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路的风餐露宿和艰难险阻,王彦和柳清源终于在3个月后抵达了冀州。
王彦在梁州就对冀州的繁华早有耳闻。听说冀州在冀候的管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商贸往来频繁,其中各种美食小吃更是名扬天下,因此王彦打算在冀州好好吃个痛快以弥补自己一路上所受的罪。
走在冀州的大道上,看着身边簇拥走过地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小贩子使劲卖力吆喝以及偶尔路过食摊子飘来的香味扑鼻,王彦高兴的东张西望,眼睛一刻也不得闲。
突然前方一家药铺传来嘈杂的吵闹声,柳清源和王彦走过去查看。
“大娘,不是我们大夫不救你家孩子,只是你这半年一次诊金和药钱都没支付过,这总赊账我们药铺也撑不住啊。这大夫也是人也要吃饭,总不能一直倒贴着你家,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些人也得跟着喝西北风啊。更何况令郎的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我劝你还是另寻名医吧。”一家药铺前一个童子苦口婆心的劝道一位老夫人。
“大夫,你就救救我家孩子吧,那药钱和诊金我日后一定还给你。”一位老婆婆哭喊着,试图冲破童子的遮挡冲进药铺。
而药铺中大夫见状立马向小童使了个眼色,自己往内院去了。小童得到大夫的指令拦阻老人的决心更大了,动作亦变得有些粗鲁,表情也随之不耐烦了。
“大娘,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如果真要大夫救你家孩子,赶紧去准备银钱去,在这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小童子大声呵斥,用力把老人一把推开。小童见到老人跌倒,犹豫一会,还是狠心离开,匆匆往药铺内院去了。
老人受到小童推搡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心知求医无望忍不住在街上小声地啜泣。周围的人看到亦是议论纷纷,有指责药铺的无情,小童的无礼,也有说老人的不是,反正各种声音都有,只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搀扶老人。
柳师傅走过来见此情形赶紧跑过去扶起老人,王彦也只好跟着过去,心想这回肯定又要破费不少了。
“老人家,你家孩子得了什么病?”柳清源小心地扶起老人家,待其能自己独立站稳便保持一定距离,声音和蔼的问。
王彦赞叹自家师傅正乃正人君子是也,这避嫌避的倒是很顺溜。
当然自家的师傅也才刚过四十,正值壮年,这男女大防是得多注意下,否则要像和自己相处一样不正经那该惹来多少是非。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咳嗽,冬至时竟咳出了血,大夫说是痨病需要慢慢医治。可是家里的钱财全都花进去了,孩子的病还是未见好转,反而咳血越发厉害了。老身家里目前已经负债累累,这实在是治不起了。可是昨日孩子又大咳血了,目前还在昏迷当中,老身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求李大夫帮忙去看看。谁知……大夫因拖欠诊金太过厉害,把我给赶了出来。”说着又哭了起来。她心里也知道怪不了大夫,都是自己穷的缘故,只是想到家中病入膏肓的幼子,为娘的还是忍不住担忧难过。
柳师傅听着眉头紧皱,这症状听着明显是肺痨之症。按大娘说的话,此时孩子病情可能是真的很危急。
王彦心里也对老人家孩子的病有了估计,只能心里哀叹。这明显是肺结核在这古代属于不治之症的一种,即使名医也不见得能够药到病除的。但王彦是了解自家师傅的秉性,这种情况他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可是王彦心中清楚这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王彦便想去拉师傅走人,但无奈柳师傅纹丝不动。
“大娘,鄙人不巧正是游方郎中。可否介意去你家里看望一下令郎?”柳清源轻声地说。
“当然,当然可以。”说着大娘有些激动的抓住柳师傅的手,眼睛尽是希望的光芒。
“好的,大娘请带路。”柳清源说。
“只是大夫,我家有些远,只怕大夫要多受劳累。”老人家想着自己所在村里离这冀州很远,实在不好意思让这好心的大夫劳累。
王彦听着老人所说这才注意到老人脚上所穿草鞋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趾头有些还泛着血。王彦看到这场面鼻子有些发酸,阻止的念头也就此打消下去。
“老人家,我们在鑫河客栈租了辆马车,如今令郎的病情紧急,实在拖延不得,你就跟着我们指路驾车前去吧。”没办法,跟着柳师傅身边久了,难免沾了些师傅的良善,看不得老人吃苦。
“好人啊,好人啊。”大娘使劲道谢,浑浊的眼睛流过两行泪水。
