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总旗是武职七品官,张氏的男人还有试百户虚授,应该是从六品,按理说不应该愿意让儿子改姓啊!
难道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生离死别早就让这个女人没有了骨气?
黄毅很好奇,忍不住问道:“逃难时你们家有多少人?”
“十七口!”
“怪不得、怪不得,这样吧,我姓黄,孩子就叫黄大勇,以后他要是发达了,再改回张姓。”
张氏跪下道:“奴婢谢老爷恩典。”
“不客气,对了,你年纪多大了?”
“奴婢今年二十八岁。”
“啊?你才二十八岁?”
“苦命人显老。”
“呃……”黄毅无言以对,因为他一开始时觉得张氏应该有四五十岁,有可能年纪还超过自己。
他忽然间想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觉得他多大岁数,问道:
“你瞧瞧我,你认为我今年多大?”
“老爷,老爷瞧上去龙精虎猛。”
“我不是问这个,是问你感觉我多少岁?”
这个问题黄毅这十几天一直都在思考,因为他觉察出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不仅仅是体力充沛貌似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还觉得好像二次发育了。
最明显的就是头发。
原本的黄毅因为秃顶所以剃了七八年的大光头。
这些天头发在疯长,长度已经有了两寸左右,原本溜冰场般的头顶也满是新生的黑发,一根白头发都瞧不见。
张氏看了看黄毅随即低下头,道:“奴婢瞧不出来,老爷,您贵庚?”
大明朝天启八年或者九年,现在的历史难道没有了崇祯年?
历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崇祯皇帝十七岁登基,他被“众正盈朝”骗了,上台没多久就做了最大的蠢事,把皇家豢养的恶狗魏忠贤逼死了。
接下来又被不是汉奸比汉奸还要可恶一百倍的袁崇焕忽悠了,相信了五年平辽,接下来毛文龙被袁崇焕杀了,大明京师差一点被没了后顾之忧的建奴给平了……
此时如果是天启八年或者九年,最勤勉、最倔强、最是刚愎自用的崇祯皇帝应该是十八九岁。
想到此处黄毅半开玩笑道:“我比崇祯大一岁!”
“崇祯是谁呀?”
“崇祯应该是亿万大明人都知道,难道你没听说过?”
“没有!”
额!天儿被聊死了。黄毅没了继续聊的兴致。他道:
“那就这样,你去吧!”
“崇祯、崇祯,这是个什么人呢?”张氏蛮好学的,走出去时还在念叨这两个字,应该是记下了这名号。
终于可以在屋子里睡觉了,张氏端来热水,黄毅舒舒服服洗了脚。
临睡前黄毅习惯性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他一声长叹,心道:“都穿越到了大明朝,有了信号才是活见鬼。”
然后他翻看手机里保存的儿子、老婆的那些照片,一时间不由得泪光莹莹。
半个多月了,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中看了有半个小时,不仅仅看图片,还有保存的视频。
然后他就警醒起来,这儿人多,拿出太阳能充电宝充电不太方便,最好节约用电,他立刻关掉手机放入防水袋中。
这个手机防水袋虽然只花了十几块钱,但是质量杠杠的,能够带着手机去游泳。
黄毅喜欢看书,前段时间都是用听书软件听小说,他甚至于在浴池里一边泡澡一边听书,所以觉得这个手机防水袋质量过硬。
前些天一个人在野外露营必须防止被野兽袭击,黄毅都是和衣而睡。
他把手机挂脖子上塞在如同保暖内衣般的防刺服外面,冲锋衣、防弹背心的里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到了设定定时提醒的时间,手机的震动立刻会惊醒黄毅。
然后黄毅就给燃烧的三个火堆添柴,反正夜里需要添柴三四次才能够维持篝火烧到天明。
今天虽然用不着这样做,但是小心谨慎的他依旧在睡觉前把工兵铲组装好放在手边,把双肩户外旅行包放在枕边。
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他可以立刻背上双肩包拿起工兵铲当武器逃之夭夭。
一夜无话,黄毅睡得特别香,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勤快的张氏已经把一堆战利品整理好了,黄毅发现小矮桌子上居然有几十枚铜钱,还有几小块豆大的金属,黑乎乎的。
“老爷醒了,吃食一会儿就好。”低眉顺眼的张氏道。
黄毅指着矮桌上的东西问道:“这些也是从那堆东西里翻出来的!”
张氏垂手回道:“是从两个褡裢里拿出来的,有碎银不到二两,铜钱五十七文。”
黑乎乎的碎银子没啥好看的,就是小块小块的白银氧化了而已,黄毅对五十七枚铜钱感兴趣,拿起来细看,看着看着还进行分类。
那是因为铜钱上的字不一样,不仅仅有天启通宝还有万历通宝和嘉靖通宝。
忽然间黄毅大叫一声,举着一枚铜钱问张氏:
“崇祯通宝,是崇祯通宝,你怎么说现在是天启八年或者九年?”
张氏被吓着了,战战兢兢拿过那枚铜钱细看。
“你认得字?”
“认得不多,铜钱上的字都认得。”
“你以前没见过这种铜钱吗?”
“没有,绝大多数是万历通宝和嘉靖通宝,这个崇祯通宝头一回瞧见。”
“哈哈哈,这就对了。”
这一刻黄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说不出的心情舒畅。
为什么?难道年号没有天启八年、天启九年就那么重要?
这当然重要了,如果有了天启八年、九年,足以说明历史改变了,那么黄毅掌握的所有历史知识都会没了用处。
现在能够确认历史依旧,就能确认黄毅是洞悉近四百年历史大事的先知。
瞧着张氏一脸不解的样子,基本确认了所处年代的黄毅心情大好,他笑着解释道:
“没有天启八年或者九年,天启皇帝在天启七年就死了,现在是他的兄弟当皇帝,国号崇祯!”
“啊!皇上驾崩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崇祯元年或者崇祯二年。”
“奴婢不知道,这里根本没人提起过。”
“你们是哪一年流落到了大草原?”
“那是天启二年春天,奴婢的夫婿吃了败仗被打散了,带着一大家子逃命,没几天就被建州的兵撵上了。
大家往林子里逃,奴婢的夫婿和一大半人没能逃掉,夫婿那时抱着二郎背着小丫头。”
“我知道建奴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你和孩子能够活下来也是万幸。”
“奴婢那时就不想活了,可是大郎那时才五岁,奴婢舍不得丢下他,又不忍心掐死他,呜呜呜……”
张氏说不下去了,哭得泣不成声。
黄毅安慰道:“别伤心了,你们母子以后就跟着我,放心吧,只要我有口吃的就不能让你们饿着。”
“扑通!”一声,张氏又跪下了,“奴婢见到老爷就知道老爷是个好心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