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洗洗。”十里说着就抱了一盘子的海棠花瓣进去,给她倒进了浴水里,笑嘻嘻道,“多洗洗,洗的香香的。”
常乐反应过来之时,十里已经跑到了屏风后面。长长一叹,双手往浴桶上一搭,餍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王府的唯一一点好,就是生活条件高了。
“之前有听说,咱们十三郡就是穷乡僻壤,说咱们是野蛮人。今儿个一看,还真是,咱们简直粗糙的不行……”
十里还在絮絮叨叨,将今天的所见所叹,一股脑的倒出来。
十三郡是很糙了,而且因着地域关系,在住宅用具方面应当算是偏胡风的。
毕竟那边的建筑家居和圭都简直不是一个审美的。
……
接近晌午的时候,常乐不晓得他们怀王府晌午的饭是怎么解决,便在饭点儿之前,凑到了柳成言那儿去。
归阁,前是湖,后是花草。
简直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好地界儿!
梯子在外檐,起居会客都是在二楼。
家具简单的不得了,到处都是仙气缥缈的画卷。
毯子帘子被褥,一切能呈现刺绣的,用得都是云纹。
“都说时下最兴云纹,没想到斋主也这么爱追流行。”
常乐推开两扇长窗,清风自外吹进,带着湖水的潮气还有暖阳的热气。常乐对他的地界儿很是满意,甚至有些牙酸,想要跟他换房子住。
“碰巧罢了。”柳成言淡然一笑,正在替刚刚来的常乐泡茶。
茶桌真是柳成言的标配。
这套茶桌器具一看就华贵非常,马车上的那套,哪里配的比?
常乐将他的房子绕了一圈后,大大剌剌地往他对面儿一坐。
一杯清茶正好放在她面前。
“斋主泡的茶就是香。”常乐盯着清亮幽绿的茶汤,很是享受,“斋主,你这儿晌午是吃些什么?”
柳成言袖遮自饮了一杯,听她询问,将杯子轻放,眉眼带笑,星星亮亮的。
“敢情,你是到我这儿蹭饭来了。”
“哪里是蹭饭,只是顺便,碰巧。”
常乐笑眯眯地看着柳成言。再叹,这世上如何有柳成言这般的人儿?
她来时,柳成言也才沐浴罢不久,身上清新的味道更是明显。身上换了材质轻薄的儒衫,洒逸与儒气相融,举止温文尔雅,莫不让人心动。
“看什么呢?”柳成言发现她的失神,含笑调侃。
“看你呢。”常乐托腮,盯着他一双星辰般的眸子,只顾着傻笑。
伺候的何为惊地看向柳成言的反应,只见他无奈浅笑,摇了摇头,满是宠溺。当即心生妒忌,气恼地瞪向常乐。
这个女人不是怀王的吗?
如何这般大庭广众地调戏他的柳公子?
他
得把这件事儿,告诉给怀王去!
“瞧你瞧的,我都想修道去了。”常乐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是这么想的,但说完,想法又变了。
“你要是能潜心修道,那便奇了。”
柳成言毫不客气地刺破她的想法,扭头看向何为。
“中午的饭菜,就按常姑娘的口味儿来罢。”
何为心底里不情愿,表面上还是很乖巧,站起来走到常乐面前。
“十里,你知道的。”常乐朝十里递了个眼色。
按你想吃的来点。
十里立懂,忙道“我来跟你说。”
二人退了出去。
无泽本就在外面,屋子里就只剩下常乐和柳成言两个人。
“斋主果然是个好人。”常乐嘻嘻笑道,“斋主在这儿住了多久了?”
“三、四年罢。”柳成言想了下,算出个大致的日子。
算罢,神色有些落寞。
“你跟怀王跟了那么久?”
常乐咂舌,念到之前听说他是要考取功名入仕的。
柳成言一看,就是那种学富五车之人,考试什么的应当是不成问题。
若真是有心考入仕途,那也早该考上了。
“斋主,你参加过科考吗?”
柳成言顿了一下,苦笑。
“道士,是不得参与科考的。”
常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回,瞧见柳成言脸上露出别样的情绪。
落寞、无奈、遗憾、失望……
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种情绪。
恍惚间,他又收敛了情绪,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
修道之人也非都是洒脱,只不过他们有着很强的自律心,尽数自己看开了而已。
难怪,当初她开学堂之时。柳成言很支持,而且不遗余力地帮忙。
她只当是柳成言这个人素来好善,人好罢了。
如今看来,是因为其中还寄托着一份愿望在的罢?
