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佑在齐州谋反后,并没有改弦易帜,也没有肆虐百姓,只是让百姓全部退守城中,军士掌控着城门驻防,不让陈宇的大军得以进入。
次日一早,独孤谋便领着一万人马来到齐州城下,齐州不是小城,虽然和长安城没得比,但也算是当地难得的大城池,城墙高而厚,外城瓮城内城一应俱全,易守难攻。
李佑一早便得到了情报,说是李二的大军准备攻城,也早早的到了城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唐军,心里也有些发虚,看向一旁的燕弘亮道,
“燕卿以为,城下的大军,能否攻破我齐州城?”
燕弘亮拍着胸脯笑道,
“殿下只管放心,不论来多少人,这齐州城都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殿下只需在这城头之上安心观战,待末将前去破了那攻城之人!”
李佑听燕弘亮一说,放下心来,又拿起望远镜,这玩意儿还是上回去朝贺李治的时候,李二陛下给这些儿子一人赐了一管,用的材料也不是水晶,而是玻璃打制的,但总算比之前光用眼睛看来得方便多了。
“唔,城下领军的仿若是那独孤谋啊,孤王倒是许久没见他了。”李佑放下望远镜说道。
李佑和独孤谋算是旧识,独孤彦云是李二的铁杆小弟,也是玄武门事变中的得力干将,独孤谋自幼便在长安城长大,和李二的几个儿子大多熟识。
燕弘亮则不以为然的摆手道,
“管他什么独孤谋,便是他阿耶独孤彦云来了,末将同样不惧。”
李佑点点头道,
“如此便劳烦燕卿了,孤王先行回府,城中的布防一应交由燕卿打理。”说罢,李佑哼着小曲儿,施施然走下城头去了。
独孤谋意气风发的领着一万人马,在城下叫阵,什么乱臣贼子啦,不忠不孝啦,胡乱骂了一通,惹的城头上的燕弘亮勃然大怒,但又不敢轻易的开城门放军士出城作战,只得恨恨的下令道,
“放箭!不得让对方轻易攻城!”
齐州城的府兵多是受李佑胁迫,见大军来讨伐,多半心中有些慌乱,手里的弓箭也失了准头,胡乱射了一通,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独孤谋在城下见城头上的军士毫无章法,哈哈一笑,手中马槊一挥道,
“一群乌合之众,来啊,架云梯,随本将攻城!”
见主将发话,独孤谋身后的军士不敢怠慢,忙抬出云梯来,架上了齐州城外的城墙之上,燕弘亮忙大声道,
“快,滚石,滚木,放箭,不能让他们攻破了外城!”
即使齐州城的守军再不愿意,滚石和滚木的威力也不容小觑,独孤谋在城外看的心急,手下的军士折损了不少,强行攻城的代价就是这样,除非靠人海战术,否则基本上很难直接拿下。
幸好城头上的守军不愿意过分的杀伤独孤谋带来的军士,待到了下午,攻城的一方已经损伤了将近两千人,独孤谋也不敢再强行攻城了,忙下令鸣金收兵
。
燕弘亮在城头上看的哈哈大笑,
“什么独孤彦云之子,不过是徒有虚名,便是再来五万人马,这齐州城一样是牢不可破!”
折损的两千人马里,死的倒是不多,大多是被滚石滚木所伤,从云梯上摔下来,筋骨折断,独孤谋只得收拾了余众,把这些伤兵先行带回陈宇处。
独孤谋自己则整整铠甲,回到陈宇的营帐前,躬身道,
“末将初战失利,请大将军责罚!”
陈宇忙笑呵呵走上前扶起他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
“独孤将军何须自责,此战非是将军之过,城中乃是我大唐百姓,又有我大唐官军驻守,咱们放不开那手脚,否则,早就带了那投石机来,如今之计,唯有先遣红翎信使报送陛下,一方面继续劝降齐王,一方面等待陛下的援军了。”
陈宇现在想的是,大不了就直接把齐州城轰开算了,反正齐州也不是地理位置特别险要的地方,城墙破了再补也就是了,总不能白白的牺牲自己带来的军士。
但独孤谋一根筋啊,梗着脖子道,
“末将作战失利,大将军不愿责罚那是大将军仁厚,末将也非贪生怕死之徒,愿领二十军士入城,亲自劝降齐王!末将自幼便与齐王熟识,想来即便齐王不愿投降,也不至于为难我!”
陈宇思忖了半日,但见独孤谋一意孤行,只得点点头道,
“也罢,若是独孤将军真能劝降齐王,此战首功当记在将军身上!将军可尽管挑选精锐军士同行!”
