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名家丁的惊呼,林阳这才察觉到,这个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家伙,居然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南宫家大少爷。
林阳凝眸看去,南宫寂此时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鼻青脸肿,看起来凄惨无比。
南宫家那两名下人,急得满脸通红,挡在林阳的面前,其中一人怒视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位可是南宫家的大少爷。”
林阳随手丢掉自己的凶器,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神色淡然:“南宫家大少爷,嗯,好久不见了。”
此时此刻,南宫寂也终于反应过来,睁开双眼,当他看到打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瞬间就怒了:“原来是你打我,你这是蓄意伤害,不,是谋杀,来福来得,给我抓住他,带他去见官。”
“我看谁敢!”苏菡萏一步上前,挡在林阳身前,目视这南宫寂,冷声说:“南宫寂,你确定要去见官吗?”
“苏菡萏,你是何意?你要保他吗?”南宫寂好不容易抓到林阳的把柄,苏菡萏这般维护,无疑是在包庇,南宫寂冷笑:“这一次是他动手在前,任由你苏菡萏再怎么厉害,也休想保住这小子!”南宫家对着身前两名家丁摆了摆手,顿时两人便就要冲上来,将林阳抓去见官。
但就在此时,一道倩影,却是冷声说:“南宫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正是柳如是,他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南宫寂,语气有些冷了。
“柳姑娘,你也要阻我?”南宫寂面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指着林阳,怒吼:“你若是有种,就别站在两个女人的身后,跟我去见官?”眼前这个两个女人,他南宫寂一个都得罪不起,也不想过多去得罪。
且不说苏菡萏,苏家虽说在这江苏,处处掣肘,但不可否认,苏家也是随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功勋世家,在这江苏影响力不足,但在江苏之外的地方,却是影响力十足啊。
以后,他南宫寂,若是要入朝为官,到时候苏家这一关便是不好过的。
若只是如此,自然会有人帮他过了苏家这一关,但若是此时便将苏家得罪惨了,届时便是南宫家头顶上的那人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能让他回到江苏做一个清贵显职的官。
柳如是,他同样得罪不起,尤其是他心中依旧对虞妃有着觊觎之心的情况下,若是彻底将虞妃这位宝贝弟子得罪,那么便意味着他永远和虞妃再无交集了。
虞妃这个女人影响力太强,若是能与其结为连理,将会大大助长他的声望,毕竟虞妃现在琴道大家,宗师级别的人物,并非是一般的红尘女子,古往今来,许多和这些名妓有所纠葛的才子,一朝成名,这将会传为佳话。
就好比苏伦和顾横波一般,顾横波在京城广有名声,得到苏伦青睐,最后嫁给苏伦为妻,传为佳话。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本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他这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既想要获得名声,又想要获得美人青睐,不得不说,便是出了那等事情之后,这家伙的脸皮变得更厚了,竟然又重新打起了虞妃的主意。
只是这位南宫家的大少却是不知,他之前的行为,早已经将他在虞妃心中唯一一点点形象,破坏殆尽,在虞妃心中,此时这个南宫家公子,只是一个能为沁雅阁和天下灾民提供银钱的“凯子”。
柳如是面色平静,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南宫寂,轻轻摇头说:“南宫公子,你来之前,我沁雅阁,于你约法三章,能否给我沁雅阁一个面子,这件事便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此人将我打成这样?”南宫家跳脚,怒指着林阳,恨不得要食人。柳如是螓首轻点,随即扯开身子,对林阳歉意一笑:“林公子,你且与他们去,我沁雅阁会力保你!”说着柳如是便对身边的一名侍女轻声说了什么,随后那名侍女便默默离开。
苏菡萏看了一眼柳如是,不言不语,却是没有让开身子,骆婉也默默抿嘴,挡在了林阳的身前:“要抓就连我一起抓了,我与大哥同生共死!”
骆婉面色满是决绝,在她眼中,若是大哥被抓去见官,还是无礼在先的情况下,加上和这位南宫公子有嫌隙的前提下,南宫家断然不会对大哥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看着这些女子默默挡在自己身前,林阳也是心中微暖,随后他轻轻绕过两女,走到南宫记得对面,笑着说:“好,我与你去见官就是了!”
林阳怀中还抱着那名被南宫家用来擦鞋底的女娃娃,女娃娃蜷缩在林阳的怀中不断颤抖着,而此时她那粗布短衣的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这丫头脏兮兮的脸颊流淌而下,打湿了林阳的肩膀。
林阳转身离去,却是看向柳如是,问:“不知柳姑娘是否有着一些治疗烫伤的药物随身?先给这丫头稍稍处理一下。”
“有,先去我车上!”
