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把张翀等人放回,但却是让人时刻监视着这几家人,并且对李虎赵向才说:“李百户,赵县丞,你二人传我之令,就说震泽县不日将展开检籍,但凡有私藏隐户者,以祸乱国家罪论处!”
“将军,下官认为此举不妥!”赵县丞闻言一惊。
“有何不妥,尽管说来!”林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赵向才见他并没有生气,这才鼓起勇气说:“震泽县虽小,但亦有在籍人口亦有一千户有余,将近四千人口,全县境内合计约莫七千户有余,两万口人有余,其中士族乡绅虽然很少,但其占有的百姓隐户,按照于县令曾经的估计,绝对不会少于两千,整个县城至少占据两成衣裳,下官担心他们会激烈反抗,会……”
“你是担心会发生内乱是吧!”林阳见他不敢再说了,便替他补充上了。
人言可畏,一般人说话都需要谨言慎行,因为口舌而被刑具加身的事迹不在少数,尤其是这种论及国家的事情,若无些许名望,便信口开河,对于许多人而言,若被有心人利用一下,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
赵县丞沉默,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一旦真的让这些人激起了反抗的心理,到时候这将会是极为严重的,其他地方或许也会效仿,一来二去,就会导致局面失控。
现在的江苏局势虽然因为禁军的入驻变得稳固,但实际上那些被解甲归田的江苏驻军,依旧是一种威胁,苏州驻军之中必然还留有一些乱党势力,对于这些人的警惕,也是不得不防的。
“此事无碍,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尽管去吧!”林阳摆摆手说。
“是,下官遵命!”见他如此胸有成竹,赵向才这才轻轻点头,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去准备布告了。
“将军,末将也去了……”
“等等,李虎,你去的时候,告诉震泽县百姓,本次检籍作为正常检籍,隐户逃户均录入户籍,但不会流徙远戎,对于诈冒士族者,罚却籍,没收田产家产,流徙从军,所得田产根本检籍人口按照大夏人均耕地法进行分抚。”林阳喊住李虎着重吩咐了一遍。
“末将遵命!”李虎也懒得去想其他,只要按照将军吩咐的去做即可,准没错就是了。
林阳没有立刻去动这些士族的根源利益,这是一时半会都解决不了的,属于是根深蒂固的社会矛盾。
但对于那些诈冒士族的人,林阳手中已经有了不少的证据了,而对于张王李徐五家,林阳也已经收集足够的证据,这一次他必然要重拳出击。
想要解决大夏根深蒂固的门阀士族的问题,单凭武力是做不到的,只有徐徐图之,当然这不是林阳该考虑的事情,他连妹妹都还没有找到呢,哪里有这么多闲心来管这么多事。
要不是这一次发生在江苏,在自己的大本营,林阳都不会选择插手这件事,毕竟这是一件让人极为头疼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将士族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非是有着上将军这一根定海神针在,他都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搞事情。
而随着林阳的命令的下发,那些因为自家主家宣传下的人心惶惶的百姓,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因为历来对于检籍之中搜检出来的隐户逃户,向来都是发配充军。
作为隐户和流民,其实最怕的就是被发配充军,其实在这时候,国家军队的军人,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兵户,兵户属于是所有户籍之中的贱籍,是比商人还要低贱的一群人。
这些兵户,大都是那些曾经犯了大错人所在的家庭,一旦成为兵户,不仅仅是自己这一代会成为兵户,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会成为彻彻底底的兵户。
这样的家庭是绝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的,尽管大夏已经改制,只有自主应募为兵的人才会被称之为兵户,而且这种人是可是在年迈退伍之后除籍出兵户序列。
但仍旧有一些是因为犯了错,被判处终生世代为兵户,这也就表示,家中的孩子,尤其是男丁在出生后代世袭为兵,是不准脱离军籍的,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家族之中有孩子,以后就逃不脱要上战场的可能了。
这时候,大夏大部分的军户都是自主应募为兵,这种士兵,国家对于其家庭会有一定的政策优抚,但对于那种世袭为兵的军户,这种优抚政策会跟苛刻一些,是没办法享受和正常应募入伍的士兵同样的待遇的。
