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场风波彻底过去,已经将近是一个月后了。
持续了一个多月,良艮上下简直像闹翻了天。离门没找到所谓的出云奸细不说,反倒被人潜入忠孝阁密室盗走了半月莲这样的奇药,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良艮,离风彻也沦为了大家私底下的笑话谈资。
先前一些还对离门有些敬畏的门派,现在倒是一反常态,干脆不把离风彻放在眼里了,连借着老宗主上位这样的难听话都说出来了。
因此引得离风彻近来颇为不快,不仅那些负责看守忠孝阁的弟子受了罚,听说被各被打了二十棍,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就连一向偏受疼爱的离天颂也被狠狠训斥了一番。一时间搞得离门上下纷纷小心谨慎起来,唯恐出错惹了自家的门主。
想到别人因我受罚,心下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反过来又想,倘使我们真的被抓住了,那只怕整个平渊门都得玩完,所以虽然有些愧疚,但两相比较下,这已经是能接受的最好的结局了。人终归还是避不开要替自己考虑的,我在心里想。
自从上次奇袭忠孝阁差点被发现后,师兄就一直闭门不出,也真是难得见他这样乖巧听话。以往就算是被罚禁足,他也总会溜出来放纵逍遥,最近倒是很不一样,每次去找他,他都在那儿认真练剑或是读书,一下子整个人倒是沉稳了许多。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让他变化这样大,和我冒险救人,还是差点被那个雨宁姑娘逼婚,左右都想不通。
但不得不说,师父真是有办法,之前那个雨宁姑娘说什么也不肯下山的,还扬言非师兄不嫁,要当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一时间搞得师兄也很是头疼。
但也不知师父是怎么劝人家的,没过几天,那姑娘竟自己声称要离去。毕竟不是良艮门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索性直接被放下了山。也正因为这样,一切的证据都才没有指向到我和师兄身上。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兴许是受了师兄的影响,最近我也对日常的课业修习甚为上心,天天就在素问阁里泡着,从早到晚,孜孜不倦的,搞得我自己都有点感动。
素问阁是平渊门的禁地,是平渊门历代以来炼毒制毒的地方,除了掌门和嫡传弟子外,其他人均不可入内。所以除了我和师父有钥匙外,整个良艮找不出第三把。
听师父讲,这样一是为了防止有人偷拿毒药去做坏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身在其中的人能专心制毒。
所以素问阁方圆一里内都是被有毒的瘴气给笼罩的,提前没有吞服解药的人只要踏进,不消片刻就会中毒昏厥。所以,待在这儿一天,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影响。
这段时间,每次等我从素问阁出来,天就已经全黑了。谁知有一天,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师父的小厮庄儿等在我回清宁院的必经之路上,说是师父叫我和师兄过去有事情要交代。
待我到了平渊阁后,我才发现师兄早已经到了,正坐在一边惬意地品着茶。见我进来,差点连茶杯都给摔了。
“慕子衿,你掉厕所了,身上怎么这么臭?”边说还边堵上了鼻子,一副对我嗤之以鼻的嘲笑样。
师父见状也不自觉地有些尴尬,倒是没像师兄那样掩鼻,但能感觉到他已经把气息沉了下去,想着不刻意呼吸我周围的空气似的。
这也不是太急嘛,让人在我回家的路上拦我,我还以为是多要紧的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沾满了良艮臭屁草的衣服,最后半句话与没说出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学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因为制毒搞得这么狼狈。
这个庄儿也是的,早说不急的话,我就换件衣服再来了。也不用站在这里,接受师兄的嘲笑。
“好了,别闹了,有正事和你们说。我有要事,最近要下山一趟,你们两个在山上给我乖乖的,听见没有?别又生事。上回的风波好不容易才算平息,就安分一些。”师父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师父,那离风彻的生辰前你赶得回来吗?”我开口问道。
“兴许不一定。如果我赶不回来,池渊你全权代表我祝寿,寿礼我也准备好了,你到时走个场面就行。还有,照顾好门下的师兄弟。……”师父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好似我们还是孩子一般,简直就是千叮万嘱。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我俩确实有些不太靠谱,所以才老惹麻烦,让他操心。
师兄一副正经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还点头连连保证着。
