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阿常你的镯子吗?”
十里惊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众人错愕,常乐转身,悄咪咪地想往外逃。
“原来是你的。”怀王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拉了回去。
“这是太守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
无泽凝视着那对镯子,似乎见到了张长修,一时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怀王的眉目垂了几分,扫了那镯子两眼。
常乐干笑两声“没错,是我的。当初没钱,我给当了,没想到里面住进了精怪。”
无泽的眸光闪了闪,看向常乐的视线里满是责怪。
怀王却是忍俊不禁,暗道确实是她的风格。
“哪里有什么精怪。”柳成言抿唇含笑,将木盒子转了个方向,递到常乐面前,“大抵是镯子太过珍贵,惹了鼠狼的青眼。看来这镯子,只有阿常姑娘能有。”
柳成言三言两语就将鬼怪之事给抹杀了,还企图将镯子还给常乐。
老道长一看就懂,立马眼巴巴地等着常乐收下。
“嗯,看来是这样。想必那些鼠狼惹事,也是为了将姑娘吸引过来。问世间情为何物……”
老道长突然捋着胡子开始吟诗。
常乐酸的只想掉牙。
本来看见镯子,脑袋里只有百里老头儿那张欠揍的脸,经他这么一说,又挤进了张长修那张冷毅的脸庞。
这两张脸,都是常乐不想见的。
“什么情不情的。它害了我,我才不要。”常乐摆手拒绝。
柳成言不慌不忙道“想必你是心中多念精怪,这才在夜间误被草木吓晕,与这镯子是没有干系的。难得寄有一片情,若是将其弃了,怕是可惜了。”
常乐拧眉看柳成言,怀疑他是不是也被百里给附身了。
怎么他说话也是为了帮百里老头儿达成心愿了?
“看来,阿常姑娘已经对此镯子无情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怀王难得的倒戈,帮常乐说话。
常乐对此表示很是欣慰。
十里算是看透怀王了。
怀王是真的对常乐有意思。
这前面让斋主送镯子是因为不满常乐被镯子里的美男鬼吸引,现在又不让斋主送,分明是因为这镯子是张长修和常乐的定情信物。
十里早就发觉怀王对常乐不一般,但碍于怀王风流的性子,总觉得他不是常乐的良人。
现在更加确定怀王的意思,也就更加纠结。
到底要不要撮合常乐和怀王?
“命中有时终须有,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柳成言搬出另一套说辞。
这镯子上的灵气,别人看不出来,柳成言是看的出来的。
许不是仙气,却也不是邪气。
从常乐醒来的表现来看,她定然是见了镯子里
的精怪,然而没有半分的恐惧之色。
可见,这镯子里的精怪定然是没伤害她。她魂魄离体差点丧命,大抵也是那精怪法术不精的缘故。
昨夜,老道长说的未曾断过的狐狼嚎叫之现象也未出现。
想必,常乐真是这镯子的有缘人。
那唯一的解决法子,就是送给常乐。
常乐咬唇,与柳成言对视,被他严谨看透万物的神情所震撼。
她想再再再一次感叹。
柳成言,当真不是天上仙君下凡私访?
“小丫头,你居然不想要我!”
常乐惊然,四处环视找小老头儿的身影。
左右不解,只有柳成言紧了紧手中的盒子,目光轻飘飘地在镯子上流连几番。
“唉哟,可怜的我哟!”
又是熟悉的一声嚎叫。
“呃!”熟悉的急刹哭,“你要是不要我,我就要再勾你一次魂儿,咱们好好掰扯掰扯。”
声音逐渐消逝。
常乐被威胁地生无可恋,缓缓伸手。懒洋洋地从盒子里面拿出那一对儿玉镯,一手一支,放在眼前仔细端看。
“斋主,你确定它们是我的?”常乐需要听些专业性的意见。
在把握不住问题利弊的时候,专家权威还是具备一定的定心丸功能。
“福祸相依。”柳成言说得玄妙。
常乐挑眉,叹声将镯子戴在左手上。随意一拨动,两支细环玉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恭喜她喜提一大爷!
怀王紧紧地盯着她皓腕上的白玉镯,手指有意无意地拨转着金骨扇。眸子黯然,若有所思。
按照柳成言的几番提点,这镯子必定不简单。
说它与精怪无关,只是不想让常乐得到镯子后得了个妖女的名声。
如今这镯子还给了常乐,既是物归原主,也是解决了精怪作乱的问题,一举两得。
怀王有些不真实。
应该说,从常乐出现后,他就开始在接触一个不真实的地界。
江北沧县女……
常乐,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到底拥有着怎样的一片奇幻天地?
