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晚上,灯火通明,大食军突然增加了好多,估计是穆司林带的军团来增援了。
第三天早上,大家到城墙上一看,城外黑压压的,全是大食军,看来是要恶战一场了。
“敌军再多,也打不过我们的。这里易守难攻,等时间一长,他们肯定退去,他们人多,敌我双方每天耗用很多粮食,补给才是大家的敌人。”高仙芝道:“只要汉军与其他部族同心协力,一定能战胜他们。”
“敌军准备进攻了!”段将军回报高仙芝:“要和上次一样出去打吗?”
“好!”
于是,高仙芝带众将官再次冲出,这次,摆出了八卦阵型。
这时,对方也摆出了一个阵型,那萨里将军来到跟前叫道:“高大将军,可识得此阵?”
“我们大将军说了,此阵是西方大秦国的鱼鳞阵,我大唐汉代陈汤、班超等将军曾多次破此阵(参见拙著《穿越大帝国之马靬传奇》)”杜环回复道。
那萨里将军点了点头道:“我们的总督大人想与大将军阵前答话!”然后用手做了一个手势。
那边一位骑着大食马、穿黑金盔甲的人手舞一把波形长剑,跑马上得前来,对高仙芝道:“本督穆司林,您就是被吐蕃人称为山地雄鹰的高大将军吧,真是幸会啊。”
这边高大将军也还礼:“哪里哪里,幸会幸会。穆总督骑的是贵国有名的大食千里马黑流星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原来这一般的马有二十四节脊椎骨,而阿拉伯马只有二十三节,头小清秀,眼大光明,颈直、额宽、鬐甲高,背腰短而有力,骨细质坚,四肢细、腱部发达,干燥体质,被毛柔软如丝,繁殖力强,寿命长,因为体型结构匀称优美,故为贵族高级骑乘马,善走千里。
“高大将军长期侵我阿拉伯土地,不肯退兵,实乃孤陋寡闻所致。我阿拉伯先朝伍麦叶末代哈里发马尔迈残暴,镇压各不同信仰部族,横征暴敛,如同贵国前朝的隋炀帝,如今被伟大的哈里发赛法拉推翻,完全是真主安拉的意旨,我们继承的是先知的志向,要团结所有阿拉伯人兄弟,发起圣战。如果说我们是叛贼,那么贵国李家推翻大隋算不算叛贼?”
那杜环听得最后面那句后,觉得这穆总督说得也似乎很在理,于是就重重地翻译。
“天下有德者得之,无道者失之,既然你我都自认为代表正义,那就只有靠实力说话。”高大将军道:“你敢用鱼鳞阵破我的阵吗?”
“你这是贵国三国时代诸葛亮的八卦阵,哈哈!有什么不敢?你我各回,看我破阵!”说完,那穆总督策马举起波型剑用力一挥。
那边大食军见此手势,便在萨里将军统领下,以鱼鳞阵进攻八卦阵,两军很快就战在一起。
高仙芝骑在马上号令旗牌官换旗,大唐军队变阵,打得大食兵乱了阵法。
那穆总督也不含糊,见他用波形剑划拉了几下,这阵中的大食兵立刻不乱了,变阵型向着阵中心攻来。
陌刀手们刚才还杀得开心,这回居然无法砍到对方,被对方的鳞甲挡住,被弯刀砍回。
于是再次变阵,冲出强弩兵,射向鱼鳞阵,但根本无济于事。
“看来这穆总督不简单,我以为他懂了也不一定能破,我看错了。要是他们从生门出阵我方就输了。”大将军道:“这回,他们人比我们多出好多啊,要吃亏了!”
