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降,居然是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凶猛,一下就是三天,而且是真正的鹅毛大雪,漫天遍地望去都是白蒙蒙雾蒙蒙的一片,刺骨的寒冷也随之而至。
“老王啊,咱这屋子再塌一次,可就真住不下去了。”烤着火堆,缩在房屋一角的刘兆,咳嗽两声忧思起来。
凌沺和红娘三天前就各自离开,只有他和王鹤还待在他们临时藏身的破屋内。
这里是个村子的边缘,也不知道是谁家荒败废弃的老房子,不仅不大,而且门窗没一个完好的。
昨天晚上,积雪更是把房子都压塌了。
好歹是土墙比房梁还不结实,墙先倒了一面,房顶斜塌下来以后,还撑起了个小斜角的容身处,能够遮风挡雪。
只是吧,随着雪一直不停,这小小的容身处,也愈发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姜家来追他们的一千轻骑,被风雪所迫,也来到这村子里躲避,弄得他们俩还不敢轻易出去。
这大雪寒天的,来场追逐战,可特么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旦被发现,也就意味着敌人会知道凌沺现在是独自一人,一旦雪停了,他的行迹将会更加容易被发现。
毕竟姜家和信都郡王这边,都是按四个人一起,展开追击的,便是通传信都各处,也该是严密搜查堵截三男一女四人组。
在此基础上,凌沺一个人出入信都各地,会少很多关注。
当然,这大雪飘天的,一个人到处乱走,也是值得怀疑和注意的事儿。
但也总好过,被盯住了严查不是。
“那就等住不下去再说。”王鹤也一样没啥办法,咳咳的咳嗽几声,回了一句就接着想法睡觉了。
地方小,不咋通风,还得生点儿火,关键是还没有被褥,呛人、憋屈加上冷,这哥俩这一天可是真真的不好过。
“你俩这纯粹是活人让尿憋死了。”这时候凌沺的声音响了起来,房顶也被掀了。
只见这时候的凌沺,那是红光满面,一身厚实皮裘捂得严严实实,就是看起来有些臃肿。
但这哥俩可没心思看他的穿着,眼神都被丫拎着的烧鸡和羊肉、酒坛子给吸引了。
天可怜见的,哥俩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净啃了一肚子雪,好歹没渴死。
“还是老大够意思。”王鹤上去就把东西都抢了过来,自当是凌沺特意给他们带来的,当下给刘兆分了一半,就造了起来。
至于被不被发现的事儿,既然凌沺在这,那就不该他们球事儿了,不操那个心。
凌沺尴尬的摸摸鼻子,眼巴巴的看着俩人造的那个香,只能自己找地方坐着,眼睛撇开一边,不去看,省的咽口水。
谁让他还真不是回来找这哥俩的呢。
凌大叶护,也是被雪下的直懵登,转悠了两天也没走出去多远,怕迷路了,才溜达回来的。
到了这地方,才发现姜家一支轻骑在这儿,索性决定先霍霍这支轻骑。
这才弄了一个百长,把人衣物吃食都给拿了过来,准备回到这里再藏下身,安慰安慰五脏庙。
哪知道这俩没走,还在里面嘀嘀咕咕,趴着听了会儿,才现了身。
要是这货知道会丢了这几天的头一餐,估计早都直接蹽了。
“叶、嗝……护啊,嗝……,您把村里的、嗝……敌人都给办了啊?嗝……”王鹤一边打着嗝,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好奇道。
“噗!”然后就被凌沺一巴掌拍在背上,嘴里的肉全吐了出去。
“有点儿出息好不好,就这还高手呢?爷的客卿二长老?”凌沺没好气的说道。
“呃呵呵……”王鹤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弄了口酒顺一顺。
刘兆也是连忙喝了一口,把东西咽下去,省着也被凌沺拍出来。
这玩意,谁挨饿谁知道,控制不住自己啊。
“没办啊,就弄了个百长。”随即凌沺再道,告诉两人情况。
“啊?那咱就这么明晃晃的在这儿啊?”王鹤、刘兆懵了。
“慌张。”凌沺哼哼一声,再道:“要不咋说你俩活人让尿憋死了呢。他们不怕大雪啊,这破雪一直这么下,你以为他们没事会出来溜达啊。一个个占了民居,点着柴火吃着热乎饭,喝着温乎酒,美着呢,谁没事儿出来遭罪啊。”
对此,凌沺也是愤愤的。
这个村子里也大多都是血脉极远的一部分姜姓子弟,虽已经算不得姜家人,但也与姜家没脱干净关系。
逢灾遇害的,姜家也会救济,村里的孩童也会到姜家书院蒙学,天资好的还会被大力培养。
