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乌克兰族确实比较适合,他们人口众多,在俄罗斯国内也受到欺压,这很符合我们的移民需求。”
李君威笑了:“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建议接纳乌克兰人并非只是仅限于现在,而更多的是着眼于未来,现在的欧陆局势对我们很有利,我们与周边国家已经没有了领土冲突,所有的国家都需要我们,但未来并不仅仅如此。
现在我们用天主教去平衡天方教国家奥斯曼,但你也看到了,奥斯曼这个国家腐朽堕落,国势日衰,早晚它会失去现在的地位,不能占据棋盘的一方,而只能躲在一角。不能成为天平的一方,而只是一个重要的筹码罢了。
除此之外,我们在欧陆最好的盟友波立联邦也太不稳固了,这个国家的衰落是必然的,假设波兰衰落甚至灭亡,那么必然会有国家因为吞并它全部或者部分而崛起,显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们不能接受,但又无法去吞并,怎么办呢,必须找一个备用的选择,乌克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帝国在欧陆最好的盟友是波兰,李君威与索别斯基的私人关系只是一个方面,甚至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方面,主要是波兰周边局势复杂,北面的瑞典、西面的俄罗斯和南面的奥斯曼,不是强国就是在快速崛起,所以波兰需要更多势力来平衡本地,东面有同教的神圣罗马帝国,而西面有一个同样重量级的盟友是更好。
但波兰在帝国高层眼里却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国家,在帝国政治家的眼中,欧洲国家有前途的国家有两种,一种是英国和荷兰这类国家,一种就是法国、俄罗斯这类纯粹的封建的中央集权国家。
波兰是一个封建国家,但政体却是贵族共和,索别斯基这个国王是选出来的,权柄非常有限,这样的国家很容易分裂,早早晚晚波兰是无法用来平衡沙俄的,所以李君威想的长远一些,假设哪一天波兰崩溃或者灭亡了,也不能以俄罗斯吞并波兰为结局,那么扶持一个乌克兰国家则更有前途,那么掌握部分乌克兰人口,潜移默化的影响,关键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用。
同样的道理还可以应用到巴尔干半岛上的那些被奥斯曼奴役,而神圣罗马帝国和俄罗斯又亟待去‘解放’的民族。
虽然明知道制定的管理政策可能与南洋各行省的一样,是自欺欺人的,但裴元器仍然制定严格的外国劳工使用条例。
首先就是严格的宗教法令,西津不限制外国劳工信仰宗教,但是限制他们传播宗教和进行宗教活动。西津完全拒绝任何宗教人士进入境内,一旦发现,立刻罚款并且遣返原籍,罚款的数量根据抵达西津的时间和从事行为确定,由宗教人士所属国家、教会缴纳罚款,如果得不到,就由教士本人通过劳役冲抵,但却不是在西津劳役,而是发配到远疆区的劳役营去。
考虑到西津不接纳天主教和天方教移民,所以宗教局只会建立东正教、新教和犹太教的教堂,里面的宗教人士由宗教局安排,任何群体性的宗教活动都必须要由这些教堂负责,并且缴纳合适的款项,外国劳工只允许在私宅和血亲之间进行自由的宗教活动,而任何的宗教活动不允许扰乱秩序和惊扰其他人。
这些宗教政策在帝国海外行省乃至殖民地都被严格实施,是少数的可以证明行之有效的政策,原因就在于,帝国愿意用战争和鲜血去践行。
其次就是严格的户籍管理和担保制度,所以外国劳工都必须有担保人,这个担保人可以是帝国公民,也可以是在西津地区取得长久居留资格的外籍人士,担保人对外籍劳工的一切违法行为负责,除了偿命之外,一旦外籍劳工违法逃亡,担保人要替其受一切刑罚,而户籍管理也就落在了担保人头上。
而外籍人士获得帝国国籍也有严苛的要求,除了必要国语、国文考核,还需要放弃原有的信仰,而且帝国从不接受个人争取国籍,想要获得国籍必须是一家人共同获得,因为帝国还不能接受跨国婚姻,自然也不能接受一个帝国国民家里都是外国人这种事。
成为国民和成为公民又是两种完全不同问题,因为公民是有完全的政治权力的,而国民却不是都有。
为了限制外籍在西津地区扎根,裴元器更为制定了严苛的税收制度和财产制度,其开创性的规定就是恢复人头税,这一项税收在帝国境内已经完全取消,考虑到人头税针对的是外籍,所以也就不违反帝国的宪法。
西津地区保护外籍人士的合法财产,但严格限制外籍人士获得不动产,外籍人士可以在西津地区从事所有合法的商业活动,但在不动产获得上与帝国不同,其必须通过租赁土地而非购买土地的方式来获得土地使用权。
原则上从事农、林、牧、渔等生产活动的土地,单次租赁期限不得超过十年,而居住、工坊等工业、居住用地的单次租赁年限不得超过二十年。
裴元器整理了槟城、华城等地的资料,总结移民地区的经验教训,发现南洋地区的移民问题最大的教训就是当地的权力机构,包括地方议会和行政长官,地方议会很容易被当地的工商业主控制,这些人为了使用便宜的外籍劳工,往往会推动对移民有利的法案,而地方行政长官为了政绩,在面对移民闹事的情况下,也会通过向移民放权的情况来缓和矛盾。
为了避免一二十年后,类似的情况在西津地区发生,裴元器把所有对待移民、外籍劳工的法案合而为一,统统归类到了帝国《涉外法案》的西津地方条例之中去,这保证了,本地的权力机构都无法修改这些法案,想要向外籍人士开放权力,必须由申京的帝国中央来决断,而非西津地方权力机构。
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政策都是有漏洞的,裴元器也知道,最根本的还是需要国内大规模的移民来,成为西津地区的主体民族才可以,而这一点却不是他能做到的,西津是帝国大陆战略的最远端,也是海洋战略的最远端,但凡经过的地方都缺人,西津注定要面临更多的挑战。