这时候的士兵,可没有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士兵的地位高,也没有爱民拥军等等口号,大部分士兵都是迫于生活压力,才会主动应征为兵。
若是可以,绝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愿意当兵的。
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大夏内忧外患,一旦打起仗来,就必须是士兵冲锋在前保家卫国,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的场景是比比皆是。
许多人踏上这一场征途的时候,就表明和自家的亲人阴阳永隔的机会大大增加,这也是为何上将军是那么重视士兵的原因,因为这个国家只有千千万万的士兵才能保卫安定和平。
以往许多旧时代的兵户世袭制度,便是上将军联合韩老不羞等一众沙场老将建议废除的,但却不排除这些犯了错的人。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在这个时代可还没有这种思想,能不当兵就不当兵,这是许多老百姓家的人极为统一的想法,这之后去当兵,尤其是边防军,那可是时时刻刻都会面临死亡的。
原本张王李徐几家已经和自己家收容的那些隐户说过了厉害关系,但随着林阳的一纸布告发出,这四大姓五大家族便彻底黑脸了。
若是检籍出来的隐户不被处罚的话,他们之前的蛊惑就不会有任何的可能性了,之所以愿意能成为隐户,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自保,因为只有这一种办法能躲过苛政,那他们只能迫不得已的选择成为隐户。
但若是有另一种更优解的时候,这些百姓也会坚定的选择更好的方式。
总而言之,拼命活着,这是作为百姓最大的目标。
现在林阳发出了这样一则布告,那些原本忐忑的隐户也放下心来了,当然若是收容自己家的那些士族乡绅,对待自己的佃户和隐户好一点的话,或许这些人也会拼了命的帮他们。
但问题是,这些人大都是逐利的商人,许多所谓的士族乡绅,之所以收容这些人,一来是为了逃税,其次便是为了获取最廉价的劳动力和这些劳动力手中的土地资源。
这些穷苦百姓手中的土地或许每一家都有几亩田,但对于这些乡绅士族而言,每一家的天地却是以顷来算的,就只那张翀所在的张家来说,他一家便占据十五顷田。
这时候的一顷地,乃是一百亩,十五顷地,就是一千五百亩地,平常人家能有几亩田就很不错了,一千五百亩,足足三百户平常人家才能拥有的数量了。
其他几大家族也差不了多少,最少的徐家都有着八顷地,最多的是那位前震泽县县令张远山所在的张家,足足囤积了二十五顷地,这可是两千五百亩地,是何等恐怖的一个数字。
大夏目前拥有土地将近一千万顷,但真正实际能掌控收税的,也不过看看一半左右,有着五百万顷左右的土地,是在各种士绅官员皇亲国戚手中。
单单是一个震泽县,便有着近百顷地掌握在这些士绅的手中,这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土地了。
百姓每户大概也就五六亩地,这还是在江苏这个平原地区,若是落在黔贵地区,这种占有率将会更低,区区一个小的县,就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土地掌握在士绅的手中,这也就意味着有着将近三分之一的人要么就是成为这些人的隐户,要么就是不得不租种这些人的土地。
总而言之,这些人的祖上,大都是一些官员,所以有着士族的许多特权,每年上缴的税收,根本不足平常百姓的十分之一。
大夏的税率原本是沿袭了前朝,二十比一,但因为要韬光养晦,当今陛下又下降了直接降到了三十比一,也就是说,一亩田若是产米三百斤,只需要缴纳十斤作为税收,已经算得上是很薄的税收。
只是因为江苏这一片地域上,山高皇帝远,根本管不着,导致现有的薄薄的税务,在某些官员的操作之下,就变成一年三道赋税乃至于一些偏远地区,直接给你收四道赋税。
春夏秋冬各自收税,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若非是以往总是有着江苏驻军镇压着,某些地方早已经爆发了叛乱都说不定,而这也是酿成了百姓讨厌江苏驻军的主要原因。
要不是水患的时候,禁军的进来,让人认识到了军队,原本不只是江苏驻军的模样,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苏伦加上林阳的大肆发力,抓了不少的贪官,而且有着禁军在,这些贪官也不敢在给加三道赋四道赋这样的恐怖税务的时候,按照三十比一的收税,这样一来,今年江苏境内的百姓米缸之中总算是有了余粮了。
三天后,检籍从震泽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