看着他那样子,我好似觉得师兄真的长大了不少,也许是最近闯祸太多,反倒让他生出了反思之心,我偷偷在心里想。
临到要离开了,师父却突然把我叫住了。
“衿儿,你喜欢天颂那孩子吗?”师父有些担忧地开口。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令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没有呀,就是简单的像喜欢哥哥那样的,这么说吧,就好像我喜欢师兄这样。”说着还不忘拉上了师兄的胳膊示意。
师兄很是不友好地瞥了我一眼,一脸不信的样子,还不忘哼了一声,却也没把我拉开。
什么呀,这绝对是嘲笑,我一边继续微笑着对着师父,一边拉着师兄的那只手暗暗用劲儿,轻拧了他一下。
师兄这就不太满意了,直接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和师父告我的状。
“师父,她肯定喜欢离天颂,你看她对我什么样,再看她对离天颂那小子什么样。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和离门定个亲。”
话刚落地,就被我踢了一脚。
“师父,你别听师兄胡说,真就是哥哥那样,没有别的想法的。”我很是郑重地开口,生怕对方不信的样子。
师父听我这样说,然后点了点头,便让我俩回去了。
走在路上,我还不忘吐槽师兄,一派胡言,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师兄倒也不生气,就任由我一路说着他的坏话,最后竟还笑出了声。我满脸迷惑地望着他,他却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小傻子,师父才不会舍得让你和离门定亲呢,他还怕你离开他身边被别人欺负了去呢。”
“那今天怎么好端端问我喜不喜欢天颂哥?难道是我平日里和他走得太近了?”我不断揣测着。
“你知道为什么这回离门丢了半月莲的事情,就这样被压下去了吗?”师兄突然问我。
“难道不是我们藏得好,他们没有发现踪迹吗?”我反问道。
师兄摇了摇头,然后没说话。
“是因为天颂哥?”我有些怀疑地试探开口。
“对,就是离天颂,他和他爹说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了那个身受重伤的出云人,并为了救人把自家的半月莲给用了。离风彻知道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但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所以只是狠狠呵斥了一番。也是因为这样,离风彻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把事情全部都压下去,唯恐被其他人知晓而让自己儿子受难。”
“这些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夜不归宿的第二天,师父就派了生人去偷偷打探离门消息,有个口风不严的丫鬟说的,但是不久后她就被赶下了山。所以这件事情才被彻底压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听完师兄的话,我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中。
晚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平心而论,离天颂是待我很好,总是帮我,护着我,理解我,听我说各种各样的心事。在我心里,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可能在这良艮山上,除了师父和师兄,他算对我最好的人了。
但没办法,我不喜欢他。虽然我还没有真正接触过爱情,可我总觉得爱谁就是爱谁,不爱谁也就是不爱谁,如果连爱憎分明都做不到,那人生总会缺少真实感。
感激和欣赏也许是爱的一部分,但终究还不等同于爱。尤其我这人一向固执,爱情对我来讲,好像不是这种感受。
也许我该找个机会和离天颂说清楚,不能白白让人家存着这样的心思为我牺牲付出,这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兴许是有些想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竟沉沉地睡过去了。
好似还做了个梦,梦到我好像身处一片雪地里,因寒冷而浑身发抖,有个男子抱着我,那张脸明明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看不清。雪慢慢地越下越大,落满了我们全身,连青丝都被雪给盖住了。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我在梦里喃喃地说。
醒来却发现只是一场梦。真是神奇,其实天离是很少有那样漂亮的雪的,那位梦中人更不知是谁了。想到这儿,还不禁笑了下自己。
看来真的像萍月说的,这段时间,只顾着胡思乱想了。
这边刚起身,就听到萍月通报说是离天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