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可坐十几人的圆桌,来了贺兰敏之两人,自然坐的下,双方也互相做起了介绍。
那名在一旁赔笑的精瘦男子原来是杭州县令蒋平。
当听贺兰敏之介绍李多祚时,颖川王和钱德广皆是一惊。
两人倒并非认识一个小小的千牛卫郎将,而是吃惊贺兰敏之能让一位抓捕他的千牛卫郎将改弦易辙。
这不得不让两人重新审视贺兰敏之。
“贺兰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口才,难怪当年能名噪京师,为人所称道。”钱德广大声称赞。
贺兰敏之摆手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主要是武氏不得人心,在下这才有劝说的余地。”
“……”李多祚。
颖川郡王点了点头,沉声道:“无论武皇后,还是武承嗣,皆是弄权之辈,听说那武承嗣初到江南,就跑到台州将范阳王李霭给办了。”
贺兰敏之露出吃惊表情。
他倒不是因为这消息吃惊,毕竟他早就知道了,而是吃惊颖川王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钱德广面色不变,似乎也已经知道这事,只有县令蒋平露出震惊的表情,道:“他、他为何要这样做?”
颖川郡王冷冷道:“这还不明显吗?武承嗣这次出任扬州大都督,主理江淮两道政务,必定会与我等李氏诸王有争斗。他先拿李霭那个软柿子开刀,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李多祚。
贺兰敏之心道:“只怕是因为李霭与我们合作的事被武承嗣知道了,他这才办了李霭。”
不过他也同意颖川郡王的话,觉得武承嗣主要目的是对付李霭,试药的事不过是个由头。
就算没有这事,他也会找其他事办了李霭。
蒋平似乎被武承嗣的雷霆手段吓到,面色微微发颤。
钱德广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武承嗣这样做只会激起朝野的愤慨,治理地方和行军打仗可不一样,只靠蛮力的话,迟早会摔个大跟头。”
颖川郡王冷笑道:“本王原先还以为武承嗣有多么厉害,连琅琊王都栽在他手中。然而这次瞧见他的手段,真是教人大失所望。”
钱德广笑道:“琅琊王的事,武承嗣应该只是个听命办事的,背后之人想必是咱们那位皇后殿下。”
蒋平听两人言语,脸上恢复笑容,道:
“说的也是,我听别人说,这次辽东之战武承嗣的军功和薛大将军差不多,而李元帅反而没什么军功。大家都说李元帅将自己的军功都记在武承嗣头上了。”
钱德广哈哈笑道:“不得不说,这位长平郡王倒是娶了一位好娘子!”
颖川郡王冷冷道:“这婚事还不是武氏替他说成的,不然李勣会把女儿嫁给他?”
贺兰敏之脸色微变,每次和这些李氏一党的人聊天时,总让他觉得不是滋味。
李多祚更是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便在这时,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从忽然从林子里传来。
转头看去,只见四名红飞翠舞、裙舞飞扬的女子,在管家带领下走了过来。
这些女子个个如芙蓉出水,端庄淑雅,与一般的青楼女子绝不相同,就连李多祚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钱德广微笑道:“贺兰,听说你在长安城时,号称京城第一风流浪子,老兄我正想借一下你的眼力,点评一下我这几位美人!”
蒋平笑呵呵道:“贺兰公子,这几位美人可都是咱们钱长史最珍贵的藏品,平日里绝不会轻易示人。下官今日也是借着您和郡王殿下的福气,才能一饱眼福呢。”
贺兰敏之目光在几位女子身上逡巡了几遍,悠然道:“桃李芬芳,各有所长。”
那四位女子的美目全都凝视在贺兰敏之脸上,听到他的夸赞,几人不约而同的嫣然一笑。
那夺目的光彩,让在场几位男子都失神片刻。
贺兰敏之最先回过神来,高声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人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眼瞧着自己的美人快被贺兰敏之迷倒,钱德广心中大为不悦,咳了两声,道:“幽菊,幽兰,你们陪郡王殿下。幽竹,你陪贺兰公子,幽梅,你过来。”
四人柔声应了一声,如穿花蝴蝶一般,款款来到三人身上坐下。
谁知幽竹刚一靠近贺兰敏之,贺兰敏之便如同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几步退到亭子边缘,满脸畏缩之色。
李多祚暗暗一惊,不明白贺兰敏之怎会有这种反应。
幽竹满脸幽怨道:“贺兰公子,你很讨厌人家吗?”
