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干笑两声,说话很不利索道:“姑、姑娘要写合离书?这、这...您是在说笑吧?”
江呈佳挑了挑眉梢道:“我像是在同你说假话么?”
千珊满脸震惊,懵懵的盯着她看,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对面的女郎冲着她喊了一声:“愣着作甚?还不快些随我去厢房研墨?这合离书写得越早越好,我也懒得与睿王继续纠缠下去。”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面无表情的提着裙摆往厅堂内里连着的甬道行去,几步跨过门槛来到厢院里的游廊上。千珊呆在厅内愣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转眼望过去,只见众人皆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神色各异。
千珊无奈摊手道:“看我作甚?我可劝不了...姑娘的性子你们清楚的。但凡她决定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我该跟上去了...你们该回哪里便回哪里去吧。”
说罢,她急急忙忙的朝着江呈佳离开的方向追去。
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在厅中面面相觑。拂风搓着双手,面色紧张道:“阁主不会真的写一封合离书吧?”
烛影眸光一凝,波澜不惊的说道:“就算写了又怎样?那是阁主自己决定的事情,你我不可插手。”
拂风一阵无语,默默闭上嘴巴站在一旁不说话。
城清潭在侧与燕春娘窃窃私语的讨论此事。两位女郎都觉得,方才江呈佳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堂之中,只有坐在木轮上的城勉察觉了异常之处。
纵然他瞧不见江呈佳的神色样貌,可单单听女郎方才的说话声,他便觉得女郎所说的合离,不过是缓兵之计。城勉皱着眉头思索此事,琢磨了许久,紧绷的五官终于缓缓展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仿佛明白了什么。
千珊小步追上去,绕过长廊一路奔向女郎休息的房舍,气喘吁吁的站在屋前,表情略显严重起来。她踌躇半日,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姑娘?”她小声唤了一句。
屋内并未传来应答声,于是千珊小心翼翼的往内室行去,鼓足勇气准备再唤一声,谁知却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捂住了嘴巴。
千珊一惊,呜呜嚷嚷的哼唧了半天,遂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斥:“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
女郎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仿佛是在防备着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盘桓了片刻,随着房屋的寂静冷却下来,千珊松了口气,站在她身前放弃了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江呈佳才将她放开,拉着她走到内室的最边侧,靠在窗边神情警惕的朝外环顾一圈,随即关上窗户,牵着千珊衣角踱步至墙角中,轻声说道:“阿珊,你替我去查件事。”
千珊愣愣的看着她,声音也自觉地降低了许多:“姑娘要我查什么?”
江呈佳敛眸垂头,沉默片刻道:“我怀疑,大王留在我们身边的那群精督卫中出了叛徒。你替我暗中排摸查访一番,发现什么线索便立即告诉我。”
千珊奇怪道:“姑娘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查精督卫?大王留下的人最听吕将军的话,怎会有反叛之心?”
江呈佳注视着她,摇摇头道:“就算如此,也要提防。”
千珊当即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姑娘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大王现在或许正处于一种无法向我报信的危险之中,我们身边一定出现了奸细。”
千珊瞪大眼睛道:“这么说?姑娘方才说要与姑爷合离...并非真话?奴婢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下定决心要与姑爷划清界限。”
江呈佳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道:“我从不觉得大王会为了李湘君而弃了我。我不相信他从前的种种承诺会这样轻易废弃。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值得我这些年付出这样许多。我可以肯定,他今日所写的那封帛书并非出于真心。我当时愤怒气恼,是因为李湘君。
一定是她逼迫大王写下帛书,逼着他同我断绝关系,因此很想直接冲到公主府内与李氏对峙。可是当你们将合离书交到我手里时,我才明白过来,大王定是遇到了他无法解决的困境。他不能失去李氏的相助,可他也没办法私下同我解释这一切。”
千珊听的迷迷糊糊,完全不理解江呈佳的想法,只觉得好生复杂。
女郎见她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简单来说。大王曾向我承诺过,他绝不会轻易同我提出合离。除非真到了迫不得已,连他也暂时无法突破枷锁的时候,他才可能会如此。
如今,他借着李湘君的手给我送来的合离书,也就意味着,他这半年并非不愿意向我报平安,而是顾忌着什么,不能轻易同我说明白他的计划。”
千珊神色沉重,眉头蹙紧,很是不安的问道:“姑娘...您就这么相信姑爷。难道不怕他真的心向李氏么?”