于是三人也不耽误赶紧回客栈驾马去老人家所在村落。
赶路途中,王彦拿出自己的棉鞋给老人穿上,所幸老人尺码倒和王彦尺码相对,因此尺码倒也还算合适。途中顺便询问了老人家的基本情况,王彦才知道老人家所在村落为王家村,她丈夫早年山间打猎不幸身亡,只留下她和两孩子,大儿子王孝武也是打猎为生,病的是小儿子王孝健。王彦暗暗想这王大娘也是命苦,她估摸着这小儿子患此病,恐怕老人家日后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将近申时终于到了王家村,王彦把马车停放好,随着王大娘来到她家,其大儿子在门口张望着,看到王大娘后面跟着两人,先是一愣,后立马满脸堆笑迎接。恐怕是没想到母亲真能从县城请来的大夫。
进入王大娘家,王彦是来到古代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真的家徒四壁。屋里黑乎乎的,仅有的一丝光亮,还是最里边的微末烛光,屋子里除了最里面的一张床,竟再无多余家具。农村宅子都大,但这空荡荡的屋子王彦真是觉得大声说句话可能都能听到回音。
当然,柳清源对于这些都是视若无睹的,他一进屋直接奔向最里边的病人方向,走至床边马上为其把起脉来。王彦是知道这肺结核是有传染性的,因此赶紧拿出自制的口罩戴上,顺便给柳清源也戴上。柳清源没空搭理王彦,但也并未阻止王彦的行为。他现在只一心在为少年诊脉中。不一会,柳清源用手把少年口撬开,让其斜躺在床边,帮其把痰液扣除,整个过程动作流畅,表情没有一丝嫌弃。
王彦已经见怪不怪,拿出纸墨摊在房间的平地处。没办法这连张杌子都没有,王彦只能这么将就。
“子安,百合25 g,麦冬15 g,生地12 g,贝母12 g,甘草7 g,党参25 g,百部25 g,白芨10 g,阿胶、仙鹤草各30 g(参考中医百合固金汤,略加了党参固本)”柳清源源源不断报着药名。
王彦快速写下,几乎是一气呵成。子安是王彦的字,柳师傅在外人面前总是称呼王彦的字。
“赶紧驾车前去药铺抓三天的量。”柳清源安顿好床上的病人说。
此时床上少年已经脸色有些好转,神智也开始清明。王大娘他们见状简直是看菩萨似的看着柳清源和王彦。
“好的,师傅。我这就去。”王彦正待要走时被王大娘拉住。只见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稻草堆里,拿出一个小布,一层一层打开,几枚铜板方露了出来。
“小兄弟,我这有钱,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那就到此为止吧,也是我儿的命啊!”王大娘拿出布里全部的10枚铜板,颤颤巍巍地递给王彦。说到最后听天由命时,老人家又一次泪眼朦胧。
王彦看到铜板珵亮,一看就是经大娘反复抚摸过的,叹了口气把铜钱递了回去。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穷的人家,就算当初刚来这古代,王彦也隐约记得她原身家庭也比这好多了。后面张府又是富贵人家,因此现在看到这种赤贫农家,心中感触颇多。
“大娘,放心。这药钱我师傅帮你出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令郎,我师父是不会撒手不管的。”王彦说完便匆匆离去,没有看到柳清源投来赞赏的目光。
“这孩子倒越来越有医者风范了。”柳清源心里感慨。
“柳师傅这……。孝杰赶紧给恩人磕头,多亏柳师傅你弟弟这才有救啦。”说着王大娘拉着自家大儿子下跪磕头。
“老人家,治病救人是我们作为大夫该尽的本分。不必行此大礼”柳清源见状赶紧拉住大娘要下跪的身子。这年近花甲的老人给自己下跪,那真是柳清源愧不敢当的啊。
“谢谢柳大夫你。真的多谢……”后一堆感谢,王大娘是真的很感谢柳清源,毕竟这时候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王彦出了王大娘家便赶马车狂奔县城而去。还是去了刚才拒绝王大娘的那家药铺,按着柳师傅的方子开了3天的药,另外还多买了些党参类的补药,希望能多补补那少年的身子吧。
路过包子铺和粮食铺的时候,王彦还买了10个大肉包以及10斤细米和细面,再去肉铺割了5斤肉,按王大娘家的条件,怕是已经断粮了吧。王彦想着他们肯定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因此买些粮食和肉维继着王大娘的生活。
只是这一番操作下来,王彦摸了摸有些空扁的口袋,轻叹一声,往银号又取了50两。
再次回到王大娘家已经将近亥时,这还是王彦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路才大大缩短了时间的结果。
王大娘他们自然又是一顿感激流涕,王彦不多话赶忙搬东西进房,其王大娘儿子孝杰也很有眼色的帮忙。柳师傅则是拿到药后立马开始熬煮药来,都没有来得及理会王彦。王彦无奈地耸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自己随便找地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