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刘旦失魂落魄离开皇城,文渊阁大殿内发生的事情震惊了所有人!
最后关头竟然是贾琦保下了刘旦。
这怎么可能,太后都被惊动了,只是她跟小皇帝的反应差不多,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并没有驳了贾琦的面子。
在这等敏感时刻出面保下自己,就是贾琦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他清楚,宋溥弹劾自己不仅仅是为了稳定朝政,更是得到了宫内的示意,至于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得日后的史书上都会记上一笔。
如此大恩情, 不说结草衔环相报,至少内心也该铭记恩情。
只要一想到是贾琦救了自己, 素来爱面子,视贾琦为仇人的刘旦就觉得丢脸,贾琦如此行为不仅仅是当众打了他的脸,更是狠狠恶心了他。
老天何其不公!
他身为上皇亲子,仅仅比贾琦小上两岁,如今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若非出现叛乱,他早就顺顺当当地坐上了东宫宝座。
消息如风一样,迅速在神京城内掀起一片议论。
....
贾琦如此反常的行为,不仅使得太后和小皇帝心生诧异,更在杨涟心中引起一阵剧烈波澜。
就在杨涟苦思冥想之时,李守中敲开了他办公房的房门,给他送来了一个震惊万分的消息,他自请辞去御使大夫一职,并同意贾琦所提出的御史台改制方案。
这让身体虚弱的杨涟激动的咳嗽了好长时间,唬的当值主事忙将太医请了过来, 还好虚惊一场,不过,这也让有心人看透了杨涟的虚弱。
杨涟将辞呈慢慢放在书案上, 心中在想着这件事对朝廷的影响,其实他也倾向于对御史台进行改制,但也不希望以贾琦为首的军方掌控御史台的部分权利,这不符合文武权利的平衡。
大汉承平百年,可文官集团的势力依旧没能彻底压制勋贵集团,甚至经历数次清洗,军方大部分权利依旧被牢牢掌握在勋贵武将手中,这其中有着太祖太宗遗训的缘故,更是和文官集团自身缺陷有大关联,虽说眼下天下太平,那也只是指大汉内部,边疆还是有不少战争纠纷的,每年大小战事也不少,勋贵集团再烂,那些戍守边疆的武将依旧是大汉军方的中坚力量,不像文官集团为了遏制勋贵推上去的全是水货。
每次皇权更替都有站错队的勋贵在文官集团的推波助澜之下遭到清洗,白白消耗了大汉的元气,使得国力衰退。别的不说,单说开国一脉,要不是出了贾琦这么个妖孽,都不知道有没有重起的机会。
现如今在中原领兵平叛的忠靖侯、定城侯还有忠诚伯等人都是出身开国一脉,这些人虽说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稳住了糜烂的局势。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明白今后大汉权利将被勋贵军方所掌控,不管是为了大汉疆域的安定,还是为了皇室颜面,太后和小皇帝都得捏着鼻子默认了,就如一早贾琦保下刘旦之事,欺君,这可是重罪,原本宗人府的意思是除爵圈禁,可是贾琦一句‘刘旦乃上皇亲子,且上皇子嗣单薄,皇帝赦免淮南王之罪,不仅是孝道,更是为上皇祈福。’。
贾琦轻飘飘一句话,内阁甚至小皇帝都得认真考虑,不敢轻易作出决定,最终请示了慈宁宫。
无论是小皇帝,还是内阁,此刻都需要贾琦的支持,不说京畿,就是江南与河南都有着诸多贾琦旧部领兵镇压平叛,眼下情势如此与其瞎折腾,还不如卖贾琦一个情面,至少他不会乱来。
除了刘恭等能威胁到皇权的,其它的事情杨涟都能容忍,可是,他必须搞清楚,李守中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这让他怀疑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他要确认两方势力没有合流的可能,否则他宁愿清流集团继续做大,也不会让这种可能情况出现。
“为什么?”
沉默良久,杨涟叹了口气问道。
“听说当今打算亲政后给首辅封爵。”
李守中脸色平静,直接开口道:“我知道,宋溥弹劾淮南王有着稳固朝政的目的,只是,淮南王毕竟是上皇亲子,不知首辅是否忘记了上皇昔日的恩典?”