江呈佳微微一笑,轻声细语道:“我且问你,若今日你换成我、大王换成薛青,你可愿意坚定的相信他?”
千珊顿住,默默的闭上嘴,遂悄悄颔首道:“奴婢明白了。姑娘,奴婢会暗中查访身边人,一定将那名细作揪出来。若能解决我们身边的威胁,想必...姑爷也能松口气。”
江呈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尔后笑着离开了内室。
然则,就在他们一行人于南阳待了一月有余后,京城传来了一则不太好的消息。
魏帝与淮王迫于朝野众臣以及民众们的声声讨伐,终于将中朝、占婆与大魏在起战事的原因归咎在了宁南忧的身上,并草草的了结了各地郡县报上来的粮仓盗窃、军将被杀之案,发布告书将宁南忧定罪。
很快,朝廷便下达了惩治文书。魏帝亲笔拟旨,撤去了睿王的一切职务,甚至废了他的郡王之位,昭告天下将他贬为了庶人。而江呈佳身为睿王妻,也自然被废了王妃之位,同其夫君一起被贬为了庶人。
只是魏帝倚重江氏,为了安抚东府司与江氏众人及其背后的水阁,便对外称言:只要江呈佳愿意与宁南忧合离,仍可为官家女,日后再寻夫婿另嫁他人,便与宁南忧再无任何关系。
这则消息传来时,千珊已经查出了埋伏在他们身边的那名奸细。
精督卫张阙,早已与李湘君沆瀣一气,一直收受公主府的贿赂,每隔一个月便会将监管使府内发生的事情写成帛书,快马加鞭送至南阳递到李湘君手中。
因此,信都的这一年,李湘君对宁南忧与江呈佳的举动了如指掌。她从张阙所写的帛书上得知,宁南忧对将成家视若珍宝,根本不像传闻中说得那样厌弃憎恶。两人情投意合,是监管使府内所有仆役婢女羡慕的神仙眷侣。因此种种,李氏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也愈发觉得宁南忧从前对她说得那些话、做得那些事,不过是笼络南阳与下邳之势的一种手段。
于是,李氏被妒火吞噬,开展了自己的报复。她查清楚了当年宁南忧与孟灾在临贺的所有谋划,并写信与常山侯宁南昆合谋,设局将宁南忧与孟灾所谋之事抖露了出来,激怒大魏的群臣与百姓,将宁南忧推上了风口浪尖。宁南昆恨透了宁南忧,又同时对江呈佳并不死心,因此李氏寄信的当时,他便果断答应了合谋。
事情便如李氏所料,民舆因此沸腾起来,宁南忧被赶出了信都,彻底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踪迹。
张阙将这一切完完全全供出时,江呈佳气得险些在屋舍中晕厥过去,幸而身旁有千珊作陪,才稍稍缓了过来。她愤怒之余,听闻京城传来的消息,果断拒绝了魏帝的好意,修书一封命人送回洛阳,表明她绝不会与睿王合离的心意,遂计划着如何暗中相助宁南忧彻底打消李氏的疑虑。
广州陷于战火之中已非一日。大魏时局纷乱,在越来越严重的战役中,众人对宁南忧的怨怼与厌恶也愈加深刻。因此,宁南忧只有靠着自己将失守的广州从中朝与占婆手中重新夺回,才有可能平复民怨,将身上的脏水洗净,重新回到洛阳都城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要想夺回广州,必然需要足够的兵力。守在临贺边界的蒋家军已是强弩之末,正在苦苦支撑,只能防住中朝与占婆再进一步侵境,却暂时无法夺回失守之地。故而,蒋家军不能助宁南忧成事。
至于精督卫。那是明帝留给宁南忧的私卫,若被他直接用于战场之上,或许会被魏帝与淮王抓住把柄,造成更加无解的局面。所以,宁南忧迫切需要一支正规的军队,一支能够让精督卫暗中伪装参与作战的正规军队。因此,他能够选择的只有属于李湘君管辖的南阳以及下邳的郡县守军。
建康十四年末,宁南忧在江呈佳的帮助下终于取得了李湘君的信任,带着自南阳公主府借来的兵马,快马加鞭赶往了临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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