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仅仅进行了两天时间,当瑞典陆军的十二磅野战炮的炮弹敲开丹麦王宫的大门,丹麦新国王弗雷德里克四世宣布了投降。
只不过,投降仪式却用了三天的时间,因为此时的丹麦国王还未登基称王,卡尔十二世要求其必须先登基,后投降。这一屈辱性的要求之后,还有一个更为屈辱的要求,那就是投降仪式必须在瑞典人攻占的卡马尔炮台举行。
这座炮台位于高点,视野开阔,可以俯视整片海港,在投降签字仪式举办的时候,丹麦海军的战舰还冒着烟,而这一画面被照相机永恒定格。
除了保持奥尔登堡王朝的传承,丹麦几乎是无条件的投降。
丹麦迅速投降的消息很快在欧洲各地传开,尤其是荷兰、英国和法国等西欧国家,这些国家纷纷派遣使者前来西兰岛,共同的诉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借助这次大胜,迫使丹麦人把松德海峡变成国际水道,不能再收通行费。
卡尔国王没有直接同意这个要求,反而与各国代表讨价还价,在帝国一方获得了大量的军事援助,从荷兰银行家手里拿到了价值六百万帝国银元的低息贷款,又让法国、英国等主要强国宣布不会加入反瑞典的北方同盟之后才同意了这个条款,并且迫使丹麦国王宣布。
然而,瑞典过分的要求也就只有一点罢了,像是战争赔偿之类的,也仅仅是索要了合理的数额,更是没有夺取丹麦王国的一寸土地,只是把边界恢复到冲突以前。即便是前国务大臣菲尔德,卡尔也没有让丹麦继续留用他,而是让菲尔德收拾了家族财物,以合理的价格把家中土地房产出售给了丹麦王室,然后迁居瑞典去了。
这也是丹麦快速投降的主要原因,虽然屈辱,但实际利益并未遭受损失。
而卡尔如此操作的原因就在于,他需要丹麦快速退出战争,好腾出手来对付波兰与俄国的挑战。事实也证明,卡尔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丹麦很快战败,但无论是波兰国王奥古斯都还是俄国沙皇彼得,都在接到消息的当天就对瑞典宣战,并且迅速调集军队,按照当初的战争计划,分别进攻立窝尼亚和英格利亚地区。
海牙,尼德兰总统府。
海因修斯有一间非常安静的小会客室,一直以来,他都会在这里处置一些机密事务,一般是个人的,而非国家事务。只有少数几个朋友才能进入这里,而今天,这间小会客室里来了普鲁士公国的宰相博哈德。
“我以为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已经结束了呢,大公真是一个绝情的人。”海因修斯嘴上抱怨着,显然还没有忘怀普鲁士大公拒绝派遣军团驻扎尼德兰这件事,但他也仅仅是抱怨几句罢了,如果真的撕破脸,博哈德可进入不了这间小会客室。
海因修斯熟练的清洗着茶具,给博哈德倒茶。
博哈德笑着说道:“其实当时大公已经想要答应了,可惜的是,他去了一趟休达,见了那位中国亲王,回来之后就后悔了,说实话,我也有些始料未及,我为那支军团准备了两个月,最终却是无用功,实在是有些令人失望。”
“我就知道,能让大公拒绝我条件的,只有那位中国亲王。”海因修斯有些无奈,他问道:“中国亲王给了什么价码?”
博哈德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老朋友,不要这样,你完全谎报几个数字,却不应该这么骗我。”海因修斯递给了对方一杯茶。
在现在的欧洲流传着一个传说,普鲁士大公威廉已经疯了,这种疯不是精神失常,而是穷疯了。
欧洲的金融中心,从伦敦、阿姆斯特丹到威尼斯、热那亚,到处都有普鲁士大公的私人代表,他们到达各地,就是为了借款。一开始大家并不意外,因为普鲁士人总是很穷,又要维持一支规模巨大的军队,可谁也没有想到,普鲁士借钱不是为了军事,而是为了发展经济。而大公甚至愿意抵押一些自己的土地和房产。
因为知道普鲁士需要钱,所以海因修斯出了那么高的价码。
但不得不说,普鲁士这些年的发展神速,以往,荷兰商船前往普鲁士的港口,回来的时候往往空船,带回来的货物也多是羊毛等原材料,而现在,普鲁士地区的出口越来越丰富,尤其是钢铁的出口,更是已经达到了欧洲的最高水准,出口量相当大,而且价格也很便宜,足够和远道而来的中国产品竞争。
而毛纺织品也渐渐可以自给自足,甚至已经开始涉足丝绸纺织和棉纺织,现在的普鲁士,种植桑树的农民是可以得到诸多优待的。
“数字?没有数字,你以为中国亲王给大公的条款是更多的贷款或者技术解禁?”博哈德问。
海因修斯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大公肯定两头都要啊。”博哈德摊开手,说道。
海因修斯更是好奇了:“那是什么呢?”
博哈德说:“我不知道,我说过了。那个条件就在大公的心中,只有在最合适的时机才会公布。”
既然普鲁士大公连自己最信任的宰相都不会告诉,海因修斯就意识到他是无法知道了,他问道:“英国那件事,大公如何回复?”
“大公同意了,并且答应为您和丘吉尔公爵保密。”博哈德给出了一个很干脆的答案。
海因修斯所说的英国那件事,就是指的一旦因为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爆发战争,苏格兰总督丘吉尔就会发起起义,反抗天主教国王詹姆斯二世。海因修斯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荷兰的压力,不然荷兰将会受到英国和法国的夹击。
“那大公要出多少兵呢?”海因修斯直接问道。
博哈德说道:“大公只同意动用八千到一万军队。”
海因修斯皱眉,摇摇头:“有些太少了,他明明可以出更多的兵马。您可以告诉大公,我们愿意支持他成为普鲁士国王,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这是大公能给出的最大的支持?”