裴元器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与一群法务官员把西津对待外籍劳工和移民的法案制定出来,他递给交给了李君威,李君威看了一眼封皮,立刻笑了:“自从离开学堂,我就没有看过这么厚的书册了,除非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枯燥了些。”
见裴元器为难,李君威说道:“不用担心,元器,我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约么等了半个小时,就有一位身着长衫的男子在侍从官的指引下走了进来,他有将近五十岁,从装束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犹太人,裴元器想了想,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约瑟。
在裴元器的记忆里,约瑟是一位来自槟城的犹太人,在帝国超过十五年,他是西津进出口公司的一员高级经理,也是槟城有名的金融大亨,裴元器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约瑟有一位漂亮的女儿,而他总是想把那个漂亮女儿介绍给裕王,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得逞了。裴元器忍不住看向李君威,李君威耸耸肩,得意的模样,但裴元器视线往下,看向李君威的裆部,李君威摊开手,更得意了。
犹太人不许和没有割礼的人联姻,但是在约瑟这里,似乎这不是什么问题。
“约瑟先生,请坐,帮我看一看这个。”李君威没有让约瑟展示他无可指摘的礼仪,而是直接点了点桌子上的法案。
约瑟依旧向二人致意后,小心拿起了法案,细细看起来了,他眉头很快皱起,但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约瑟浏览的速度很快,理解能力也很高,这就是与帝国打交道足够多的犹太人典型特征,除了语言、数学和政治之外,他们必须要掌握法律,尤其是帝国的法律。
李君威待他看完,把侍者递给自己的咖啡推给了约瑟,直接问道:“你觉得这条法案会不会影响犹太人移民西津。”
“当然影响,但影响的主要是富裕的犹太人,至于贫苦的犹太人,我想他们会到来的。”约瑟认真说道。
裴元器则是问:“为何会这样,富裕的犹太人为何不愿意来?”
引入乌克兰人、罗马尼亚人做劳工重要,但引入犹太人所代表的金融、管理层级也很重要,裴元器依旧想二者兼得。
约瑟说道:“越富裕的犹太人越保守,他们离不开教堂,更无法接受没有宗教活动的生活。实际上,这些法案就是把西津的涉外政策一部到位,直接过渡到槟城现有的层级。
对于那些富裕的犹太人来说,尤其是奥斯曼、德意志、葡萄牙等地的犹太人来说,他们得到消息并且确认之后,肯定会来西津一趟,在花钱在这里租赁土地,建设一座庄园,了解西津的银行业和工商业,把自己的财富存入帝国的银行,或者投资进入工商业,然后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西津只能算一条退路,只有在现在的国家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才会来到西津。”
“你说他们会把钱投入进来?”裴元器问道,这是他最为关心的,犹太富商他不太在乎,在乎的还是犹太人的钱。
约瑟笑了:“当然,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对犹太人最友善的国家是尼德兰,其次是英格兰和法兰西,在尼德兰,三分之一的商业活动被犹太人控制,那里并不排斥犹太人,相反阿姆斯特丹还被叫做荷兰的耶路撒冷。而英格兰和法兰西则是处于需要我们犹太人的时候,所以给我们相当多的特权和自治权。
再往后就是德意志地区、奥斯曼、波兰这些地方了,犹太人能生存,也有商业空间,但总是生活的提心吊胆,生存与否仰赖于统治阶层。可是犹太人仍然拥有信仰的自由和聚居的权力,而已经融入各国的犹太人愿意在那里生活。但是他们仍然对未来充满恐惧,因此会把西津作为后备。
而帝国之于富裕的犹太阶层来说,最为满意的是完善的法律对财产和生命权的保护。在几年前,槟城出现了排外风潮,但即便如此,大量外来移民仍然得到了保护,只有一些犯罪分子和非法滞留者被驱逐。这种法律的保障比之贵族的承诺更有效力,所以犹太人愿意借用这些保护的自己的财产。”
李君威问:“贫苦的犹太人呢?”
“贫苦的犹太人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了,他们要的是生存,任何安稳的地方都是他们所喜欢的,像是帝国这样有完善法律保护生命和财产,又有充裕的工作机会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犹太人拒绝,西欧的犹太人不会来,但中东欧的犹太人肯定经手不住诱惑。
尊贵的裕王殿下,尊敬的裴大人,其实犹太人与你们中国人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在任何规则下都能求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哪怕这个规则对我们是有歧视性的,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不讲规则。
所以对于犹太人整个族裔来说,有规则的帝国是远超普通国家的选择,虽然在宗教和财产、税收方面有了大量限制,但这也是规则。除了尼德兰共和国那样的地方,那样我们犹太人可以参与制定规则得地方,我想不出任何国家能比帝国更适合犹太人。
实际上,槟城的排外风潮之后,犹太人离开了吗?离开的只是富裕的犹太人和一些拉比,普通的犹太人仍然愿意生存在那里,这个世界太乱,对我们也不太友好,帝国的政策算是好的了。
相对于信仰的自由,我们更在乎生命权和财产权。”约瑟认真对二人解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