此时柳如是方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个可怜的丫头,此时可还是被烫伤了后背,几人根本不在乎暴怒的南宫寂,就这样走向了柳如是的马车,留下南宫寂这家伙满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在他身边,一些公子默默离开了这位南宫家的大少爷,唯有几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女子,依旧咬着嘴唇,站在南宫寂的身侧。
林阳边走便跟几女说:“我听闻,每个现在想要入朝为官,不仅仅是需要通过科举考试,一旦高中,就会有着巡察使前来对高中之人进行暗访,审查德行,这位南宫公子如此漠视百姓,竟能对这样一位小孩子动手,如此德行想必应该无法通过德行考核这一关的吧?”林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而听得此言,南宫寂整张脸顿时更加扭曲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他之前打那小女孩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林阳这般一提,顿时南宫寂面色瞬间就苍白下来。
虽说他南宫家在这金陵一手遮天,但对于京城会派何人下来进行暗查,便是他南宫家头顶上那位都是不知,一旦被查到,他欺负百姓,而且还是欺负一名小女孩,到时他的德行这一块,将很难通过京官的审查。
夏朝所有士子,但凡有入仕之念的,在成年之后,一般都会主动去约束自己的言行,这关系到他们能否通过德行审核。
未成年之前所作所为,还可推说是因为年少无知,一旦成年,行为举止,皆会被列入考察范围,但凡有不孝父母长辈,不善待妻儿,欺凌乡里,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等与德行有亏之事,皆会被记录在案。
小者根据严重程度进行延期再考察,一般为一到三年,若是再考察通过,方才能被选用调任,大者则是直接取消科举成绩,取消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永生不得入仕。
故而,在这个时代,许多清流名士汇集,为了不使自己德行有亏,许多人甚至会隐居山林,只与那些同为名士交往,不与世俗争胜。
也正应了林阳所在世界,一名名家的一句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当然,尽管大都是沽名钓誉积累声望之举,管中窥豹,亦能看到夏朝对于官员的选拔,不仅仅只是看重个人能力,德行这一块也是极为注重的重点。
南宫寂这些年已然二十多岁,但却迟迟未参加科举,不断在金陵士子之中交流奔走,积累名声,为的便是等待声望足够,一朝成名天下知,届时他便是要申请调来金陵,也名正言顺无人可以阻拦。
但前一段时间,这家伙穿着闺房秘戏的肚兜之事暴露,使得他多年积累的名声,一朝之间变成风流恶名,这方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消失在金陵士子圈子当中,昨日,忽然收到邀请,是沁雅阁的慈善义卖大会,他本以为沁雅阁有了之前的事,应该不会再理会他,可这突然的请帖却是让他心怀大畅。
南宫望以为,虞妃和沁雅阁还是看中自己的声望名声,忌惮自己的家族势力,他南宫望与虞妃的缘分未尽,这才踏出了半月未曾踏出的大门。
而有些人尽管心中对于南宫寂的淫-荡行径十分不耻,但碍于这家伙背靠南宫家,也不敢表露在脸上,甚至于有一些稍稍不要脸皮的家伙,为了巴结南宫寂,不惜自折脸面,还为这家伙的无耻行径附和,美其名曰:“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样的恭维,自然让其老怀大尉,那种被人鄙视的感觉顿时消散了。
可就在他专心作画之时,那名背着背篓卖热茶的小姑娘,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桌角,这河堤之上本就不甚平整,南宫寂专心作画被这么一碰,桌面晃动,那画笔便偏离了方向,他半个时辰的心血顿时毁于一旦,这使得南宫寂勃然大怒,这幅画乃是一幅山水画,乃是他用来讨好虞妃的作品。
怒极的南宫寂,忘了自己的身份,都不顾那丫头不断道歉,甚至于还跪地道歉,就这样一脚将其踢倒在地,这才有了那后续的一幕。
听得林阳的话,南宫寂顿时面色微变,因为他已经准备明年考取功名,若此时被记下一笔得行有亏的话,他便是金榜题名,也会有着很大可能名落孙山。
毕竟这般作为,的确不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该做之事,弄坏了东西,大不了就赔偿,打人,而且还是打小孩,还是一名女孩,恃强凌弱,欺凌幼女,漠视百姓生命的罪名断然会直接扣在头上。
这一刻,南宫寂只感觉,自从遇见了林阳这个犊子一来,自己的生活就开始变得悲催了。
“南宫公子,事关前程,你还是妥协一下为好。”有人在其身边提醒,南宫寂这才后知后觉,连忙追了上去。
南宫寂根本不敢告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