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下后,汪大春说道:“你说吧。”
“想要合作也可以,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答应,那就是你们不能再推动从灶户手里面收盐这件事。只要你们答应了这件事,咱们就能合作。”
闻言,汪大春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抵触和晋商的合作,在这件事出了以后,就去找了张四象想让他和自己合作,想着一起将东风镖局打出去以后再收拾张四象,
在这方面,汪大春很有信心,等到收拾了东风镖局,张四象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把他打出去绝对不会费太大的力气。
只不过张四象也看穿了汪大春的心思,所以摆了他一道。
现在张四象也没有办法,东风镖局那边根本就摆出了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只是认识了一下自己就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没有路可以走了。
跟汪大春合作是在与虎谋皮、饮鸩止渴,所以张四象也在想办法,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徽商想的是一个绝户计,自己要给他断了。
“可以,没问题。”汪大春想了想,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这件事回去之后我就和父亲说,让我父亲也答应你。”
以汪家的实力和势力,只要答应了,说服其他家肯定没有问题。
张四象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多么开心的神色。
因为他心里面也明白,以徽商的实力,即便现在不提了,将来也能提。赶跑了东风镖局以后,自己就没有筹码了。到了那个时候,情况甚至比现在还要糟糕。
这是张四象绝对不能接受的。他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
汪大春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说道:“你说。”
“那就是关于两淮盐场的划分。”张四象喝了一口茶,沉声说道:“我要两淮一半的盐场,把你们的人全都退出去。那些灶户我也要,我会安排人进去。”
闻言,汪大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一条他不敢答应,也不能答应。自己这边现在的优势,其实就是地利。因为自己就在这个地方,所以才有这个优势。自己能干倒晋商的保证就是那些灶户。等把这个政策推过了,那就好办了,晋商肯定会被釜底抽薪。
如果现在把盐场给他们,让他们安排,自己这一招就没办法釜底抽薪了,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当然了,只不过是看起来势均力敌。人家在朝中有人,官还很大,在这方面人家能压着自己。而自己这边一下子就从优势变成了颓势。
汪大春直接说道:“不可能,你这个要求,我绝不可能答应!”
张四象笑着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我等得起,咱们慢慢来。只要你一天不答应,合作的事就一天不会停。”
“那我马上就推动从灶户的手里面收盐。”汪大春沉着脸说道:“这件事如果我做成了,我想你明白后果是什么。”
张四象的脸也黑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至于阻挡这件事,张四象并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兄长也说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他想阻止恐怕都困难。
朝廷能看到这件事的好处,张居正也能看得出来。如果这件事奏上去的话,张居正很可能会答应。真到了那个时候,那就一切都晚了。所以张四象才会如此急迫。
汪大春和张四象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显然谁也不想吃亏、谁都想占便宜。两人都想让对方付出、自己少付出一些,还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干掉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能谈成都有鬼了。
沉吟了半晌,张四象缓缓的说道:“那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总不能我们出人出力之后,最后什么都没落到,还被你们抢了生意。”
汪大春看着张四象,脸色那叫一个别扭。
他当然不想答应,这事眼看都要做成了,马上就能把晋商赶出去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家就可以独霸市场。现在很倒好,自己居然要分一些出去?
想了想,汪大春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做主,不过我会如实的写一封信,让人马上送到我父亲那里去。具体的情况如何,还要我父亲做主。”
“我明白。”张四象笑着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张四象一口把茶碗里的水喝干了,迈步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张四象走了以后,汪大春猛地拿起了茶碗直接砸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茶碗瞬间四分五裂,碎片纷溅得到处都是。
汪大春大声咒骂道:“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提这样的理由!”
汪大春实在是气得不行了。
如果没有东风镖局捣乱,自己要做的事早就做成了,这些家伙到时候都得求着自己。
即便他们求着自己,自己也不可能答应。
现在倒好,一个东风镖局来了,这帮家伙居然还有了信心!
汪大春现在就恨不得上去把他们全都干掉,可是不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事绝对不能干。
轻轻地舒了几口气,汪大春平复了情绪,看了一眼身边的手下说道:“准备笔墨纸砚,我要给父亲写信。”
“是,少爷。”旁边的人连忙答应道,随后躬身去准备东西了。
盐城。
《史记》记载“东南有海盐之饶”,指的就是盐城。
数以万计的灶户被牢牢禁锢在这片大海滩上,煮海晒盐,日夜不休。
朱翊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总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是咸的,走到哪里都能够闻到一股食盐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心里面的味道,还是真的就是这么一个味?
找了地方住下之后,朱翊钧说道:“张诚,让你的人去办事吧。”
说着,又转头对陈矩说道:“你准备一下,带着人跟朕出去一趟。”
“是,陛下。”陈矩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说道:“陛下,是不是再叫点人过来?人有些少了吧?”
陈矩实在是有一些担心皇帝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