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投靠
自从乔通死了,秦昊轩身边便只剩下金缕一个心腹。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平时出门带着多有不便。于是今日便索性孤身出来,也并不用冯侧妃给他配得那几个不知所谓的小厮。
此刻见一身穿玉色直裰腰系五彩丝绦的少年书生开口叫他,不由得生心警觉。但见那少年彬彬有礼样貌清俊观之可亲,不禁心下又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于是笑着问道:“你认识我?”
那少年拱手行礼,十分谦和,开口说道:“在下肖锦鲲,今日携胞妹出府上香,不想竟在此处有幸偶遇世子。世子倒不必疑心,只因王府上的轩二爷在下是认识的,世子与轩二爷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只是轩二爷尚武,素来只穿箭胡服,从未如世子这般宽袍大名士风流,故而在下这才抖胆前来拜见。”
秦昊宇见他说话知情识趣又自称姓肖不由的笑着抱拳道:“既是认得轩弟想必与咱们王府应是极亲厚的。不知西北布政使肖盛肖大人与阁下是何关系?”
那肖锦鲲一听忙肃然恭立抱拳沉声道:“正是家严。在下系家中次子,上有一兄长名唤锦鹏。”
肖家除了长子皆系庶出,且长子势强,人尽皆知。秦昊宇垂眸一笑:“原来是肖二公子。”
肖锦鲲自小被庶子的身份所累,也颇看了些世态炎凉,见秦昊宇面上突然淡淡的,心中了然,虽有些别扭,却也在意料之中。于是强笑道:999首发 .999xs..999xs.
“世子如何在这街上站着说话,不若去旁边的云客来坐坐。世子刚来西北有所不知,那云客来乃是这青宁城里数一数二的馆子,虽比不上京城菜色,却也另有一番风味野趣。”
与一豪族中不得宠的庶子交好,这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既阻了与得宠嫡子交好的路,又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秦昊宇略略抱了抱拳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那肖锦鲲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在秦昊宇身后喊道:“世子留步。世子可是要去为王爷寻贺寿之礼?在下倒能帮上一二。”
秦昊宇脚下微微一顿,却未做停留,迈步前行,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嘲讽来。
见秦昊宇不为所动,肖锦鲲不由的大急,紧追几步,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随后一咬牙喊道:“肖某不才,却知世子所忧所虑,且亦能助世子排忧解难!”
“哦?”此话一出倒引得昊宇生出几分兴趣,他转头望向肖锦鲲,“肖二公子此话怎讲?”
见秦昊宇终是驻足,肖锦鲲心下一松,立时笑道:“若细说起来话便长了,世子不若赏脸移驾,在下自会仔细分说。”
……
一进云客来的雅间,秦昊宇便见一美人儿坐于其内,容貌清丽举止温婉,见秦昊宇进来忙站起身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福身飘飘下拜,自有一种楚楚动人之态。
肖锦鲲忙在旁边介绍道:“小可唐突,世子误怪,此为舍妹,小字若鸯。”
肖家三子二女,长女与次子乃一母所生。这些秦昊宇倒是略有所知,当时心下了然,忙拱手回礼,端的是彬彬有礼芝兰玉树。
虽此行早有谋划,哥哥派了心腹守在靖王府外两日方得此机缘。可此时当肖若鸯当真见到这位风流蕴藉的靖王世子,却立时便忘了和哥哥之前的筹划,只觉的气息急促,心擂如鼓,脸上烧得滚烫,人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秦昊宇此时却心中冷笑连连,反倒有些后悔因肖锦鲲的故弄玄虚而进得这云客来。这肖若鸯与京城那帮贵女相比如何?恐怕还不如曹月娥之流的眼界见识。不过是边陲豪族的庶女,有心攀附也好,另有所图也罢,都流于浅薄庸俗,与之前所见的庸脂俗粉一般无二。
肖锦鲲暗中细细观察着秦昊宇的脸色,见他不动声色,且眼中反而隐隐透出一分不屑来,心道不好,看来是自己把这靖王世子想简单了。原本想着以妹妹之姿,如何也能得世子两分心悦,可现下看来,世子绝非那喜好颜色之徒。如此一想,心中虽然一紧,却反而又有几分欣慰,自己果然慧眼识珠。
三人落座,小二上来酒菜,秦昊宇却是未动,只等肖锦鲲开口。
“世子请看。”肖锦鲲心中明白,第一步自己已然走差,现下只能赶紧补救。他将一个锦盒推到秦昊宇面前,恭谨地笑道,“粗笨之物,让世子见笑,但倒尚能入眼。靖王殿下寿辰不过就这几日,小可私下揣测,世子毕竟刚到青宁,事务繁杂,恐难一时备上可心的寿礼,这才抖胆进献此物。当然,世子金尊玉贵,自是看不上这样的东西,只是锦鲲一片赤诚,望请世子勉强笑纳。”
肖锦鲲这姿态比刚刚又低上了一分,秦昊宇心中愈发不屑,却又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于是漫不经心地伸手掀开了匣盖,顿是晶莹华光满眼,只觉得温润满匣,一室生辉。匣内竟是一尊剔透玲珑的腊油冻玉佛,何止尚能入眼,简直价值无双。
饶是秦昊宇也是心中一震,随后笑道:“肖二公子过谦了,此物若是粗笨之物,那这世上哪还有什么东西能配称得上精妙二字?”
