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袅娜而来,自然便是优雅从容的虞妃,林阳亦是抬头望着,这一刻的虞妃,不复昨日那般平易近人,脸上神情平静,一头青丝以一支青玉簪子簪着,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柳眉显然略经点缀,如水双眸平视着,脸上点染着清新淡妆,让所有人都感觉,这位已然年过三旬的女子,竟是有着一种二八年华女子的芳华隐现。
虞妃双手交叠,轻轻放置于鹅黄色腰带之上,一声鹅黄色的宫装将那曼妙身姿,点缀得恰到好处。
此刻,她正从二楼款款而下,小脚点在台阶之上,修长的双腿,宛若两根筷子,藏在裙裾之下,随着迈步若隐若现,不禁让人目眩神迷。
虞妃双足很小,落在台阶之上,宛若被赋予了魔力一般,本应该有着轻微脚步声,此刻却是安静至极,就仿佛一位仙子谪落凡尘,却仍旧不愿意让自己染上一丝丝尘埃。
优雅大方,从容不迫,便是此刻虞妃最极致的展现,丝毫不弱于大家风依。
直到她来到条案之前坐定,在场之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却听,坐上虞妃轻笑着说:“今日便是一月一次沁雅阁雅集,依照惯例,妾身将会先出一曲,随之诸位便自由发挥吧!”语罢,也不待众人回应,叮咚琴音便入水一般倾泻而出。
那些欲要喝彩之人,听闻着咕咚琴音,腹中话语亦是直接哽在喉咙,瞬间迷醉。
在场众人尽皆沉迷,林阳亦如是。
当初秦淮河畔,有幸得闻虞妃一曲,宛若天上来曲的琴音,便已然让他震惊,如今近距离再次欣赏,尽管心中疑惑重重,有心想要窥探一番,却是不忍打断如此美妙的琴音。
直到一曲终了,许多人都仍旧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许多人睁开眼眸,仍旧满是意犹未尽的啧啧出声。
林阳睁开双眸,深深凝视了一眼台上那端坐美人,心想:“虞妃如此琴曲,竟是单凭一把瑶琴,便能将感情共鸣发挥到极致,这般琴技,便是后世许多人都是无法做到的。”
就在林阳沉思之时,南宫寂猛然从座位上起身,一改之前被林阳所激那般气急败坏,左手执扇,对着虞妃躬身弯腰,说:“虞大家,如此妙音,便是海枯石烂,都是听之不足也!”
“虞妃当不得南宫公子如此谬赞!”虞妃淡然的俯视着南宫寂,无悲无喜。
南宫寂自是看出,虞妃对自己的态度的冷淡,他却是不以为意,面容含笑,环视场中,说:“若是虞大家当不得,那这世间便无人当得!众位公子说说,小可所言可对?”
“自是如此,这般妙音,可当天籁二字!”有与南宫寂相熟之人附和出声,紧随着便是大堆恭维话语,若是一般沽名钓誉之辈,怕是都要被这些人的恭维话语砸晕了。只是这般恭维,对于见过大世面的虞妃而言,却都是小场面,当即微微弯腰,轻启朱唇,说:“众位公子真是过誉了!”
“哎!虞大家无须谦虚!”那说话之人看了一眼南宫寂,笑着说:“一想到以后如此妙音,便将成为南宫公子的囊中之物,我等可是尤为不甘,还望在成就良缘之前,多多为我们这些好雅之人再奏几曲才好啊?”
南宫寂心中舒爽,面上却是微微垮了下来,维护着出声:“休要胡言!我对虞大家自是孜孜以求的,如今却未曾得到答复,你这般言语,可是在败坏虞大家的名声。”
那人亦是心思玲珑之辈,当即便对着虞妃躬身抱拳,说:“此乃小可疏忽了,还望虞大家勿怪,只是南宫公子,对虞大家情真意切,这是整个金陵人尽皆知之事,如此良缘若是不成,便是我等也会深感不甘啊!”
“是极,才子配佳人,此乃佳话!”
“南宫公子一往情深,痴恋虞大家,我相信,早晚有一日,两人终能携手到老!”
“如此亦是妙极,只是不舍如此妙音,今后便难得听闻了!”
