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咀冷笑道:“我们是狼,他葛瓦也是狼,大家都是一样的,前方就是绵羊,我们要想吃肉,只能自己动手,不然到嘴的肉,谁肯松口相让?”
德安看了看左右,见吐蕃的监军并不再身边,于是低声说道:“大哥,不如这样,派几名心腹回去,若是我们这里战败,让二哥立即领着两万族人回返吐蕃,只要军权在手,仇白族的大权,依旧在我们德姓一族的手中。”
仇白族人口超过五十万,由五大姓统领,其中德安所在的德姓一族,是五大姓末流,属于被统治阶段,一直到了德咀这一代,因为其兄弟三人的英勇善战,屡败吐蕃,这才逐渐掌握了仇白族大权,但这并不是恒久不变的,实际上,此次吐蕃出兵陇右,德咀最开始的想法,是趁着葛瓦主力外出之际,发动对吐蕃的战争,扩大地盘,只是因为葛瓦说服了其他四大姓家族,德咀不能违反众议,这才领着三万族人,与吐蕃人联合起来,共同发起了陇右战役。
德咀眯着眼,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此事你去安排。”
德安转身离开。
德咀则是一把推开为他撑伞的亲兵,任由大雨淋在身上,迈步走上了前方的高坡,望着远方,他的目光,仿佛见到十里之外的凉州城。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德安回来了,在他身边,还跟着安卡卟干。
安卡卟干疾步走到德咀身后,沉声说道:“大帅有令,立即出兵凉州城。”
德咀转过身,咧嘴露出一丝笑容,这丝笑容,看起来就像是野兽即将进攻前的低吼,看着让人心中胆寒。
十里路,半个时辰。
德咀的到来,面对的是一个几乎不设防的城池,城门大开,大量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城墙上,看着下方不断涌入的士兵,蔡成脸上有着非常复杂的神色。
王远程在旁轻声说道:“姐夫,凉州城...完了。”
蔡成深深叹气一声,闭上双眼,毫无言语。
良久之后,城中终于是响起了吵杂的声音。
蔡成睁开了眼,脸上那丝复杂与愧疚,已经是彻底的消失,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与疯狂。
蔡成领着人,冲进了洪兴吉的家中,他并没有滥杀无辜,他恨的只是洪兴吉,与他人无关。
洪兴吉的家中人并不多,他的家族远在河东,除了七八名下人之外,就只有两名小妾。
把这些人全部驱赶离开之后,洪兴吉被从卧室里给抬了出来。
是的,洪兴吉是被抬出来的,洪兴吉喜欢喝酒,尤其喜欢狂饮,当初若不是酒壮人胆,他或许也不敢去强暴多吉伦珠,以至于和蔡成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也不至于酿下今日巨变大祸。
王远程一手握剑,一手抓着洪兴吉的头发,拧着他的脑袋,看向蔡成。
“姐夫?”
蔡成冷冷说道:“把他弄醒,这么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王远程点了点头,让人拿来水,把洪兴吉从睡梦中泼醒。
洪兴吉醉眼朦胧的醒来,看到蔡成,迷迷糊糊的说道:“蔡成,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喝酒的?”
喝酒?我恨不能喝你的血。
蔡成拔出剑,一剑就是狠狠刺中了洪兴吉的大腿。
啊!痛死我了。
剧痛传来,洪兴吉终于是从醉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捂着腿,洪兴吉紧紧注视着蔡成,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恨之入骨,看到了浓重的杀机。
“蔡成,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洪兴吉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求饶,他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若是求饶能够活命,洪兴吉绝不会在乎什么尊严与面子,但是,蔡成胆敢公然举兵闯入自己的府邸,这已经是等同于谋反,是必杀自己的节奏啊!
蔡成抓着洪兴吉的胸口,森冷的说道:“我会活着,好好活着,而你...将会下地狱,与恶鬼相伴。”
说罢,蔡成拿出一把小刀。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在漫长的折磨与痛苦中,洪兴吉被蔡成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杀死了洪兴吉,终于是大仇得报,但是....蔡成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高兴,有的...只是无尽的迷茫,自己一直心向大晋,心向中原文化,事情的发展本不该这样的,古人常言,背姓家奴,禽兽不如,自己先是背叛吐蕃,如今又是背叛大晋,已然是二姓家奴,与大晋彻底决裂,重回吐蕃,吐蕃还会相信曾经背叛过他们的人?
蔡成一身鲜血的走出大门,来时的两千本部兵马,此刻只剩下寥寥两百余人。
“将军,很多人不愿背叛大晋,已经...散去了,末将无法阻挡,还请将军治罪。”
亲兵都尉跪地请罪。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我。”
蔡成摇了摇头,连自己的三百亲兵,都是散去一些,更何况是那些汉人士兵,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在这里,岂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蔡成扫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大家兄弟一场,好聚好散,想走的现在就走,我蔡成绝不勉强难为任何人。”
蔡成的三百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其中汉人吐蕃人各一半,归晋几年的时间,许多人已经在这里成家立业,恐怕不会愿意回返吐蕃。
果然,蔡成说完之后,许多人互看对方,犹豫中,最终下了决定。
有人出来跪地请辞:“我老婆孩子都是汉人,都在这里,我舍不得他们,请将军原谅。”
也有人大骂蔡成叛国无耻,不仁不义。
只是片刻的时间,两百余人,走的只剩下百人左右。
“姐夫...”
王远程张嘴欲言。
蔡成抬起手,叹声道:“人各有志,大家兄弟一场,何必勉强?”
这时,一队千余人的骑兵路过这里,除了蔡成之外,所有人的头上都是系着白巾,蔡成与葛瓦事前有过约定,破城之后,蔡成等人头带白巾,是为自己人,可以免祸。
果然,这队骑兵只是注视了一番,便是疾驰离开,他们很多人的身上,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财务,一些汉人女子,被横抱在马上,哭闹,挣扎,数以百计的汉人成年男子,则是用绳子绑着双手,排成一排,跟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