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兰因絮果
踩着一地凌乱的脚步声散去,过了好久,靳菟苧才站起身,她惨白着脸,望着花解语绝美的容颜,哑口无言。
知道靳菟苧需要时间回复心情,花解语难得贴心地上前,一路扶着靳菟苧回阁楼。
等戏园人散尽,趴在墙头的靳繁霜才下来,凌厉的眼睛望向角落藏着的侍女,“你听到什么了?”
侍女扑通跪地,“小姐明鉴,奴婢在门口除了一些响动,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呀!”
刚刚里面传来家具倒地的响声,侍女就白了脸,撞到主子的秘密,她有口也说不清,将军府管戒森严,虽然月钱高,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稍有不对,打骂变卖还好,丢了小命……
想到这,侍女的头猛烈往地上磕,咚咚咚,“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你相信奴婢,女婢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
“且信你,今日之事,但凡有一点风声露出去,不单是你,你的家人也将受到牵连。”
“是,是,奴婢不敢,多谢小姐!”
“起来吧,这几日不用在跟前伺候。”靳繁霜见侍女起身,边往回走,边小声嘱咐她,“回去了请女医来看看,诊费从我账上扣,月钱也给你多发一些。”
“奴婢谢小姐!”
“行了,快些回去。”
风过,破碎陶瓷粉末随之飘扬,戏园这才是真安宁,因此处是专为老夫人设的,直到几个月之后,靳老夫人发话要来听曲儿,地上的凌乱才被收拾。
入夜,洗漱过后,靳菟苧进到隔间的时候,花解语正在打坐。
她哭丧着一张脸,坐到花解语的软榻边,花解语自她靠近的时候,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靳菟苧竟然上了他的床?
不能忍,无法静心,他便停了调息,只是架势依旧摆着,他怕靳菟苧发疯,只希望这样干耗着,靳菟苧讨了没趣便回到自己的架子床上去。
可他依旧小瞧了靳菟苧,这个一点都不害臊的女子直接倒在他的枕头上,不能忍!
睁开眼睛,花解语扯下靳菟苧的袖子,“何事,可别说想和我谈心事,我们俩向来谈不到一块去的。”
“阿语……”
花解语最是受不了这样的腻人,他这会儿忍着不出手已然是奇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靳菟苧面前,他的底线一退再退。
他正要起身,靳菟苧却软软地唤他,“阿语……”
软绵到他骨子都酥麻,加上靳菟苧水雾蒙蒙的桃花眼作祟,花解语一个不察,被靳菟苧拉倒再软榻外间,头挤着她的脑瓜撞上玉枕。
“靳菟苧,你想做什么?”是真的有些恼怒了。
迎着月光,靳菟苧抿着水唇,“阿语也觉得我不好,是不是……”
来了,伤春悲秋的靳菟苧来了,花解语仿佛看见了那日被靳菟苧揉拧脸颊,听她大谈特谈笑容的时候。
叹气,花解语索性躺着,耳边传来靳菟苧的轻问,“你也觉得我不该去问祖母的吗?”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祖父如此牵挂祖母,他孤寡老人一个,在外面没人照顾,到底凄凉了些,若是祖母不介怀,接回府内……”
“嗯。”
“可是,我没想到,提起祖父,祖母竟然如此动怒。之前我并不觉得祖父年轻错的有多离谱,可是听完祖母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
“上次祖父问我,盛夏来了,府内女眷可会去赏荷采莲?我摇头,告诉祖父荷花在将军府内是禁忌,祖父当场愣了下,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留下来,祖父那么在意面子的一个人,可是听到这个,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喝醉后,一直在说怪他,是他让祖母连荷花也厌恶了……”
“所以说,你今日完全是因为你祖父才去淌这浑水的?”
纤细的小手抱住花解语的胳膊,靳菟苧将脸埋进去,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嗯……”
在靳菟苧看不到的地方,花解语一脸复杂地看着靳菟苧,他的另一只手都已经在半空悬着要把靳菟苧扒出来,可是她的闷哼让他迟迟下不去手。
罢了,靳菟苧抱的是花解语,仅仅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罢了。
“你是在担忧老夫人不喜你吗?”
埋在手臂上的小脸先是左右摇头,接着又是上下摇头,弄的花解语一脸疑惑,他实在不知道靳菟苧突然的情绪低落为何?
他想要为她祖父说话,已经说了,靳老夫人也没有说要如何处罚她,靳菟苧现在是闹什么?
小脸从臂弯微微移开些,气息透过睡衣缭绕肌肤,花解语微微僵硬中,靳菟苧哑着嗓音,“不可以了吗,祖母和祖父不可以彼此释怀吗?他们之间的羁绊如此之多,年少有那么多的惊艳时光,真的就这样兰因絮果吗?”
“可能吧,老夫人太过强硬了,”
花解语没有说的是,今日靳老夫人动怒的时候,他恍惚明白大将军在靳菟苧母亲面前的疯狂是怎么来的了,靳老夫人的偏执强硬在女子中,也是极少的。
“然而祖母不可能原谅祖父,祖母的话,其实也不是不无道理……”
“嗯?”花解语诧异地翻身面对她,动作间,顺势将手臂从靳菟苧怀中抽出来,“你该不会被你祖母那些惊世骇俗的道理说服了吧?”
靳菟苧迷茫地看着花解语,花解语突然生起一丝怒意,像是自家乖巧的兔子被别人带坏,侵害到他的利益一样,他庄重地看着靳菟苧的眼,“以夫为天,三妻四妾乃天下常事,便是那圣人仙人哪一个不是如此?老夫人这样的,说的难听些,便是妒妇!”
“不……你说的也不对,难道你不想未来的夫君只是自己一人的?”
“做什么春秋大梦?”摇着头,花解语不可置信,女子心中是这样想的?
“喜欢一个人不该是全心全意,能够分成几瓣给别人的,便不是真爱。”
“可是男儿心中有万里山河,家族,权势,名利,本就不可能纯粹,怎可能耽溺于一人身上。”
“这样的男子不值得托付,大皇子就是如此,我才一直不曾考虑过他……”
“……”
花解语下意识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靳菟苧丝毫没有反问他为何知晓男儿心,却一下子将他否定。
某种程度上,靳菟苧是说,花解语这样的男子不值得托付爱上。
不知为何,花解语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