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特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举杯左右相邀外使,得意笑道:“大宇人看到血腥就会头晕,就让他们去外面玩玩,咱们听个响动······”
宴席中众多人都不愿屈尊去看这场生死斗,外面围观的大多是他们的随从,以及执勤的军士。
叶特末说听个响动倒是恰如其分。
但他不放过任何一次羞辱大宇人的机会,看似和各国使者碰杯,目光却在关注孟青云,见他低头吃菜,便讥讽道:“孟大人怎么了,为何这般魂不守舍?”
“话多的人才魂不守舍,用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孟青云反讥道,“我只是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免得一会儿你的马夫死了反胃。”
“自不量力,就凭你那痞子一样的军士,能是本使手下第一勇士的对手?”
叶特末强词夺理道,“本使敢说秃黎兀十招之内定胜。”
“呛啷!”
拔刀声从外面传来,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看向外面。
虽然只能看到围观者的背影,却不影响他们脑中飞转的画面。
通红的双眼,用力格挡,高喊拼杀······这一战会拼尽全力,所以会厮杀很久很久。
孟翰林不会无的放矢,他选的勇士差不到哪里去。
据说这个李青峰是斥候,也是十八人打一百人之一,虽说身体略吃亏,但生死斗看的不仅是身体,有好多因素会影响最后的结局。
尤其上过战场的人,有一股不要命的拼劲儿,这应该是那个毅国马夫没有的。
······
“扑通!”
人倒地的声音传来。
“啊······”
紧接着外面惊声尖叫。
咋回事?
都没有听到长刀格挡声,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这不正常啊!
难道是孟青云和叶特末在故意演戏?
不像啊!
“杀人啦!”
一阵寒风袭来,血腥味飘进屋内。
淡淡的臭味,让人作呕。
“呛!”
长刀入鞘的声音响起,就见有人阔步走进屋内。
众人抬头一看,惊愕更盛。
来人是李青峰。
“大人,幸不辱命,那马夫死了!”
叶特末突然吼道:“你怎么可能杀了秃黎兀?其中定有龌龊,你别走,本使要查明真相······”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也就是一眨眼工夫,他怎么能这么快杀死秃黎兀?
一定是卑鄙的大宇人帮忙,或者偷袭。
叶特末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出去观战,让卑鄙的大宇人钻了空子。
“来人!”
叶特末满脸怒火盯着孟青云和李青峰,怒吼一声,进来两个毅国随从。
他们一直守候在外面,二人的打斗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是谁杀得秃黎兀?”
两人面色惨白,指着李青峰道:“是他,就是他······”
“怎么可能?”
叶特末打死都不相信李青峰能杀秃黎兀,气急败坏道,“瞎说什么?快说出事情真相!”
一随从忙道:“大人,是他杀的没错,他那刀太快,一刀就将秃黎兀脖子割断,那血就像喷泉,喷的到处都是,流了好久······”
“什么?只一刀?”
叶特末还不甘心,盯着另一随从道,“你说!”
“大人,就只一刀。”
另一个随从道,“是秃黎兀先拔刀冲过去,那人站着没动,待秃黎兀靠近突然启动,长刀没去格挡,直奔秃黎兀喉咙而去······他的刀实在太快,秃黎兀喉咙喷血的时候,他的长刀离那人还有半米······”
嘶!
这么快的刀?
在众人注视下,李青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酒尚温!”
喝完酒放下酒杯,李青峰左右看了看各国使者,眼神还是那样轻佻,可他们不由用屁股把椅子后挤了一下。
他们觉得李青峰随时都有冲过去,拔刀割断他们的喉咙感觉。
这人真藏不露,原来却是个高手。
李青峰行礼,转身离去。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一时间叶特末成为笑料。
打脸太快,叶特末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走也不是,呆着也不是。
孟青云举杯道:“新年伊始,就被血腥破坏了该有的喜庆,为此孟某深感待客不周,这一杯深表歉意!”
众人举杯饮下赔情酒,满脸笑容全是对叶特末的戏谑。
“杀了本使一个马夫而已,得意个啥?”叶特末气急败坏道。
输人不输阵,气势还得有。
“贵使说的忒也轻松,在孟某看来,你就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想一想秃黎兀为你鞍前马后侍奉了多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你呢?你却为了一时之气,随手就将他送上断头台······”
“他虽是你的护卫,但他不是虫豸,他也有父母妻儿,家里的顶梁柱就这样死了,你让他的家人以后靠什么生活?”
