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摇曳的马内,扶一个皇帝,还取了国号,就那么轻松的说了出来,这可把赵弘殷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到儿子身旁,跪坐着拱手垂头。
“雍王,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毕竟无功不受禄,何况还是天子宝座,他赵家不过快至年关,跟着堂兄赵弘均过来走走亲戚,攀交下关系, 一眨眼,还不到两日, 就让自己儿子去当皇帝,这事放谁面前,心里不慌?
耿青没回他话,而是看着坐在那的赵匡胤,枯皱的手在孩童头顶摸了摸。
“香孩儿,不用管你爹,叔父就问你,想不想当皇帝?”
大抵有想过跟郭荣挣高下的小儿心思,抿着嘴‘嗯’了一声,重重点下头:“我要当,还要比荣兄长当的好。”
“好。”耿青满意的点点头,笑着看向赵弘殷:“论志气,还不如一个孩子,退到一边候着。”
赵弘殷一声都不敢吭,低头斜瞪了眼笑嘻嘻的儿子,挪着膝盖退回原来的位置。那边,耿青招手让赵匡胤坐到旁边来, 好生打量。
‘这就是为了的大宋开国皇帝啊.....孤不改你的命,但要国之运,换个国号,或许.....会有些效果吧。’
“叔父,你看着我笑什么?脸上有脏东西吗?”小人儿下意识的抬起袖子去擦脸,颇有童趣的一幕让车内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窦威大笑道:
“主家既然定了这个小娃娃,那就他了。”
一旁的九玉没有话,闭着眼睛只是附和的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不过这孩子还太小,突然就当了皇帝显然不合适,总得铺铺路......”耿青抿了口茶水,目光看去微微飘起的车帘,已经出了后面马车,骑马在外面的郭威,轻声道:“这个人如何?还有他那养子?”
这时,阖眼的九玉慢慢睁开双眼,对于这些情报,他是最清楚的。
“此人原本姓常,叫常威。其父常简去世,跟着母亲改嫁到郭姓家里, 后来母亲与继父相继离世, 由其姨母抚养长大。算是少有从底层士兵坐到马步军使位置的。”
郭威做为石敬瑭麾下的将领,底细自然是要查清楚的。耿青点点头:“他那养子呢?”
“.....知道不多。原本是姓柴,名荣,至于为何投奔郭威被收为养子,时间太短,消息并不详细。”
“嗯。”
耿青按下手,指尖在桌面磨了磨,大抵已在谋划了,“就拿这对父子来铺路吧,扶持他们当当皇帝,顺便让各方将领看在眼里,哪怕出身微寒,都有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一日。不过......”
他声音顿了顿,“不过等到我们根基稳固......就让天下尽快一统,给子孙留个清净太平的世道。”
“好了,除了九玉和窦威,都出去吧,老夫要阖会儿眼,等石敬瑭赶回来,让他来见我!”
耿青侧躺去软垫,抬手挥了挥,赵弘均便拉着堂弟,还有侄儿赵匡胤退到车撵外,待下了车,赵弘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有些生气的顶了下堂兄。
“刚才你为何不说话?香孩儿才多大,当什么皇帝......而且咱们老赵家底子薄,哪里有这个福德,不怕折寿哟。”
赵弘均哈了一个气,白气腾腾飘起,看着马车从面前驶离,满是皱纹的老脸偏过来,看着堂弟,“福德?!”
他手重重拍了下胸膛,“老赵家的福德就在这!你以为雍王扶香孩儿那么随意?我告诉你,那是我拿命换来的!当年契丹上京那些钱财,你可知道多少?为兄在那边待整整十年,十年来几乎将他们财富搬空,不然你以为这些年边境上的太平怎么来的?雍王有如此财力,养出天下武将,又如何来的?”
“他感恩,要把该是我们那份送到老赵家,不是高看你!”
赵弘均言语颇重,一时间让赵弘殷说不出话来,将头偏到一边去,深吸了口气。
“皇帝那般好当。”
“呵呵,这你就不清楚了。”提到这茬,赵弘均哼哼笑出声来,“知不知道,唐庭有多少兵将是雍王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军中关系复杂的紧,从陇右到关东,从河北到荆湘、巴蜀,谁敢保证一支万人兵马当中,有几个将校是耿家的人?”
“这些年来,雍王用为兄用命换来的钱财,养出天下武将尽出耿,给咱老赵家一个皇帝当当,不是太难的事吧?”
赵弘殷惊的说不出话来,往日他只知道雍王势大,可没想到大成这样,忍不住问道:“那为何他不自己当皇帝?”
“雍王,不喜罢了。否则哪里还有什么这唐庭,南方的吴越。”
兄弟俩本还有隔阂,谈到这样的事,又走到一起,领着香孩儿,并肩走在队伍后面,边走边说,渐渐变成往后赵家要该如何行事......
到的第七天下午,队伍行至太原境内,原本前往雁门的石敬瑭已带了骑兵轻装赶回,追上队伍后,兴奋的在马车前求见。
耿青也几日没有活动筋骨,被搀扶着下了马车,与石敬瑭一起沿着官道走走。九玉、窦威则跟在后面几步的距离。
“嗣源可能不行了,老夫意还是遵照他的想法,想让谁接位就让谁接,你在北边好好干你的。”
“雍王,万一新皇不喜我这老家伙怎办?”
石敬瑭听到李嗣源病重,一路上心情都是悲伤沉重的,只有见到耿青后,心才稍稍好上许多。
“你不欺负小辈就不错了。”耿青笑了笑,“不过有一点,老夫还是要说明白,在北边好好经营,就算你想夺小辈的江山,我也不管,但有一点,不可做背弃祖宗,背弃我汉人的事!”
脚步停了下来,耿青望着冬日萧瑟的田野、山峦风景,目光停留了片刻,落去身旁的石敬瑭身上。
“要是做了......老夫可是不喜的。”
“雍王这是说什么话,敬瑭怎么会做如此事,甚至都用不着,真要跟小辈争权,一支兵马足够了!”
石敬瑭先是愣了下,随后跟着笑起来,浑不在意。
“老夫话是留给你了,做不做那是你的事。”耿青挥挥袍袖负在身后,走去等候的马车,“反正到时候犯了错,我可是要拿鞭子抽的。”
“哈哈,随便抽,抽死也无妨!”
石敬瑭远远叫了一声,仍旧不在意这些话,多少年了,他从一个小小的将校,也已经熬成了节度使,对这位雍王,自然有着敬爱。
这些警言的话语,权当做家中长辈叮嘱。
不久,他带上骑兵,先行一步。车队、马队紧跟在后,经潞州至卫州南下渡黄河,不过这是十二天之后的事了。
此时,洛阳也有了不同的变化,阴云渐渐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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