独孤谋大喜,忙转身回去,挑了二十个亲兵,隔日一早,便到了城下,大声的喊道,
“某幽州都督独孤谋,前来拜会齐王殿下,某只带这二十骑入城,来人,开门!”
燕弘亮一看,独孤谋亲自下场了,也不敢擅自做主,忙去禀报了李佑,李佑和独孤谋关系还不错,搓了搓手道,
“也罢,开城门,且放那独孤谋进来,孤王倒要瞧瞧他能说什么。”
燕弘亮领命而去,当即把城门拉开,独孤谋领着二十亲兵入城,一路来到齐王府,李佑早就端坐在前厅等着他了。
“独孤谋,见过齐王殿下。”独孤谋倒也没失了礼数,仍旧以大唐的礼节躬身行礼。
李佑挤出个笑脸来,虚扶道,
“独孤将军免礼,孤王也没想到此番会是将军带兵前来攻城,来人,上茶。”
独孤谋点点头,谢过了李佑后这才坐下,待喝了两口茶水,独孤谋急急说道,
“殿下久居齐州,为何要作乱,殿下当知即便是齐州乱了,我大唐其他州府,也不会随着殿下起兵的。”
李佑皱着眉头点点头,他哪里不知道,早就派燕弘亮等人去知会附近的州府了,但是没人鸟他,这些地方州府无一不是紧闭城门,甚至还把小报告打到了李二那,所以陈宇他们才来的这么快。
“自孤王幼年之时,阿耶便断言孤王不可成事,
好生叫人不忿,如今孤王倒要让阿耶瞧瞧,我李佑当不当的起他的儿子!”李佑仿佛赌气似的自言自语道。
独孤谋险些栽倒在地上,就这?这就是您作乱的理由?但李佑现在说出来了,独孤谋也大大松了口气,这理由虽然荒诞了些,但好过要自立为王,当即忙拱手道,
“殿下如今气也出了,臣昨日折损近两千兵马,想来殿下也是知道的,不若便随臣回京师向陛下请罪,殿下乃是大唐皇子,想来圣人不过责罚殿下一番,不知殿下可愿意?”
谁知李佑连连摇头道,
“孤王才不去,前些日子去那京师朝贺稚奴,不知受了阿耶多少白眼,口口声声说孤王无用,我与将军也算是旧识,今日将军前来劝降,孤王尚不会为难于你,将军这就自便吧。”说着,李佑就打算送客了。
独孤谋急了,这李佑咋听不进人话呢,忙站起身说道,
“殿下不可一意孤行,谋逆乃是大罪,即便殿下身为皇子,若是圣人怪罪下来,怕是要和废太子一般,流放至蛮荒之地啊。”
李佑哪里听得进去,背过身去不理独孤谋,燕弘亮这时站起来,不客气的道,
“独孤将军没听见殿下的话吗?让你自便,也算给了你脸面了,休要在这齐州城放肆!”
独孤谋不屑的看了看燕弘亮,
“某乃是幽州都督,你又是哪个,敢这么与本侯说话!”
燕弘亮心虚的看了一眼李佑,他原本是个江湖剑士,哥哥燕弘信是李佑舅舅阴弘智的妻兄,燕弘信受阴弘智所托,为李佑招募死士,这就把自己的弟弟推荐了过来,权万纪也是他亲手杀掉的,但是论起官职来,燕弘亮不过是齐州城一个小小的兵曹罢了。
幸好李佑及时转过头来说道,
“燕卿乃是我齐州长史,孤王新任命的,怎么,独孤将军不认识?”
独孤谋气笑了,
“殿下说笑了,齐州长史权万纪,已然被殿下所杀,即便是要委任新的长史,也该由陛下册封,齐王殿下如何能擅做主张!”
李佑此刻也脸色不善的说道,
“独孤将军口口声声圣人陛下的,岂非是觉得孤王此番起兵,真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来啊,把独孤将军送出城去!”
李佑袍袖一拂,转身就走,倒也没有继续为难独孤谋,独孤谋见李佑要走,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冲着李佑的背影一拱手道,
“既是殿下一意孤行,某只得回去回禀大将军,他日带了攻城利器,再来见殿下了!”
李佑听的明白,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大唐的投石机和榴弹现在谁不知道?这玩意儿打下高丽、龟兹、百济等国,自己这齐州城虽然城墙高筑,但是恐怕也扛不住几十发榴弹的侵袭。
但李佑扔兀自强装镇定,不听独孤谋的劝告,走回了后殿。
独孤谋讨个没趣,只得悻悻的拍了拍身上的铠甲,转身出门,领着二十个骑兵也准备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