“大将军,让我试试。”杜环见情况紧急便喊道:“必须阻止他们打出生门。”
“好,既然你也懂,就让西域步军跟着你去。”
听罢,杜环跳下马,拔出剑,用一只手举起皮囊,吼道:“大家看着我,我做什么动作,你们就跟着做,违令者斩。”
那边萨里将军带领大食兵用鱼鳞阵就要杀到生门,这时见到杜环带着一群杂牌军喝着酒跳着舞进来了。
看着这群酒鬼似的杂牌军出洋相般的滑稽,大食兵开始瞪着眼睛不动,由于大食人禁酒,因此怕闻到酒气,都躲闪起来,队形就乱了。
其实这不是喝酒耍酒疯,而是杜环想起那日在杨贵妃处与十二娘一起舞剑的情景,于是灵机一动,把胡笳十八拍的剑舞演化为剑法,带这些杂牌军临时破阵了。
歪打正着,短兵相接,还没醒悟的大食兵被打落花流水,杜环借着酒把这剑舞发挥得是淋漓尽致,双方的将领都看傻了,等回过头来,发现鱼鳞阵已破,大食兵败。
于是两边收兵。
接下来大食兵不再出战,但兵又多了很多。
到了第五天,高仙芝感到有些不耐烦,接连派人叫阵骂阵,但对方就是不理睬。
到了晚上,还是没有郭昕与元二的消息。
一会儿,斥候来报,葛逻禄部军已快到。
“准备开门迎接可汗!”大将军传令了。
“葛逻禄军已到,怎么不见元二这家伙啊?”杜环想。
“我先去看看。”段秀实说着就出去了。
大家正在等待,忽然外面一阵大乱,外面的士兵大喊:“大将军,不好了,葛逻禄部叛变投敌了,段将军打开城门被那葛逻禄可汗一箭射杀,城门已破,请大将军赶快突围吧。”
“看来元二也已经殉国了,不然怎么会一直没有消息,目前只有向东面突围,与吐蕃部军会合再做打算。”大将军义愤填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将军还是带着大家突围回安西吧,这吐蕃估计也靠不住,司马郭昕也一直没回来,看来也有问题啊。”
“不会吧,李将军?”听李嗣业这么说,杜环有点不服气:“这吐蕃赞普是先皇中宗的女婿,金城公主的丈夫,是皇上的堂妹夫。”
“事不迟疑,还是先突围,吐蕃与我也打过好多次呢。你不知道吗?否则我们的公主也不会外嫁,跟当年汉昭君出塞一样。大家跟我一起突围。”
于是,高仙芝将军带着唐军连夜突围。
这一夜,简直是不堪回首。
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受了几处伤,也不知道奔跑了多少山路,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着突出重围,总之,这一仗大唐军队不是战败了,而是寡不敌众,而是盟军叛变。
这一想法一直扎在了杜环心里,感觉大唐失败了是很丢人的事,总有一天,大唐还会打回来,山地雄鹰高大将军还会带着他继续建功立业。
一路像没头的苍蝇一般瞎跑,直到听不到厮杀声、战马和骆驼声,也不知道到了哪个地方,杜环在疲惫中倒下。
天微亮,杜环查点跟随的人马,只剩下老家奴昆仑奴及几十个士兵。
好在自己的马还在,没跑丢,再查看所处地势,原来是在一个山谷中,也不知道方向,回头路肯定不能走,只能向前继续走出山谷再说。
想到这里,杜环便叫起大家,整顿一下,准备寻找大将军的大部队。
正欲上马,却听得路边沟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昆仑奴却喊了起来:“罗教士,你怎么睡到沟里去啦?”
“哎,老昆仑,拉我一把,我的箱子!”那罗含教士吃力地喊着。
好不容易把罗含拉上来,昆仑奴笑道:“箱子值钱还是命值钱啊?”