没有理会杨涟渐变的脸色,李守中悠然笑道:“当今对首辅可谓是非常敬重,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恩戴德以报君恩,首辅如此,我也可以理解的。”
“那又如何?当今也是上皇亲子,老夫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倒是李大夫所作所为可能给朝廷带来动荡,不知又安的什么心?还有,前日你去清虚观做什么,为何贾琦昨日会登你李府的大门,你们到底都谈了些什么,竟然让他出面保下了淮南王。”
见李守中说得如此直白,杨涟惊讶之余,干脆也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首辅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
李守中不露声色地问道。
“哼!神京城内还没有多少事情可以躲过宫内的眼线。”
“多谢首辅提醒。”
李守中点了点头,道:“我有句话想问首辅。”
“请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如今登基的是淮南王,您会为了皇权去得罪贾家,甚至向贾家发难吗?”
“尽心王事,是臣子之责!”
“这话,怕是首辅自己都不信吧!”
“那你说呢?我到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涟沉思了一下便道:“你也说了,是如果。如今朝局你也不是不清楚,总不能搞得大家都没了活路,搞得大汉支离破碎吧。”
虽然早就知道杨涟是个专注于朝政务实之人,也清楚他忠诚的是大汉江山,不会为了某个人而使得朝廷出现撕裂的局面,李守中暗暗叹了口气,立刻站起身走到门前,仰天沉声道:“我李守中对天发誓,所作所为具是为了大汉江山,一心忠于刘汉皇室,若我心有他图,必遭天谴。”
说完,他毅然转身而走。
......
“什么,御史台改制是李守中主动提出的?”
西府延恩堂大厅,林如海不敢置信,惊呼出声,“这是为何?”
“嗨,如今御史台树大招风,不说六部的官员,就连内阁都议论纷纷,我的那本奏章已经被孙玉麟送到了慈宁宫,你说老太后会怎么想?”
贾琦喝了一口茶,神色平静地说道:“太康一朝使得文官集团的势力膨胀得厉害,前两年上皇借机扳倒了江南文官集团,如今随着李守中的入阁,御史台、翰林院等清流集团势力又有所抬头,甚至御史台内部都出现了不该有的倾轧现象,这是皇室和内阁不能容忍的,李守中一个人扛不住。真要弄起来了,恐怕他这半生清誉都要随风而逝了。”
林如海顿时无言,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局面。
长长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为何要帮他?”
“利益,他答应将左副都御史一职留给贾家一脉的官员。”
贾琦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明了他的目的,“另外,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林如海微微一怔,便问道:“何事?”
贾琦轻笑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倒是姑父这身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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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林如海脸上的笑容消失,变成了满满的凝重,他知道贾琦口中的小事绝非真的事小,甚至可能影响到朝局,不过他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办法,心中有那么一丢丢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摆正了心态。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林如海一回头,这才发现黛玉从后堂出来了,紫鹃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摆放着一个青花小碗。
林如海注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她的衣着打扮是一种含蓄的贵气,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一种雍然大气,又想到昨儿贾母的话,林如海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四年前,她刚丧母,又体弱多病,自己因为官场上的仇恨不得已将她送进京都贾家以避难,可谁曾想到,贾家出了贾琦这么个英杰,不仅自己在官场上受到了照顾,更是改变了自己女儿的命运,他不得不感慨上苍对林家的眷顾。
“父亲!”
黛玉向林如海微微施礼,林如海忙摆手,“这没外人,无须多礼。”
“就是,自己家里也不嫌累得慌。”
贾琦上前拉住她,又向紫鹃看了看,笑道:“今儿煮的什么好吃的?”
“要死了,还不快放手。”
黛玉俏脸一红,小心瞟了林如海一眼。
贾琦握住她的手,呵呵笑道:“怕什么,姑父又不是外人。”
“噗嗤!”