“可是为什么呢?他的军队不只有这些。难道他要参加瑞典与北方同盟的战争?不.......应该不会,普鲁士需要的铁矿石来自瑞典,一旦与瑞典为敌,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新产业就全完了。难道要与北方同盟为敌,那岂不是要受到四面围攻?皇帝就绝对不会给他国王称号了。”海因修斯满心疑惑。
事实上博哈德也说不准为什么,他说道:“大公不愿意多说,我猜测,应该和那个条件有关。”
海因修斯也无奈:“猜透中国亲王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
博哈德继续补充说:“大公也知道,一万名士兵会让事情没有把握,所以愿意出五百名经验丰富的贵族军官,在德意志地区招募佣兵,组建新的军团,并且愿意提供一部分武器支持。”
海因修斯点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条件。普鲁士很早就与中国展开军事合作,哥尼斯堡陆军学院已经有十一年的历史了,培养出来的军官素质很高。论起来,荷兰只有海军学院能与之媲美。
就此,海因修斯确定,他无法再从普鲁士获得更多的支持了,毕竟,那只是一个小国家。但目前来说,取得的成果依旧令人欣喜。
海因修斯说道:“从西班牙得到的消息,卡洛斯国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前段时间,他甚至昏迷了。”
博哈德问:“那西班牙内部,到底支持谁来继位呢?”
“唉,目前来说,支持法国一方的比较多。而且据我所知,西班牙贵族已经前往法国宫廷游说了。他们唯一的要求仅仅是西班牙不与法国合并,仅此而已。以路易国王的贪婪,是无法拒绝这样的条款。”海因修斯颇为有些无奈,要说起来,现在最不想因为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爆发战争的,就只有荷兰了。
而这段时间,海因修斯的压力非常大,荷兰国内的反对派一直公开说,是海因修斯把联合省带到了现在这个危险的境地,当初就不应该背叛和英国的同盟,那样在对付法国问题上,还有一个依靠。
海因修斯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他悄悄联络了丘吉尔,联络普鲁士,公开前往维也纳联络神圣罗马帝国。但除了最后一条,其余的都不能说出来。
博哈德对海因修斯目前的处境很同情,他说道:“有一件事,或许对您目前的处境比较有利。”
“什么?”海因修斯立刻问道。
“在来阿姆斯特丹之前,我去了斯德哥尔摩。见到了卡尔国王,那个年轻的国王想要与我们结盟,只不过被我拒绝了。虽然这位国王展现出了与他年龄并不相符合的雄才大略,但到底因为年纪太小,而做事浮躁了一些。
我感受到了他的迫切。目前俄国和波兰都在准备战争,北方的战争要进行下去了,相比北方同盟的相互依存,互相帮助,瑞典实在是太孤立了,任何国家愿意与他结盟,都会被重视。
贵国为什么不能去做这个盟友呢?”博哈德说道。
海因修斯摇摇头:“我们在波罗的海拥有广泛的利益,不参与这场战争最为合适。”
“是的,未必一定要结盟,但可以摆出这个姿态。”
海因修斯眼睛微亮:“请赐教。”
博哈德说道:“瑞典之于荷兰,不仅是重要的贸易伙伴,更重要的是瑞典拥有欧洲前三的海军力量。其实说起来,联合省在陆地的压力有人分担,在海上呢?”
大同盟战争结束后,英国的海军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早已名存实亡,法国海军凭借引进大量中国先进的船只,成为了欧洲海上霸主。荷兰后来居上,虽然规模不如法国,但非常精干。
而经过了西兰岛海战,瑞典海军也展现出了相当的战斗力。可以说,瑞典与荷兰两国海军联合在一起,是可以对抗法国的。
这样既可以解除海洋方向的威胁,还可以控制英吉利海峡,对丘吉尔的行动也有着直接的帮助。
这个道理,荷兰的政治家们都明白,所以只要海因修斯拿出姿态,哪怕是放出一点谣言来,都可以收获不错的效果。
海因修斯细细思索之后,说道:“也只是能缓一时,过不了几个月,谣言就会被拆穿,特别是我们的商人会遭受波兰那边的压力,这些压力最终会反馈到我这边来。”
博哈德说:“那这就是要靠我的第二项建议解决了。”
海因修斯呵呵一笑说道:“请讲。”
博哈德看着海因修斯的眼睛,说:“松德海峡因为战争,已经变成了国际水域,但是实际上,汨罗号事件并未真的得到解决。因为丹麦对松德海峡的控制只是世界上的一个特例。
我想问一下,贵国前往波兰的船只,如果被瑞典舰船阻拦,会怎么样呢?或者反过来,前往瑞典的船只,被波兰的船只劫持又该如何?”
海因修斯说道:“我想您应该不太了解现在的国际法,这几年,在中国的主持下,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备的战争法。只要我们不运输战争物资,交战国是无权扣押我们船只的。”
“那何为战争物资?”
“这.......。”海因修斯犹豫了,因为在战争法中,规定了枪炮弹药是战争物资,但后缀则是,交战国认为的,威胁国家安全的物资。
比如粮食,并未写进战争法,如果瑞典认定这是战争物资,那么来自波兰的粮食就要中断了。对荷兰是巨大的威胁。
博哈德继续说道:“其实您也很清楚,假设交战国铁了心的要阻挠,谁也无法阻止。想要在船上找出点违禁品来,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的吗?”
“确实如此,那您的意思呢?”
“组建一个针对交战国的同盟,保护合法的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