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太守夫人懂得还挺多。”怀王见他们打的火热,也凑上一句,“连这野人的特征和习性都知道。”
常乐笑道:“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
“仲难能得夫人贤良多识,真是仲难之福分啊!”江从善也毫不吝啬夸奖,临了还瞥了张长修一下,暗责他之前那般欺负这么好的夫人。
对于这话,常乐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可一点也不想成为张长修的福星。
张长修今日也是被常乐的言行所惊艳到,听到她被夸赞,也心悦几分。虽有心靠近,可念及常乐的疏离,还是五味杂陈地待在原地。
“刘三,先带夫人和皮蛋儿回后衙,让大夫查看一下伤势。如今凶手模样也画了出来,都尉府的嫌疑洗清。接下来还请都尉派人,一同抓住凶手。”
江从善瞅了眼公堂之外,怀王的亲卫都还杵在那里,忙补充道:“不知怀王能否派亲卫一同参与这捉凶手一事?怕百姓对都尉府还心存芥蒂,再出事故就麻烦了。”
怀王无所谓一笑:“可以。不过,这漫无目的地找,怕是太过浪费时间。”
“怀王的意思是?”江从善追问。
怀王沉默,含笑看向张长修,等着他的答案。
“既然已经确定凶手是猿猴一类,当扩大搜索范围,重点在城外山林之中搜寻。”张长修如是道。
江从善了然点头。
怀王却看向还没走的常乐,挑着桃花眼道:“太守夫人知晓甚多,不知日后可有机会与夫人聊聊,增长一下见识?”
常乐知道怀王是在为他们光明正大的见面找机会,自然是说给张长修听的。立马也扭头,目光询问张长修。
张长修面无表情道:“怀王抬爱,内子认知浅薄,难受怀王青睐。”
分明是在婉拒,常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正他就是要把她困在壶院里,哪儿都去不得才行。人没什么本事,控制欲还挺强。
“太守才是太过谦虚。”怀王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也不再多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一件,还有劳各位,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李郡史,江刺史,一同走吗?”
“怀王先行,下官还要留在衙门。太守夫人受伤,下官需得担起照看乞童的责任来。”李卓道,话里却是在埋怨张长修。
因为,这是张长修硬推给他的。
怀王颇感兴趣挑眉,道:“听说,李郡史和太守夫人在衙门里办了个学堂,教养乞童。本王闲来无事,可能去看看?”
常乐静静站着,暗骂怀王整日都是闲情逸致,让人嫉妒。
“衙门之地,还得询问张太守。”李卓将话抛给张长修。
这回,怀王的身份正当,要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张长修自然不能再拒绝。
“怀王想看,可随时前往。不过下官公务缠身,只能请李郡史作陪了。”
听见又有事儿抛过来,李卓毫无犹豫地丢出去:“下官也只是管教书一事,整个乞童的负责是在太守夫人身上。怀王如果想多了解,可能还得询问太守夫人了。”
绕了一圈,又绕到了常乐身上。这件事儿,本是公事,说下来常乐陪着也是应该。张长修心底隐隐不乐意,却找不到一个理由推辞。
常乐瞧怀王一脸达成所愿的风流样子,有些心累。她不是很想陪人闲逛,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当然,如果给她钱的话,那就不同了,她还是勉强能带怀王转转。
“那便有劳太守夫人了。”怀王不等常乐回答,先行致谢,不给她拒绝的可能。
念在是合作人的份儿上,为了长远的利益考虑,常乐勉强应下。不过,都是自己人,她也不用着急客气,决定以自己为主。
“等我去换个药再带怀王去看罢。”
怀王的桃花眼收敛几分,仍是含笑,却多了些关心:“不急,夫人的身体为重。等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再去也不迟。今日,便让李郡史带本王随意看看罢。”
“是。”李郡史立马应下。
常乐是闷不住的。答应都答应了,也不差多累一下,便无所谓道:“不动胳膊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便有劳了。”怀王见她坚持,也不推辞。
张长修见状,道:“刘三,伺候好怀王,照顾好夫人。”
“是。”
刘三感觉自己是真的累,很想建议太守再辟些衙差进来,别老是顶着他一个人用。
……
常乐在后衙屋子内室换药,怀王便和李郡史在外屋饮茶坐等。
李郡史本是想带怀王先去东院,可怀王说要等常乐一起,也只能随着了。
“太守夫人是被都尉打伤了?”怀王随口问上一句。
“都尉气急怒打皮蛋儿,太守夫人及时护住,替受了一鞭子。”
李卓点头,想起当时的场面都觉常乐勇敢。暗叹张长修确实娶了个贤妻,可张长修却是个不知道珍惜的。
他向来都如此不珍惜,别人千方百计企望不到的,到他手里便成一文不值。无论是当年的魁首,如今的太守一职,还是如此贤妻……
他张长修既然不懂珍惜,又怎么配拥有?