紫鹃没忍住笑出了声,见黛玉白皙的耳垂都红透了,忙将青花小碗端给林如海,呵呵一笑,道:“这是姑娘熬了半日的参粥,老爷快趁热吃了吧。”
说着,又将勺子递了过去。
林如海瞪了贾琦一眼,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慢悠悠接过了碗,舀了半勺送到嘴边。
贾琦:“姑父注意粥烫嘴。”
林如海唬了一跳,看向贾琦,没好气道:“出去。”
贾琦微笑道:“姑父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
林如海呵了一声,摇头道:“你快点离了这里,否则我真后悔了。”
贾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黛玉正色道:“咱们走吧。”
黛玉闻言怔了下,轻轻摇了摇头,直到林如海低头默默吃粥,才咬着唇角道:“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陪着父亲去见老太太。”
贾琦点了点头,没有黛玉跟着,林如海确是不好在荣府内宅走动,乎又想到桩事情,忙问道:“姑父让人去请张道士是何事?”
林如海放下粥碗,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绢,擦了擦嘴,又看了黛玉一眼,“请他过来给算算明年的吉日。”
“姑父指的是什么?”
贾琦没听明白。
“还能有什么事。”
“这才十月份,为什么要明年?”
贾琦恍然大悟,继续追问道,这才是关键。
“老太太翻看了年历,下半年没好日子。另外,时间上也有些匆忙。”
林如海微微一愣,不满的看着他。
贾琦也自觉失言,不过他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黛玉这次是真的红了脸,低着头站在那里,根本不敢再抬头看二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如海忽然想起他今天找贾琦来的正事还没说,抚须笑道:“看我,把今天的正事都给忘了,是关于林家之事。”
“林家?”
见贾琦怔在那里,他不由苦笑了一下,“当初他们也是受了我的牵连,若非如此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凄惨地步,虽说一些林家子弟很是不堪,但多数人还不不错的。”
说到这,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黛玉,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非如此,定要多留玉儿在身边两年。还有就是,没个娘家兄弟撑腰,总归是不能挺直了腰身管理家务。你没回来之前我就从那两房中选了三人进行教导,如今就差历练了。”
贾琦目光闪烁不定,一直听到最后,低头想了想,便道:“这件事姑父就不要操心了,等以后再说,放心,我会用心的。”
林如海大喜,他要的就是贾琦的态度,自从知道贾母将她娘家侄孙女许给贾琦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史家两位如今都是兵权在握,照着如今的局势,说不得还有向上升的可能,以后会给贾琦带来很大的助力。那个薛家更是将自家的商会并入了贾家商会,薛家大爷如今也有了官身,在外面替贾琦管着商会的事情。如今自己和老太太在还好,以后该怎么办。
想到这,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今儿老太太那里我就不去了。过两日我将他们招来跟你见上一面。”
.........
赵瑄带着人小心翼翼进了东厂在南城的秘密据点,入目所见叫他们大吃一惊。
单单院子里就倒下十几个人,亏得之前还以为院子里没人呢,原来都被季大牛带人给干翻了,这些东厂密谍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武艺不弱,实力非常的强悍,没成想依然不是季大牛手下哨探的对手。
在院子拐角一间小屋内,绑着五六个满脸惊惶的文弱书生,“把人全部带走,院子里留下部分人手,等外面的密谍回来能抓即抓,不能就全部干掉,这些尸体也要带走,打扫干净了。”
季大牛嘱咐好手下的哨探,见赵瑄带人走了进来,手一指墙角堆摞起来的书籍,“这些就有你带回去。”
“大牛哥,可查出什么来?”
赵瑄瞟了眼,便凑上来问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别怪我告诉大帅。”
摆了摆手,季大牛没好气道:“这些书籍你要全部给大帅送去,不要去翻看,好奇心太盛可不是好事。”
赵瑄点了点头,他知道季大牛是为了他好,也不生气,指着最边上的两名军卒说道:“不要愣着了,把东西收拾好,咱们走。”
说着,又对季大牛拱手道:“先撤了,过两日请你吃酒。”
“嗯。”
季大牛亲自看着他们将东西带出了院子,望着他们的背影,脸色一变,原本以为这是一处东厂的普通据点,没成想这里是东厂情报中转站,更是搜出了一封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密信,这是送给远在河南平叛的忠诚伯王子腾的密信,看样子该是黄锦亲笔所写,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刘旦竟然是隆治帝钦定的太子。
他下意识地地摸了摸怀里的那封信,一转念,抬脚就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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