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刻,吴良心中的忧虑忽然减轻了不少。
原本他还担心迎娶曹旎之后,自己的后院将会变得不再和谐,问题自然不在白菁菁与甄宓身上,而是在性格乖张的曹旎身上,并且历史上她还做过比较极端的事情,天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看到甄宓的做法。
吴良已经不再担心,因为曹旎绝对不是甄宓的对手,哪怕她看起来年纪最小,但却是阅历最丰富的人,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拿捏曹旎,避免后院起火的情况发生……
吴良虽然是个渣男,但却并非毫无责任感的人,绝不会一旦后院出了状况便躲到女人身后,看着女人们互相争斗而置身事外。
不过若是有人能够得当的处理这些家务事,吴良也是求之不得。
如此转瞬之间。
甄宓与曹旎从素昧蒙面,便已经变成了情同姐妹的关系,甚至曹旎已经与甄宓站到了同一战线,全然一副今后要为甄宓做主的姿态。
“吴有才,你不能亏待了宓儿妹妹,听到了没?”
见吴良没有立刻回应,曹旎竟还又竖起杏眼追问了一遍。
“这是自然,我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么?”
吴良笑着反问。
“你最好不是!”
曹旎傲娇的哼了一声,接着便又拉住甄宓的小手说道,“对了,君子还有一个相好你知道么?对对对,就是白菁菁,你知道就好,莫要被他骗了才是,不过我倒挺喜欢白菁菁的,她能帮夫君做许多事情……”
“……”
吴良忽然发现了曹旎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比较单纯,很容易对人掏心掏肺,不过人类社会学研究表明,越是如此单纯、容易对人掏心掏肺的人,受到伤害时反应也会越发的强烈,做出一些比较极端的报复行为。
这或许才是历史上曹旎谋害亲夫的原因?
毕竟历史上曹旎的夫君夏侯楙的确是个对婚姻不忠的人,或者说他个本就不喜欢曹旎,非但在镇守关中的时候纳了许多妾室,甚至还在外面养了大量的伎妾。
另外。
曹旎与夏侯楙的婚姻本来也存在问题,事实上曹老板其实也是看不上夏侯楙这个女婿的,他原本打算那将曹旎许配给一个叫做“丁仪”的人,此人在当时是才学美盛之士,曹老板已经为他与曹旎立下了婚约。
结果曹丕却并不看好这门婚事,私下对曹老板说:“丁仪虽然有才华,但是眼睛太小了,我认为姐姐对男子的容貌还是很看重的,应该不会喜欢他,我觉得倒不如将姐姐嫁给伏波将军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这样亲上加亲更合适。”
曹老板听了之后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悔婚将曹旎嫁给了夏侯楙。
历史中的人们总是当局者迷,曹老板有时也不能例外,但从上帝视角去查看历史却总能发现一些当事人不曾注意到的问题,比如吴良在查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丁仪当时与曹植十分亲善,经常和杨修等人在曹操的面前夸奖曹植,使得曹老板多次动了立曹植为世子的念头。
这或许才是曹丕阻止曹旎嫁给丁仪的主要原因。
在这些士族的权力斗争中,女子永远都是联姻的工具与政治的牺牲品,就连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能例外。
最终的结果便是,曹旎嫁给夏侯楙之后过得很不幸福,于是便做出了谋害亲夫的行为。
而曹老板也曾因为此事后悔过。
《魏略》记载:曹老板在悔婚之后将丁仪认命为西曹掾,如此接触的多了,越发觉得丁仪才能出众,又想起女儿嫁给夏侯楙之后终日郁郁寡欢,不由的叹息道:“丁仪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就算是两只眼睛都瞎了,我也要把女儿嫁给他,何况只是眼睛有点小,唉,都是曹丕害了我。”
可惜木已成舟,曹老板终究不能再改变什么,难道允许曹旎与夏侯楙和离?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要知道夏侯楙可是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惇对曹老板有多重要自然不必多说,曹老板怎能拂了他的脸面?
不知不觉中。
吴良居然也已经开始站在曹旎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甚至为她在历史上的极端行为开脱……
或许是因为知道非迎娶曹旎不可,已经渐渐将她归入了自己人的行列,因此开始不自觉的护起短来了?