“原来如此。”怀王了然,心底却升起异样,凝视着隔开内外室的厚帘。许久,回目,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是个奇女子。”
听见怀王的赞叹,李卓也是惆怅道:“是啊,如此贤妻,世上难有。可太守,偏偏宠上了个花楼出身的小妾。听说那小妾近日怀了子,太守夫人还在四处张罗办宴之事。如此不计前嫌,实为大度。”
怀王眼眸沉了沉,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回了李卓个笑意:“李郡史对张太守也挺是关心。”
李卓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毕竟是同僚,相互帮助,总要多了解些才对。”
“有理。”怀王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也就半盏茶的时间,婆子挑开厚帘,常乐倾身从内室出来,脸上白了一个度。小山楂跟在旁边,抱着件斗篷。
怀王见常乐气色不好,又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渐暗,温度也降了不少,便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骨。
“本王看,太守夫人今日还是休息罢。”
常乐摆摆右手,不在意地笑了笑:“躺着也是难受,到处转转挺好。”
“那好,若有不适,再回来。”怀王提醒她要适度。
常乐点头应了。
婆子将斗篷给常乐系上,送他们出了门就回了厨房做事。
怀王走在中间,常乐和李郡史一左一右在后半步陪着,刘三和小山楂跟在最后面。
走了没多会儿,怀王已经跟常乐并肩而走了。
“看来太守夫人今年犯冲,应当去寺院之中祈福烧香,祈祷去病去灾。”怀王出声揶揄。
且不说之前听说的传言,便在初见她之时,她脑门上的伤疤就是清晰可见;后来又是风寒,又是高烧,如今还挨了一鞭子。条条桩桩加起来,受伤次数也太过多了一些,未免让人心疼。
常乐回顾自己的病史,也觉得自己太过可怜,长长一叹,无奈道:“可能是家里风水不好,换个地方或许就好了。”
怀王道:“怎么,让太守搬个府?”
见他明知故问,常乐懒得理会,随口敷衍道:“住在衙门里就挺好。”
“衙门虽然是清白之地,却太过肃穆,难免让人感觉此处积怨深重,你又是不怕了?”怀王意有所指。指的就是她因城楼一事吓得不敢夜行。
常乐被他这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眨了眨眼睛,终是忍不住骂道:“怀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是自然,说话要说重点。”怀王不将她的恶劣态度挂在心上,继而好奇道,“今日,太守夫人说的高级和低级,是何意思?那凶手更像猿猴,便是低级,野人更像人,便是高级,猿猴,野人和人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常乐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人是高级动物啊!”
怀王疑惑更甚,就连李郡史也疑惑地瞅了过来。
常乐恍然明白,她说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是人人知晓的常识,反而是离经叛道之话。
想到根据达尔文进化论的意思解释出来,就是对宗教神学意识的挑战,常乐犹豫了。
她怕被宗教人士拿火给烧了。
虽然,古人的宗教意识并不是很普遍,但神灵信仰是根深蒂固的。突然间说没有神,强调人的本身,别说百姓能不能接受,靠“顺应天命”统治世人的君王都不能饶了她。
“太守夫人的意思是,人也是动物?人又如何能与低下的动物归为一类?”李卓见她迟迟不答,忍不住先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怀王对此表示赞同。
常乐挠了挠脑袋,强辩道:“所以说,野人像人就更聪明一些啊,凶手像动物就和咱们人不同类,低级一些嘛。”
这个话,说的虽然很没有信服力,但是也算个理由,怀王和李卓也是信了。怀王却以为,常乐还有别的想法,只是碍于某个原因而不能说罢了。
“那太守夫人又是从哪儿了解到的野人与猿的特征和习性?”
怀王还在锲而不舍地询问,常乐很想脱口而出辩解。
他们就是猿人进化到人的两个阶段的形象而已,她也是从十六年的教育中大致了解到的。
可是,这样解释怕是有更多的问题。
“神仙托梦告知。”
怀王听闻这话,更觉荒诞,还没她之前说的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