一听秦昊宇如此说,肖锦鲲心中立时暗自高兴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妹妹,却见她只顾低头害羞,似全然忘了之前的谋划。不过也罢,此刻她的用处已然不大。
谁知紧接着又听秦昊宇说道:“不过我早已于京城时便备好了寿礼,此物倒是用不上的。多谢肖二公子美意,宇心领了。此处便不多叨扰贤兄妹了。”说罢拱手抱拳便要起身离席。
“世子稍等!”肖锦鲲未料到会接连碰壁,这靖王世子不光不近女色更不贪财物,不禁心下更是坚定了之前所想,见昊宇欲起身离席,立时大急,起身拦道,“世子恕罪,是锦鲲狭隘,用这俗物污了世子高洁。
“如今锦鲲不敢隐瞒,今日一会全是锦鲲有意安排,早于两日前便派心腹守于靖王府外,就等今日这机缘。只因锦鲲心知世子志向高远,绝非池中之物,可如今虎落平阳势单力薄,又虎狼环伺,身陷困局。
“锦鲲不才,却自诩智谋过人,能助世子臂膀。我生母虽为妾室,却出身豪商,外祖家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玉马金堂。只因仰慕世子,故今日特毛遂自荐,但求世子驱使,定赴汤蹈火,莫敢不从。”
说罢肖锦鲲也顾不上许多,立时肃然离席,拱手单膝跪地而拜。一旁的肖若鸯见此登时慌了手脚,只觉哥哥所说所为与之前谋划大相径庭,虽不知为何,却也慌忙起身离席,一时手足无措。
秦昊宇垂眸沉吟片刻,随后朗声笑了起来,起身双手将肖锦鲲扶起,道:“锦鲲兄这是何必?来来来,菜已上齐,宇倒要好好尝尝这西北的风味。”
肖锦鲲缓缓站起身来,随后与秦昊宇四目相对,两人忽而一笑,心照不宣,这便是结盟了。
秦昊宇当然没有全信,不过肖锦鲲这番表白着实诱人,如今他确是人单势孤,肖锦鲲的示好无疑是雪中送炭。可……肖锦鲲说的是真是假有,又有无本事,那却是要细细去看。
肖锦鲲自然知道秦昊宇心中存疑,可这对他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在他看来,这反而恰恰证明了他所选乃是良主。疑虑总会被打消,看他以后如何行事便是。
他母族豪富,却因是商户只能屈于末流。他自己才高志远,却因是庶子而蛰伏于嫡兄之下。肖家位高权重,却不会给一个商户庶子出头之日。他只差一个机会,秦昊宇便是他的机会。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选错。
当肖家兄妹亲送秦昊宇走出云客来时已是日近黄昏。肖若鸯痴痴地看着秦昊宇的背影直至消失,随后转头,却见兄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满脸玩味,忍不住脸上一红,低头讪讪道:“这,这靖王世子果然好风仪。只是不知哥哥为何临时弃了咱们的谋划?”
肖锦鲲忍不住摇头笑道:“哪里是我弃了原来的谋划,而是这原来的谋划无用了。”
说着便携妹妹返身重回云客来内,一旁伙计一见忙躬身上前恭恭敬敬道:“少爷,小姐,可还要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不必,出来时间太长,也该回去了,你去将车备好。”
肖锦鲲一挥手,那伙计立时称诺,转身一路小跑下去了。
原来这云客来是肖锦鲲外家的产业,选在此处会客,也有掩人耳目之意。
“可……哥哥……那……之前所说的……”肖若鸯话说一半突然扭捏起来。
肖锦鲲见她如此心中了然,垂眸一笑,沉声道,“这便得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罢也不等妹妹,大步向前走去,徒留站在原地皱眉的肖若鸯。
……
九月初三,靖王五十整寿。青宁府稍有些头脸的自是不敢怠慢,抢着过来送礼贺寿,更别说那些沾亲带故的,又或是官府豪族,无一不紧着赶来巴结奉承。且众人又皆想一睹镇国长公主之女本朝唯一一品郡主的风釆。故而这日靖王府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灼华自然早早便来到靖王府内。秦昊轩却暂时顾不上她,正带着弟妹与秦昊宇一同守在大门前迎来送往应酬寒暄忙得不可开交。
灼华虽是秦昊轩的未婚妻,却尚未嫁入王府,还是娇客,自是不能上赶着搭手帮忙,以免被人耻笑落人口实。被说成等不及要嫁可就不好了。
故而她先是在荣莘堂略坐了坐,应酬了一堆的太太夫人,后来实在受不得众夫人的聒噪,且又将她当成稀罕物般明里暗里地打量。于是便和冯侧妃及众夫人们告了个罪,带着三姑、敏毓去后花园赏花。
“郡主快去吧,可别在这儿陪着我们这些无趣的。后花园的水芙蓉现下开得正好,年轻的小郎君小娘子们都在那儿呢。快去松快松快。”
冯侧妃说这话时一脸慈和,简直比正经的亲婆婆还要和蔼,立时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奉承,直说她慈爱和善,郡主嫁过来有福了。
灼华垂眸抿嘴一笑,也不多言,轻福一礼,随后转身扶着三姑的手便去了。
后花园确实聚了一众的公子小姐们,难得出来松快不受拘束,众人皆三三两两聚作一堆儿谈笑斗草,钓鱼下棋,又有那情窦已开的,此时正好借机相看,回去好禀求家中长辈作主。
灼华带着三姑敏毓慢悠悠地走在花荫下,并不愿意去那热闹地方。却不想此时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前面可是□□表妹?”
灼华回头,但见秦昊宇站于身后,一阵风过,那竹青色的宽袍广呼啦啦迎风舞起,端的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