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难怪皇帝舍不得杀他
“那是最好不过了。”
府衙大人连忙起身,狗腿一般的把位子让了出来,顺带着俯身,双手将毛笔递上。
策宸凨并不是真的要帮他写判令的意思,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一阵急雨骤下,打湿了格子窗,案桌上的烛光明明灭灭的映在少年冷峻的面容上。
府衙大人见他不懂,觉得是自己的诚意不够,是以俯下的身子又低了几分,捧着毛笔的双手又抬高了些许。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笔墨挥洒在纸上,若是细听,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骨节分明的手将毛笔搁下,府衙大人见状,连忙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按了红泥之后,正正方方的印了上去。
他拿起那判令细看了一番,惊觉这策宸凨竟是将他的字体仿的十成十的像。
若非是他知道来龙去脉,还以为这判令就是他自己写的。
府衙大人惊叹不已,难怪这策宸凨明明是罪臣之子,可皇帝还是如此重用他。
坊间那些小料,有不少都在说,皇帝之所以这么些年都没有对策宸凨下杀手,全然是因为少了策宸凨,皇帝身边就无人可用了。
“老夫这就进宫给皇上过目。”
虽是这么说的,可府衙大人仍旧心有怯怯。
策宸凨这判令,写的是不是太重了?
虽说是一百零六条人命,可那是禾霓郡主,要秋后砍她的脑袋,真的不怕镇南王造反吗?
府衙大人站在皇帝面前,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发着,心里头越想越是觉得不妥。
他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皇帝开口。
“皇上,不知是不是臣的判令判得太重了?臣要不重新写过?”
府衙大人正心里头埋怨着被策宸凨那小子坑了一回,开口急急地补救。
可皇帝却是抬手制止了他。
“寡人还以为着朝中已无人有血性,处处忌惮他镇南王府,没成想你在朝中三十载,竟是还能有此胆魄。”
府衙大人微微一愣,他这是......被皇帝夸赞了?
难怪策宸凨会被皇帝重用,他把皇帝的心思给揣摩了个透彻啊。
皇帝不仅夸赞了这位府衙大人,更是当场提拔他为新的礼部尚书。
府衙大人感动地痛哭流涕,在回府的路上,特意去了几家尚未关门的客栈,要了上好的酒和一些菜肴,亲自拎到了策宸凨的面前。
少年看着府衙大人宽大如桶的身躯,又看了眼他手里头拎着的东西,心里一片了然。
“多亏了策将军,旁的不说,往后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已经万死不辞。”
与其奉承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倒不如与这最会揣摩皇上心思的少年郎为伍,方是良策。
府衙的大牢关过无数人,更有不少人在里头就丧了命,不论是谁进去,下场都不太好。
大牢建在底下,不透风不透光,时值九月初,外头的风都是带着热气的,可这里却甚是森冷,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腐朽血腥的气息。
一双绣花鞋轻轻踩在石阶上,脚步轻缓地走了下来,墙上点着蜡烛,随着走动的人影,微微摇曳着烛光。
关押着犯人的牢房是没有蜡烛照着的,越往深处越是漆黑。
女子手里提着灯笼,将她的身影拉长,蛇虫鼠蚁在她的脚下蹿过,若是旁人早就吓得尖叫了起来,但她只是垂眸瞥了一眼,面上波澜不惊。
最里头的牢房传来苏禾霓的怒骂声,她喊了许久,嗓子都嘶哑了,衙役懒得理会她,早就几坛酒下肚,醉倒在了桌上。
倒是其他的犯人被她吵得没个安生觉睡,辱骂了她几声。
苏禾霓何时待过这种肮脏的地方,她满脸污垢,眼眶也哭得红肿,这会儿嗓子也哑了,蜷曲地缩在角落里。
“那些人既入我王府,他们的命就是我的,我是留是杀,犯得上旁人管?”
如此想着,她又气得锤墙。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苏禾霓浑身都僵住了,她屏着呼吸细细地去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明亮的烛光照亮了墙壁的一角,地上显露出一道身影来,她才确信,的确是有人来了。
苏禾霓心中一紧,她不知道来的人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杀她的,她的心砰砰跳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那道影子。
直到一双镶着金丝的绣花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来人外罩着玄色披风,偌大的帽檐几乎将整张脸都罩住了,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她手里提着的灯笼杆盘着金龙,一看就知道是宫里的东西。
苏禾霓迟疑地看着她,眼前看不见脸的女子同她印象中的一个娇俏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勾了勾红唇,冷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会是她?
那个草包公主最是怕事,又怎么会在深夜偷偷溜出宫,来到这个充斥着杀戮的地方。
眼前的那女子将灯笼搁在了地上,才抬手松开了披风的衣带,帽子落下,露出了那张苏禾霓再熟悉不过的娇俏脸蛋。
“怎么会是你?”
苏禾霓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虞晚舟。
怎么可能会是她!
这个草包怎么敢溜出宫,怎么敢来这种地方?
苏禾霓摇了摇头,背过了身去。
她惯来在虞晚舟面前高她一等,骄傲尊贵,如今落魄的成了阶下囚,她自是不愿意被虞晚舟看见。
虞晚舟的眉眼很淡,绯色的小唇若有似无的上扬着,弧度轻浅。
她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抬手握着牢笼的两根铁柱子,莹莹烛光将她的双眸衬得泪光波动。
“这种地方,郡主一定待不惯吧?”
苏禾霓背对着她,静默了几息。
虞晚舟的视线落下,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可见她在隐忍着。
似乎是想通了,苏禾霓转过身,拉着虞晚舟的双手,急切地道,“我是被冤枉的,你快想想办法,把我救出去!”
从她被押入大牢,镇南王府的人没有来过,来见她的,只有虞晚舟一个人。
眼下,虞晚舟就是她的希望。
“可我怎么救你出去啊?”
苏禾霓一愣,这虞晚舟遇事从没有头绪,向来是她帮着出主意的。
根本指望不上她能救自己出去。
苏禾霓的脑子转的很快,她摘下自己的耳环,递到了虞晚舟的手里。
“现在我爹肯定还不知道我出了事情,你拿着我的耳环去找我爹,他自会帮我打点一切。”
但是她没有说的是,她早已与她爹商议过,若是有人拿着她的这对耳环上门,定是她出了事情,一定要把送耳环的人抓起来,用以要挟。
虞晚舟垂眸,目光有些迟疑地看着手心的那对耳环。
苏禾霓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杀人,况且还是一百零六个人。”
许是想让虞晚舟彻底相信她,她又急急地交了底。
“我实话告诉你,今日被尉迟浩盯上的人是你,那药粉本是要下在你身上的,我得知的时候已是来不及阻止,所以才以身犯险,替你受了罪,尉迟浩一心当做驸马,当场就污蔑我,不论尉迟家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