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情上来说,齐誉和哈里的关系算得上是故交了,这么处处提防着他,确实显得有些过了。
但是,那些倭寇却不得不防。
那么问题来了,众倭寇属于是哈里的爪牙,防倭寇就要防着哈里,这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这是以史为鉴,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否则,就会冷不丁地吃个大亏。
黄飞对此倒是心宽的很,他分析道:“呵呵,咱们先不管哈里图谋什么、计划什么,只要他手里拿不到武器,就没有办法惹事生非。只要他得不到船只,就离不开琼州大地。大人只需紧抓这两个点,就可以做到高枕无忧。”
也是。
这两点确是核心。
武器这块现在可以放心了,目前已经研发出了火器,即使有人拿着大刀片子聚众闹事,也能分分钟搞定他。
反倒是关于控船的建议需要引起重视,琼州和其他地方不同,属于是一个四面临海的巨型岛屿,如果失去了船载,谁都休想离开这里。
对!要控船!
想到此,齐誉便拉过了一旁的彭文长,吩咐道:“从即日起,辖区内所有的渔船和商船都要在衙门的工房登记在册,若有出海或者是拆借者,都要事先向县级衙门进行申报。”
彭文长不解道:“大人要控船?莫非又起了海禁的想法?”
“并不是!我只是想加强一些管控措施而已,此外并无他意。”然后,齐誉又压低了声音提示他道:“你可别忘了,琼南那地还盘踞着五千倭寇呢,万一他们得了船只跑了的话,谁帮我挖煤去?”
彭文长恍然大悟,很快就将此令吩咐了下去。
然后,大家伙继续吃酒。
这时,齐誉给默默付出的黄飞筛了一大满碗酒,并亲自端起相敬,其态甚恭,真是羡煞旁人。
“黄大人辛苦了……”
“齐大人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咕咚!
终于,黄飞在众人羡慕的目光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却不料,齐大人居然再次起身,又给他筛满了一碗,姿态依旧谦恭如前。
啥意思?
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
这一回,黄飞很警惕地接了过来,并试探般的问道:“齐大人,就事实来说,我基本上算是寸功未立,你却是接连敬酒,莫非,你有事求我?”
嗯?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齐誉怔了怔,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黄飞见他眼神闪烁,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继而更加地警惕起来。
“那啥,咱们先喝酒,其他的事情等饭后再说。”
“……”
大约半个时辰后,齐誉在府衙的官宅里秘会了黄飞。
二人上下首而坐。
老厨娘沈氏在奉了好茶之后,便掩好门退了出去。
“黄兄,请用茶!”
“谢齐大人!”黄飞端着茶杯做了做样子,遂道:“目前只有你我二人,大人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黄兄真是爽快人,那我就明言了。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请讲!”
“黄兄可知,琼州之西乃是何地?”
从十万八千里之外开始扯起?
心焦也没办法,黄飞只得答道:“琼州四面环海,其之西,自然是濒临的海洋了。”
“那,海洋再往西呢?”
“再西?当然就是毗邻的安南国了!”
“不错,黄兄对于山川地理烂熟于胸,张口即来,真是令人佩服啊!”齐誉赞了句,然后又带着闷骚的口吻笑道:“我听人说,安南国的少女性子奔放,热情如火,尤擅服侍男人,黄兄可有兴趣前往一试。”
黄飞刚要条件反射性地答应下来,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你想让我去趟安南?”
齐誉点点头,道:“黄兄真是聪明,居然一猜即中!”
所谓的安南少女,不过是个诱人的噱头罢了,自己还当着和尚呢,哪有闲心去管别人?
黄飞还是很有觉悟的,他故意掩饰了淫光,正色问道:“安南素来贫困,有什么东西能值得大人您惦记着?”
“是他们那地的人!”
“人?”
齐誉品了口茶润润嗓子后,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进行形象表达的话,那就是‘挖人’!
是的,挖,人!
这是一个阴谋,但并不难懂。
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想让黄飞潜入到安南国内,然后散播海量的谣言,言称琼州之地发现了数座大金矿,其蕴含极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据传,但凡有帮助官府挖矿者,皆会得到不菲的重酬,云云。
“你这不是故意骗人吗?琼州哪来的金矿?”黄飞难得红了回脸,尴尬道。
切!
真没觉悟,若为真的话,还能叫做是谣言吗?
“其实呢,这话的前半句是假,后半句却是为真。但凡能为我琼州的建设出工出力者,都会得到很不错的报酬。”齐誉自圆其说地解释道。
黄飞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是想征他国的徭役来干自家的活。
徭役?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齐大郎这是在做好事。素闻安南贫困交加,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终日以泪洗面。如果能来我富庶的琼州打工挣钱,岂不妙哉?
黄飞听得是一阵恶心:琼州比安南富庶?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叫画饼,懂吗?
齐誉白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夸夸其谈……
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琼州虽然资源丰富,但只有区区三十多万人口,壮年劳力满打满算也就六万来人,这哪里够用?
开山修路,挖矿造船,样样都需要人手的支持,所没有足够的人力做后盾,大基建绝对是搞不成的。
人是第一生产力。
如果缺人,就得设法补充,让妇女们生是来不及了,必须另辟蹊径。
最好的办法就是诱人前来。
国内的老百姓就不用想了,这自古以来,琼州就属于华夏王朝的流放之地,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舍得背井离乡过来投呢?
经这么排除,隔海相望的穷哥们安南国,就成了首坑之选?
自己素来倡导,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只要能帮我琼州搞好建设,搭一口粮食又有何妨?
钓鱼还需要搭条蚯蚓呢,何况是人?
对此,黄飞也非常认可,不过,他却持有一些疑问:“大人为何不向安南国王公开求援,非要采用这样的暗箱操作?”
“此事宜暗不宜明!从外交层面上说,安南属于是我朝的藩属国,级别上大我甚多,若我一个小小的知府写文书过去,恐连他们的朝堂都进不了就被丢弃掉了。唯一的途径就是上呈至我朝的中枢进行审批,可那样,我又恐惹人笑。权衡了好长时间,我才琢磨出了这么一个法子。”齐誉处于自己的立场,分析道。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黄飞忽而一笑,说道。
谈条件?
跟谁学的?
黄飞见他一脸愕然,连忙解释说:“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请求,我只是听说你许了冷晴一处家产,你看,这种好处能不能也赠我一份?”
呵,不愧是朝廷的鹰犬,消息真够灵通。
齐誉旋即打了个哈哈,无中生有道:“不瞒你说,我早就有此想法了,只是因为一时繁忙,忘记跟你提出来罢了。呵呵,你和冷晴同为我的挚交,我又怎能厚此薄彼呢?”
瞧这场面话吹的,多漂亮?
黄飞道了声谢,欣欣然地离去了,为即将开始的安南之旅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