听着她手镯的清脆碰响,错乱之中又有着某种规律,让人不禁陷入恍惚。
……
常乐得了镯子后,他们又在道观里呆了两日。
果然,夜间不再有狐狼之声。
怀王一行,便又安心地上了路,继续往都城里去。
而百里在道观里出现一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连声音都不曾发出一星半点儿。
玉镯又真的成了玉镯,变回它作为死物该有的样子。
日近圭都,常乐愈发的激动。
“斋主,上回你说,你们玄灵观,各地都有分观。咱们到了都城,可以带我去主观里见识一下吗?”
玄灵观主观里能
有柳成言这样的人,没准儿还有白胡子苍苍已经入了仙的老道长。
怀王翻看着杂志,闻听,轻蔑地哼了一声。
分观那件事儿,分明是他说的。
“玄灵观对信徒开放的。你若是想去,请怀王陪你便是。”柳成言将话题引到怀王身上。
常乐瞥了怀王一眼,抿唇拨弄着玉镯。
“怀王陪我个弃妇多不合适,怕是会有人微词。”
常乐这是还记着在道观时,怀王说的那番关于她已为人妇的言论。
叮叮当当的催响有些扰人心神,甚至有些嘈杂。总之,怀王已经无心看书。
空气凝结,有些沉静。
“那你去了都城,不也是要住进王府的?”柳成言轻然笑道。
怀王和常乐同时抬头,莫名其妙地盯着柳成言。随后,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目光交错之间,似有火光闪。
他们确实是都有这个意思,但这个话还没摊开聊过。莫名被柳成言点出来,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说的对,死皮赖脸住进王府,也太给怀王抹黑了。”常乐咳了一声,开始自黑,“我一个弃妇,……”
“行了。”怀王打断她的哀怨闺愁,烦躁地翻了两下书,懒散道,“本王既然邀你入都,你住着也无妨。莫要在一口一个弃妇。你是不是弃妇与本王又无关系。”
话落,一张脸已经到了他眼跟前儿。
手上一抖,差点没拿住书。
瞥见常乐眼中的狡黠,沉了沉气息。
“与你没关系,那你上回那般讽刺我?”
常乐当真是记到心底里去了。
怀王偏头,见她竟敢凑得如此之近,立马把脸往上一凑。如预料中一样,常乐迅速躲了几尺远。
见她受惊吃瘪,怀王这才心里舒爽了些,将手里的书籍卷了卷。
“本王何时讽刺与你?”
“何时?就上回!”
常乐据理力争,也不顾女儿家的颜面,瞅了柳成言一眼。碍着男神在场,说话还是要委婉才行!
“就你拿血手帕嘲讽我的那回!”
怀王默了会儿,挑眉勾唇“本王说的是事实,可有半点不对?”
“语气不对!”
常乐拧眉挑明。那句话膈应了她好久,要不是为了见柳成言,她都不想来怀王的马车里。
怀王也算是知道这段日子,常乐老是不给他好脸色的原因了。
“如此,本王重说?”怀王莫名愉悦。
常乐翻了个白眼“别了,您别说了。”
“你已为妇人是事实,你曾是弃妇也是事实。它们都与本王无关,也是事实。”怀王斜躺在榻上,拿书的手肘撑着上半身,一言一语是道不尽的风情,“本王识得的,只是一个叫常乐的人。”
这段话像是一段废话。
细细听
来,又好像没一个字儿是废的。
怀王浓笑着,眼底却有几分认真,让常乐不由得沉了浮躁的心绪。
“你若是一直以弃妇自居。那也怪不得本王要嘲讽于你了。”
怀王浅笑着说罢,低眉展开书卷,继续看书去了。
不得不说,他那一低眸。彻底摄住了常乐的心神。
原以为,懂她的一直只有柳成言,斋主这一人。
现在发现,好像多了那么一个人。
“怀王教训的是。”常乐笑意盈盈地坐到茶桌面前,看着满桌子的茶具,突然来了兴致,“斋主,教我泡茶如何?”
“可以。”柳成言应道,“不知你想先学哪种茶的泡法?”
“就那个雨前罢。”
常乐认真地跪坐着,颇有好学徒的姿态。
怀王余光瞥了常乐一眼,桃花眼弯起,修长的手指将泛黄的纸张利索翻过。一目十行,已然到了下一页。
柳成言也不必起身去拿茶叶,旁边茶罐里就有。
怀王喜欢雨前,自然是要常备着的。
……
副马车里,十里一如既往地趴在窗户前,盯着前面的主马车。
马车里的纱帘因为外面灌入的风而左右晃动着。
纱帘轻薄,即便是隔了两层,无泽在外间还是能隐约瞧见她的身影。
见着十里跟他一般,如同木头人呆在一处保持着一个动作,莫名其妙觉得怪异。
这种怪异的感觉随着日子的变长,越来越浓烈。
那个丫头不应该是这般死气沉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