“没了箱子命也保不住,里面有你们需要用的药,先歇会儿吧。”
“罗教士,是不是你带来好多东西准备回家啊?”昆仑奴道:“现在我们都打散了,本来可以一路送你回家,看来是不行了啊。”
“家?你们汉人的和尚说,出家人四海为家。其实我这次回去主要是汇报我在大唐传播福音的情况,我从开元初到如今还没有回去过。”那罗含坐着道。
“教士在我大唐居住这么久,难怪会说一口流利的长安话,教士到底是哪里人啊?”昆仑奴问。
“教士,你曾告诉我你是大秦寺的西方和尚,你是大秦人吗?大秦人都挂十字听福音吗?”杜环也坐下好奇地问。
“说来话长,将军可听我简单道来。”那罗含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原来,这景教是西方基督教的一支,如同佛教有禅宗、密宗一般,曾经也十分旺盛,创派人叫聂斯陀,曾任君士坦丁堡牧首,那君士坦丁堡就是汉代称为大秦的东都,大秦在西方称为罗马帝国(参见拙著《穿越大帝国之马靬传奇》)。
因为当时的京师在罗马,后来帝国一分为二,有点类似于隋朝前的南北朝,罗马与君士坦丁堡就如同长安与洛阳。
也不知道哪一年,帝国北面的蛮夷哥特人来了,后来便灭了西边的罗马帝国,从此只剩下了东边的罗马帝国。
如今日耳曼人在灭亡的帝国西部建立了法兰克王国,信奉基督教,称为天主教,因此基督天主教廷仍在罗马,而东边的君士坦丁堡则仍以罗马帝国的正统自居,把基督教称为东正教(意思是东方的正统的基督教)。
其实,很多人都叫它拜占庭帝国或东罗马帝国以示区别。那哥特人就相当于五胡乱中华一般乱了罗马帝国,而日耳曼人如同鲜卑人那样占领了罗马以前的土地。
景教创派人聂斯陀提出“基督二性二位说“,认为圣母玛利亚只是生育耶稣肉体,而非授予耶稣神性,反对天主之母理论。
这观点出来后不久,景教就遭到了罗马及君士坦丁堡共同的排斥,最后被宣布为异端加以禁止,教众受到迫害只好东迁波斯,如今波斯又信大食人的伊教,因此,景教传播需要有新的去处。
“你们说的大食人在西方称为阿拉伯人。自从接受委派到东土大唐传播福音,看到了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高度发达的帝国,我感觉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而且得到了很多信众。”罗含骄傲地述说:“自从皇帝陛下敕建大秦寺后,用你们的话说是香火旺盛,虽然我们不烧香,只念经。”
“那你们在波斯的总坛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很远很隐秘,是不是在什么山上吧?”杜环好奇地问。
“我听西夷巷子里的人说,大食人,不,阿拉伯人念一本什么《古兰经》,而你们念一本什么《圣经》,为什么这么少啊,我大唐和尚念的经可多了,什么《金刚经》、《大日经》,记得当初玄奘法师从天竺就带回好多,呵呵,而道士却念什么老子的《道德经》,士大夫们念《诗经》,这么多经我都搞不懂,弄糊涂了。”
“在一个小村上,不是什么仙山,尽管基督教也有在洞窟、深山修炼的。”那罗含笑了:“将军似乎对宗教颇有兴趣啊,你说的我也不好回答。”
“女人出家在我们这里叫尼姑,在你们那叫什么啊?”昆仑奴也好奇。
“叫修女。其实这些不重要,众生平等。”罗含站了起来:“好了,歇够了,我们可以走了。”
杜环看看大家,觉得再也不可能有追兵了,只有赶上大将军的大部队再做打算,于是号令身边的溃兵们继续前进。
注:唐玄宗天宝10年(公元751年)唐朝西域节度使高仙芝率领由汉军两万人、吐蕃及葛逻禄部一万人组成的大唐帝国军团征服小石国,七月驻于怛罗斯,夜遭阿拨斯王朝(即黑衣大食)呼罗珊总督穆司林率领的以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四万人为主力及已经被其控制的阿姆河与锡尔河流域的所有属国组成的阿拉伯帝国军团十余万人的偷袭,这是当时世界上两个强大帝国间爆发的激烈战斗。由于葛逻禄部阵后反叛、吐蕃中途退却,唐军被击败退。是役,包含参军杜环在内的一批唐军及随军人员均被俘,杜环开始了他十年多的国外传奇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