒不仅天庭饱满,就连后脑都圆溜溜的,极其适合剃光头的特点,深深地映在了脑海深处。
当重真终究看不下去而将吴三桂喝止的时候,他还一脸的不情愿,丝毫未曾察觉这个新认没多久的大哥,实在是无比贴心,已在默默地帮他寻找掣肘日后“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力量了。
确如袁阿福所言,登莱水师单是正规的百人军团,就有五十个之多,配备的民夫、舵手之类的辅战人员,或者辎重兵,更是数不胜数。
这是因为袁可立爱民如子,将登莱治理得井井有条。
只要是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便都以加入登莱军为豪,实在是无法加入的,那么成为其中的辅战兵,也是好的。
因此,登莱水师无论是战船的数量还是规模,均远远胜过遭受重创前的觉华水师,更非皮岛总兵麾下的百来条大小不一的所谓战船,所能比拟的。
当然,觉华水师经过守岛一役,早已经浴火重生。
在金士麟的率领之下,全岛军民同仇敌忾,在袁崇焕的鼎力支持之下,不遗余力地打造战船与练兵,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同为外御建奴内拱京师的巡抚,袁可立对此是全然了解的,并无丝毫嫉妒之心,反而乐见其成,给予了许多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