“你这样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人,视随从性命如蝼蚁,以后谁愿意做你随从······”
孟青云的话明显触动了叶特末随从的心,他们的身体不由抖动了几下。
“诸位外使注意了,尤其辉使更应该小心谨慎,和叶大使这样的人合作,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别看他今天拍着胸脯说你是他好兄弟,说不上那一天就会突然在背后捅刀子,嘴里还念叨着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那些有婆娘的外使注意了,叶大使这种人没有什么荣辱感,嘴里含着蜜,手里拿着刀,说不上明天就上了你婆娘的床。大宇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在叶大使这儿就变味了,成为朋友妻不客气······”
“想要头上不戴绿,远离叶大使就可以;想要背后不挨刀,离他五丈刚刚好,防火防盗防叶大使······”
挑拨太成功,好多外使不由后移几步,唯有辉使刘元不动声色。
他不能退。
现在只有和叶特末拧成一股绳,才能在外交上给大宇施加压力。
现在看来······难呐!
这个孟青云不按套路出招,在他这儿没有那些所谓的规矩,有的只是随心所欲。
他是文官却没有文人的酸臭,反而带有武人的强悍,和市井滚刀肉的习气,这样的人幸亏不在鸿胪寺,否则有他们的苦吃。
这一番骚操作,气得叶特末暴跳如雷,他指着孟青云吼道:“你他娘的恶语中伤,本使哪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你是大使,代表的是毅国,满口脏话,成何体统?”
你代表天子主持赐宴都说脏话,本使为何不能说?
叶特末本想反驳,却插不进言。
孟青云根本不给他机会,连珠炮般道,“叶大使贵人多忘事,毅国盛传叶大使喜欢人妻,尤其是好朋友的婆娘,那更是视若珍宝······”
叶特末跟不上节奏。
脑中还在想辩解脏话的问题,转眼就跑到人妻上了。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完全被口水炮轰晕了。
索性不再辩解,坐在椅子上喘气。
孟青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就为挑拨叶特末和其他外使的关系,淡化他们之间的联系。
尤其刘元和叶特末之间,也会有罅隙。
友谊的小船上有了缝隙,那可就是说翻就翻。
孟青云又突然转移话题,“如果把国家比作人,大宇朝绝对是一个大度的绅士,他宽容而优雅,他支持各国和平发展,也欢迎各国朋友来大宇做客,只要遵守规矩,都会一视同仁······”
“比如毅辉两国,历史上他们不止一次入侵我朝,但和谈后我们既往不咎,很大度的维持两国和平关系,没有歧视或驱赶大使,甚至赠币支持他们的经济建设······”
这话又给岁币加了一点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听起来更顺耳,众官员不由暗暗称道。
“······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面对挑衅,大宇绝对会强力反击,刚刚就是例子······”
叶特末再都忍不住了,起身拂袖而去。
······
“陛下,石大丙求见!”
大过年的,他来又有什么事?
“进来吧!”
盛祯精神不错,正和皇后聊天,这是一年难有的机会。
石大丙进来施礼后,盛祯问道:“何事?”
“陛下,半个时辰前,叶特末在赐宴上反复挑衅,侮辱大宇,孟青云没有忍住,派人斩杀毅人······”
石大丙这是给孟青云辩解。
斩杀毅人确实令人振奋,虽说是生死斗,但也会影响两国关系。
如果有了影响,那些言官就会跳出来弹劾。
他提前给陛下通气,就是在打预防针。
啥?
盛祯眉头紧皱。
本想让孟青云给叶特末苦头尝一尝,谁知自己却要尝苦头了。
“毅使挑衅,司空见惯······斩杀的毅人是什么身份?”
“叶特末说是马夫,其实是他的得力护卫,身手不凡。在宴会上叶特末要单挑孟青云,被孟青云无视,他便暴跳如雷,说有一个马夫,要进行生死斗,然后大放厥词,把大宇男人骂了个七七八八······”
盛祯听后松了口气。
生死斗在前,叶特末也怨不得别人。
这个毅人死了活该。
“这事叶特末应该早就预谋好了,他就是想打孟青云个措手不及,觉得孟青云来不及找高手,就能坑了孟青云,谁知······呵呵。”
盛祯欢喜道,“朕可以想到孟青云当时的心情······他一定在偷着笑,而且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