想着这些。
吴良不自觉的想到了曹丕、曹植,以及现在还在世的曹昂。
现在曹丕与曹植年纪尚小,尤其是曹植,尚且还是个走路都走不稳的稚童,再加上曹老板大局尚未稳定,还远远未到子嗣争夺权力的时候,但终有一日,这些事情都会不可避免的到来,吴良则只想在这样的政治斗争中独善其身,而不是选边站……
另外一边。
还有一人的神色亦是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次要跟随吴良一同东去的巫女呼。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白菁菁、甄宓与曹旎,却也已经看出了她们与吴良之间的关系,然后……就开始自惭形秽了。
昨日与齐力童交流过后,她挣扎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做好了为国、为民“献身”的心理准备。
当然。
她的计划只是以巫女的身份给吴良一点甜头,再配合一些只有神社中流传下来的巫术手段,从而达到令吴良对她言听计从的目的,而并非脱光了衣服将吴良请进自己的被窝那么低级,她是巫女,又不是娼妓。
但现在看到环绕在吴良身边的莺莺燕燕。
呼立刻便没有了信心,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对吴良产生任何吸引力,且不说这三位姿貌绝伦的红颜,就是出来为他送行的侍女,有些都令她提不起自信。
她觉得自己与齐力童大夫就像是两只井底之蛙,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却还将吴良也当做了没见过世面的人。
……
“拿着,这是我亲自为你改良设计的革履。”
与甄宓腻完了之后,曹旎再来到吴良面前,便从身后的亲卫手中拿过一双皮靴交到了吴良手中,“我注意到上次送你的革履,鞋头的位置磨损严重,于是便教工匠在鞋头的位置使用精铁打作薄铁皮额外包了一层,我已经试过了,不磨脚,重量也合适,你常年在外行走,鞋子最为重要。”
“多谢女……”
吴良端详着手中的皮靴,鞋头包裹的那层铁皮打磨的十分细致,甚至还精心刻上了一些汉朝用来辟邪的四灵纹,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但才刚说到女公子中那个“女”字,便被曹旎一眼瞪了回来,连忙改口道,“多谢旎儿。”
不得不说,曹旎的确费了些心思。
而且送鞋本来就有“送邪”的意思,曹旎每次在他出征之前便要送鞋,看起来没什么新意,但其实应该就是这方面的寓意,肯定不是“你给老娘有多远走多远”的意思,这点自信吴良还是有的。
“这还差不多。”
曹旎白了他一眼,接着又转身拿出来两身衣裳,也一并递到了吴良手中,接着说道,“我特意在胸口加了一面护心镜,还用皮革将内衬包裹一番,穿在身上不会感到不适,你要时刻穿着,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性命。”
“嗯。”
吴良应了一声,他每次出征其实一直都会随身穿着当年在乐安国时闻人昭送给他的紫铜锁子甲,这东西实在没有必要,不过此时此刻,也不能拂了曹旎的好意。
“还有……你过来!”
做完了这些,曹旎莞尔一笑,却又对他勾了勾指头。
“还有什么?”
吴良略微凑近了一些。
“近一点!我难道能吃了你不成?”
曹旎瞪眼。
吴良只得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
而曹旎则背起手来上身微微前倾,粉唇渐渐凑到吴良耳边,这才故意吐着热气轻声说道:“以往每次出征,我父都要给将领放假几日,命他们回家与妻妾团聚,留下一些种子再赶赴战场,这次你我尚未成婚便先放过你了,下次我定要吃了你。”
“……”
吴良侧目看到曹旎那挂着一抹红晕却不自知的俏脸,那狡黠得志的明澈眸子,再看到她嘴角那抹邪魅纯欲的弧度,莫名觉得有些腰疼。
但不得不承认。
下半身动物吴良心中已经蠢蠢欲动了,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麻蛋,不就是谋害亲夫么,多大点事啊。
老子一旦精虫上脑,莫说是谋害亲夫,便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老子也敢叫她放十个月产假!
要不老子现在就下令延迟三天出征,反正真发生点什么,曹老板与丁夫人那边都已经默许了这门婚事,老子也不算出师无名,最多只能算是心急吃了热豆腐而已,他们就算训斥也只能训斥曹旎,难道好意思来训斥老子……
不过想归想。
吴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欲望,柳下惠一般看似淡定实则心脏砰砰狂跳的退后一步,与曹旎施了一礼正色道:“竭泽而渔,杀鸡取卵,饮鸩止渴,寅吃卯粮,此乃兵家大忌。”
“噗!”
曹旎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瞅了他一眼,再次板起脸来斥道,“油腔滑调!我就不送你了,反正有这么多人与你同行,你路上多加小心便是,回来时先去见我。”
说着话。
曹旎便毅然转身,背着手一蹦一跳的领着四名亲卫向曹府的方向行去,尽显少女青春烂漫之态。
她内心十分欢喜。
因为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吴良不再与她相敬如宾,不再将她当做曹家的女公子,颇为自然的与她说笑。
她虽单纯,但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一个半月之后。
东莱郡崂山,黄昏时分。
吴良迎着海风,望着脚下的崂山湾,胸中诗意难以平复,终于又做了一回抄袭狗:“东临崂山,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春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是后世语文课本中要求全文背诵的诗句,正是出自曹老板之手,名为《观沧海》。
只不过吴良暗自将“东临碣石”改成了“东临崂山”,又将“秋风”改成了“春风”,使得这首诗更符合此刻的意境。
“好诗!”
一旁的于吉听吴良吟完,当即拍着双手叫起好来,“公子,老朽以为公子应命人将此事刻在崂山之上以供后世观摩,也叫后来人领略一下公子的才情才是!”
“免了,吟诗本是自娱之事,若变成了炫耀也就无趣了。”
吴良极有境界的笑道。
他是怕曹老板之后到了碣石,忽然诗意大发写出《观沧海》时,却被手下提醒他的女婿已经在崂山写过了,还刻在了崂山之上,曹老板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转念一想,这貌似也挺有意思的……
“对了,杨万里回来了么?”
回过神来,吴良看向典韦问道。
“还未回来。”
典韦答道。
“孔太守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良又问。
这个孔太守乃是曹老板打下青州之后,认命的东莱郡太守孔晨。
孔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孔融的亲哥,确切地说是亲哥之一,因孔融光是在史书中有确切记载的兄弟便多达四个。
孔融让梨的故事,后世人尽皆知。
不过此事是否属实便不一定了,因为正史中从未记载此事,故事原文乃是出自一部名为《融家传》的不属于正史范畴的书中。
“一炷香之前,孔太守的人曾来请过公子。”
典韦答道。
即是说孔晨已经准备好了晚宴,也收集好了吴良请他帮忙收集的当地有关徐福的民间传说,就等着吴良前去赴宴。
“那就走吧。”
吴良微微颔首。
如此向山下走了几步,吴良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附近的山石一眼,严谨的考古工作者难得恶趣味了一回,“还是教人将我方才那首诗刻下来吧,不过署名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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