贺兰敏之忙道:“不,不,不过我有些不舒服,不舒服。”
钱德广哈哈一笑道:“哎呀,倒差点忘了,如今的贺兰老弟和以前不同了。”
之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他目光分别在李多祚和蒋平身上看了一眼,最后说道:“幽竹,你过来。”似乎觉得这两人还不够资格让自家侍女去服侍。
幽竹低低应了一声,来到钱德广另一条腿上坐下。
有了这四名女子作陪,几人便从聊天变为了喝酒。
酒过三巡,钱德广忽然挥手让四女退下,一脸正色道:“贺兰老弟,有句话老哥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说。”
“钱兄请说。”
钱德广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是这样,越王殿下平日里时常记挂着老弟,好几次向我们询问你的安危,老弟可知晓?”
贺兰敏之沉默片刻,拱手道:“请替贺兰向越王殿下致谢,就说贺兰非常感激他的关心。”
颖川郡王挑眉道:“敏之,你何必非要待在水军都督府受气,跟在越王殿下身边,不是更安全吗?”
李多祚心中一动,耳朵竖了起来。
贺兰敏之望着酒杯,勉强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贺兰在都督府过的很好,并没有受气。”
“你不必骗本王了,你和杨家的事我和父王都听越王提起过,杨思俭毕竟是太子的人,你若是再跟着他,咱们这朋友可做不长了。”
贺兰敏之向钱德广看去,发现他并不看自己,显然已经和颖川郡王达成默契,想要逼自己就范。
贺兰敏之腾的站起身,冷冷道:“殿下,钱长史,贺兰还急着回扬州,今日就先告辞了。李兄,我们走。”
也不再提找钱德广帮忙的事,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多祚急忙跟上,心道:“原来庇护贺兰敏之的是水军都督杨思俭,不过此人为何要庇护贺兰敏之呢?”
两人走后,颖川郡王冷笑一声,道:“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以前的安远伯了。”
钱德广笑道:“殿下不必生气,贺兰敏之毕竟和沛王殿下有那么一层关系,咱们就别和他见识了。”
“好了,不提他了。”颖川郡王一摆手,冷冷道:“钱长史,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你们还没有把张构抓回来吗?”
一旁被当成透明人的蒋平急忙起身,躬身道:“殿下,下官已经派人出海打听到他们的窝点,过几日一定能抓他回来!”
颖川郡王厉声道:“还过几日?张启明已经闹了几个月要见他儿子。”
“再不给他见一面,他说不定还以为张构已经被我们杀了,到时候耽误了大事,你担当的起吗?”
蒋平腰都要弯到地上了,连声道:“下官一定尽快,尽快!”
“别和本王说什么尽快了,明日你们就出海,将张构给本王抓回来!”
“这……这……”蒋平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钱德广。
钱德广正色道:“殿下,这事我也一直在督促着办了,并非蒋县令不愿明天动手,实在是因为那张构纠集了一帮刁民,在海上做起了海盗。”
“那又如何?”
“殿下,您也知道,杭州县衙只有两百名衙役,就算加上刺史府的衙役,也不过千人。”
颖川郡王沉着脸道:“钱长史,你可别糊弄本王不懂战事,一千衙役应该足够对付任何一支海盗了吧?”
钱德广急忙道:“下官怎敢糊弄您,一千衙役确实能打败张构那帮海盗,但大海无边无际,咱们打败他容易,想抓住他可就难了!”
颖川郡王皱眉想了想,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钱德广道:“下官打算征调杭州境内的几个折冲府,调三千官军同行,那张构就算长了翅膀,也绝逃不掉了!”
“直接调就是了,还等个什么?”
钱德广强笑道:“殿下,要征调折冲府,需要刺史印信或者水军都督府的印信。”
颖川郡王挑了挑眉,这才想起钱德广还不是刺史,冷冷道:“怎么,那位王刺史还是不肯配合你吗?”
钱德广苦笑道:“若是给他把刀,他估计会毫不犹豫的砍我一刀,又怎会配合我。”
颖川郡王冷冷道:“不识时务!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们便踢了他,让你光明正大的当上这杭州刺史!”
“多谢殿下!”钱德广拱手道:”殿下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扬州,只要水军都督府的印信一到,就可以动手了。”
“杨思俭不会横加阻拦吧?”
钱德广微笑道:“杨思俭现在最怕的是武承嗣,他现在一心想着和越王殿下合作对付武承嗣呢,怎敢与我们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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