“……”
南宫寂在金陵人脉显然不错,而且背靠金陵府,谁人不知金陵府尹南宫望大人,乃是这位眉毛如墨,貌若美玉的南宫寂公子的父亲,位高权重,许多家族均想高攀,获取庇护。
南宫家的门槛都要被踏断了,上门提亲的家族络绎不绝。
古来,都是男子向女子家族提亲,但来到南宫寂这等男子身上之后,却是让许多金陵女子为之倾倒,主动要求上门联姻。
更有甚者,一些弱小的家族,家中若有未出阁的清秀女子,甚至于提出要将其女郎送予南宫寂为妾,并不争取正妻位份,只求南宫寂能念在联姻份上,让南宫家庇护自己罢了。
奈何,这位闻名金陵的青年才俊,在三年前虞妃落户沁雅阁之后,便深深迷恋上了这位闻名全国奇女子,并且对其展开了极为猛烈的攻势。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虞妃从不答应南宫寂的求取之心,只是在这秦淮河畔安静的经营着自己的沁雅阁。
若是换作一般的女子,以南宫家的权势,南宫寂就算是使一些手段,将虞妃占据也自无不可,毕竟其父南宫望乃是金陵府长吏,位高权重,想必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只可惜,虞妃非是一般人。
当初香山雅集一战成名之后,虞妃便不再是红尘女子的身份,而是远近闻名的琴道大家,乃是有雅之人,若非京城追求者繁杂,让虞妃烦不胜烦,故而南下金陵而来,只要有一丝丝择婿的意思,那么京城诸多才俊,便可任其挑选,何能轮到南宫寂来死缠烂打。
虞妃虽然不答应这些京城权贵公子,但亦没有与之交恶,饱读诗书之人,一贯作风可不能斤斤计较,若是为了一些事情斤斤计较,在人眼中,便会成为毫无雅量之人,不可交往。
而虞妃琴技高卓,许多擅长琴技的文人墨客,都以之为自家的座上之宾,交友颇为广泛。
若是遭遇侵害,只需要写封书信,送给那些能相助自己的人,就算是南宫家族也是扛不住这些压力,故而,南宫寂追求虞妃,时时不敢逾越任何礼法之外的事情。
对于众人的恭维,南宫寂亦是面色含笑,此番乃是为他造势,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心中暗自欣喜:“若是我能娶到虞妃,今日出言相助之人,以后可予以拉拢,让其靠近我父这边,必然能让我父地位更加稳固。”他轻声开口,说:“众位勿要如此,我与虞大家还得看缘分,如今虞大家不同意我与之提亲,应该是小可所做不够多,众位切莫让虞大家为难!”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音响着,整个大厅登时便乱哄哄闹成一团,林阳眉头微蹙,他是最见不得这些人虚伪的模样,正欲要开口讥讽一番,而就在此时,一个很不满的稚嫩声音便是响起,赫然便是那一直沉默的苏山开口说:“某些人脸皮也真是厚若城墙,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岂不是在威逼虞大家了,人家虞大家从未允诺你任何承诺,如此作为岂非小人也?”
“苏山,你……”南宫寂见苏山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登时也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苏山却是怡然不惧,与之对视。
南宫寂头大如斗,对于苏山,他还真是没敢做什么,江苏总督苏伦,尽管被他们架空,但毕竟对方依旧是朝廷命官,堂堂从一品大员,苏山虽然没有任何权利,但南宫家族,亦是不敢随意惹恼了苏山。
林阳安静的旁观着场中一切,目光一直落在南宫寂身上,忽然开口道:“我素闻虞大家曾言,唯有在琴技之道胜过她者,方可能娶她,南宫公子既然不通音律,南宫公子如此孜孜以求,是否是自问在琴技之上胜过虞大家了?”
虞妃见林阳居然插口,亦是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心中略微一喜,便顺着林阳话题往下说了:“南宫寂公子,你我直接相差好几岁,而且你不善音律,尽管才华出众,却是无法投我所好,不知如今南宫公子,琴技超越妾身否?”,南宫寂闻言,登时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虞妃竟是直接询问于他,登时手心冒汗,艰难开口:“小可不善音律,如今正值学习,还望虞大家能否降低一些标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妾身虽不是君子,可女子一言,未必就比不得君子一言!”虞妃直接了当的说:“当初南宫公子第一次对妾身表露心意,妾身便已然说过,唯有琴技胜过小女子者,既然南宫公子不善音律,那便等到你音律超越妾身之后,再来谈论此事,平素里还请你不要时刻以小女子夫君自居了!”此话可谓是直接挑明了,南宫寂一时间面色难看……
林阳可不会放过任何补刀的机会,竟是抬手对着虞妃微微躬身,开口说:“在我看来,南宫公子可是万万配不上虞大家的,一无肚量二无气量,就应该如此当断则断,这雅集之中,我想就他不善音律了,却还厚颜无耻的,坐在第一排座位,不要脸面了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