他是道士不能参加科考,那些乞童也因身份不能参加科考。
自有同病相怜之感。
“治国安邦这种志向,也不一定只能靠当官来实现嘛!”常乐安慰,“像咱们这样,没事儿卖卖书册,挣了钱充交国库税银,也是对国家有贡献不是?”
柳成言被她的话逗笑,心中阴翳扫去大半“是,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你去丞相啊什么的府里当幕僚,岂不是更能让自己的策略被使用?”常乐转了转杯子,“跟着怀王这个闲散王爷,能有个什么用。只能跟着一起遛鸟看戏,过着养老的生活。”
“此中道理,你不知晓也不必多想。”
柳成言出言,阻止她再往别的地方乱想,她就每日无忧无虑地画小黄图,就挺好。
“你不让我想,我就不想。我也不想参与些争争斗斗里。”
常乐很是
从善如流,眼睛里却是冒着精光。
“不过,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怀王为什么这么受圣上宠爱啊?他们之间的关系,该不会是……”
眼见着常乐的目光越来越猥琐,思想越来越危险,柳成言左右是没拿着扇子,不然一扇子就敲上去了。
“你想的倒是挺多,也什么都敢想。”
常乐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被你们影响的。一天天都不正经,不检点。”
柳成言难得地嫌弃瞥了她一眼“是我们不检点,还是你的心思跟人不同?”
“都有。”常乐乐呵笑道,“你还没说呢,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自然不是。”
怀王受圣上宠爱的事儿,其中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柳成言便与她说了。
怀王的母妃原是先皇最宠爱的沅贵妃,圣上的母亲原是皇上的皇后,早逝。
皇后一亡,先皇身边只有沅贵妃,加上小人谗言,打算将太子废了。扶沅贵妃为新后之时,将太子之位传给怀王。
后来沅贵妃不幸亡故,先皇更加疼惜怀王,意志坚决地要换太子。
怀王拒绝,先皇不依。
为此,怀王借着为沅贵妃守孝的名义,去道观里躲了三年。
三年之后回宫,成了个风流纨绔,变得扶不上墙。
由此,先皇只好作罢,尽心让人辅佐当今圣上。
“道观?”常乐抓住了个不一样的关键词,“莫不是斋主你在的玄灵观罢?”
柳成言似想到什么乐事,抿唇含笑,犹如春风拂面。
“正是。”
“快,说出你们之间的故事。”常乐的八卦兴趣尽数涌上,激动地想拍桌子。
这对c,她当真是没站错。
柳成言瞧出她的意图来,立马封口不言。
“你不是问圣上和怀王的关系?怎么又换了方向?”
常乐一脸姨母笑。
“还问他们做什么,我站你和怀王站定了,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当真不想听?”
柳成言再确认一遍,那模样似乎坚信常乐会反口。
果不其然,知常乐者莫若柳成言。
“听听也可以。不过你想说嘛?说怀王和另外一个男人的事儿,你不会不开心吗?”
柳成言假笑“不会。”
常乐故作失望。
“那你继续说。”
无论如何,关于两个男人的八卦,她是一点都不想错过的。
“按理说,怀王和圣上是竞争关系,圣上怎么就这么宠怀王了呢?”
柳成言抿了口茶,笑的意味不明。
还好他这个人比较开明,不然她的这些弯弯绕绕,任哪个男子听了都得羞恼得火冒三丈。
他给常乐说些事情,也是怕她什么都不知道,日后横冲莽撞,惹了事儿便不妥了
。
特别,以后她接触皇室人的机会怕是不会少。如果按照怀王现在的想法趋势来看的话。
“因为,圣上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沅贵妃向佛,根本无意争皇位。就连自小教导怀王时,都告诉的是,他以后要如何辅佐君王。
将怀王培养的出类拔萃,却常常带着他礼佛。
为的就是,他有能力辅佐君王,但是对皇位的心思没那么强。
先皇后薨后,沅贵妃对圣上也一直很好,可以说比怀王这个亲儿子还好。
后来无论是怀王去道观,还是归来风流成性,更甚为了避开党争,从不愿参政。
这些,圣上都知晓。
怀王已经失去让步了那么多,圣上自然是良心所致,想要多加补偿。便各种纵着怀王的性子。
“我的天。”
常乐声音呜咽,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条手绢儿,竟自顾地抹起了根本没怎么有的眼泪来。
“他们兄弟俩怎么可以这么甜?怎么可以这么互宠?老夫的一颗少女心都要化了。”
柳成言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表现,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斋主,真的,你再不说说你和怀王的事迹,我就翻墙了。我怕是站不住你们这对儿了。”
“那你便换了罢。”
柳成言云淡风轻地劝了她一句,口干地饮了半杯茶。颔首间,眼底露出几分惆怅与冷淡来。
她只用知道这些就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