所以姜家这支轻骑,才会选择来到这里避雪。
这里的人家也对他们很热情,宰鸡杀羊的,好吃好喝好招待,还各家都收留了一些人,柴火可着劲儿给烧着,屋里热气腾腾的。
因为他们明白,现在他们做的越多,来自姜家的回报也越多,怎么都不会亏的。
大雪能下三天,总下不了三十天,只要把家底造光前,雪能停就行,他们自然会得到丰厚的回馈。
从那百长口中,得知这么些事,到也让凌沺有点小唏嘘呢。
不过就这情况下,拉屎都不愿意出门的姜家轻骑现状,才是更被凌沺所在意的。
分散,意味着有机可乘。
一家十个八个,乃至更少的人手散落,他杀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大雪下着,声音传的都不远,可视范围也不远,都不用怕弄的动静太大了。
现在王鹤、刘兆也在这里,其实再好不过,三人一块动手,速度和效率都会大大提升。
当下凌沺也就跟两人说起了打算,听的俩人也是眼冒精光,跃跃欲试。
“快点吃,吃完咱就动手。那些普通人家,能打晕就打晕,不到不得已时,还是不要杀伤的好,但也不用畏手畏脚。”说完凌沺再叮嘱一句。
“不吃了,咱这就干吧,再坐一会该成雪人了。”刘兆腾地就站了起来,羊肉也不吃了,鸡腿也不爱了,一把扔到一边,抽刀就要往外走,看得凌沺眼皮子直跳。
刚才饿的没空理会,注意力全在吃食上了,这会儿肚子有些饱了,酒下肚身子也有些暖了,这哥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脑袋雪了。
凌沺一把掀了房顶,他自己倒是戴着个厚厚的羊皮帽子,身上狼裘裹羊皮袄的,一点儿不怕冷。
可他们俩就一件皮裘,还有点潮了吧唧的,难受着呢。
“那就走!”凌沺也利落的起身,一人给了一脑瓢,当即先往外走去。
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为啥就挨了一下。
殊不知凌沺一口东西没吃着,这哥俩垫吧完了居然直接把吃食给撇了,凌大叶护焉能不气?
“一人一条街,从头杀到尾,啥时候被发现被围殴了,啥时候停。有事别喊话,听不怎么清楚,直接放火。”
三人站墙头上,凌沺指着风雪中整个村子的模糊轮廓说道。
这个村子并不大,也就百十来户人家,而且房屋大多聚集在一起,中间大道小道的不少,其实并没有什么规整的街道,凌沺他们也是将大致在一条直线上的,归为一起,方便三人分工。
“我去右边。”
“我去左边。”
王鹤和刘兆俩人,先后说道,然后俩人直接就窜了出去,身形模糊在风雪中。
凌沺也没耽搁,身形一展也往前快速行去。
其实也没离多远,几个起落三人就到了各自第一个目标房屋前。
王鹤算是三人中最谨慎和轻灵的一个,长剑往窗户里一松,就把里面的窗栓和挡风的厚布子给划断、划开,然后一把拉开窗子跃了进去。
屋内一个小队十人的姜家轻骑,听见这响动立马准备拎家伙查看,但已然来之不及,王鹤的剑就跟窗外的飞雪一样,白蒙蒙的一片倾洒而下,便是要了几人的命。
这些姜家轻骑,此刻尽皆无甲在身,倒是更方便了王鹤的效率。
这家的主人,一共六口,两老两壮两孩子,皆是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王鹤也不多废话,一人脖子上来了一手刀,都给敲晕了过去。
而刘兆,直接又莽了一波,直接一个猛子,就从人家的窗户扎了进去,然后快速分辨一眼,直接拎刀就砍,场面比王鹤那边暴力的多了。
敲晕这家的三口人之后,继续到下一家依样施为。
也就是凌沺没看着这俩的举动,不然能直接捂脸,一人一顿脑瓢。
虽然是来杀人搞事情的,但也没必要非得走窗户啊,人家也都是有门的。
“咚咚咚……”
凌沺走到一家门口,直接把门敲响。
“谁啊。大冷天的不在屋里猫着,一个劲儿敲什么敲。”屋里传来赖赖唧唧的声音。
“别废话,老子干嘛,还特么用你教?快特娘开门。”凌沺直接骂骂咧咧喊道。
屋里赖叽的姜家轻骑,以为是哪位来巡查的了,当即就快步过来,把门给打了开来。
然后么,胸口就挨了一刀,察岚刀直接透背而出,其带着惊愕的目光,随着刀身抽离,颓倒在地。
屋内其他姜家轻骑,见开完门就没了声音,也连忙走了出来,手无寸铁的就被一个个砍倒在地,没了声息。
凌沺走近屋内,把这家五人一一拍晕,走到门外,来到下一家门前。
三人就这么各自以各自的方式,一家一家的杀了过去,一间间房屋内,逐渐有血液溢出,像纤细的支流一样,出现在洁白的雪地上,然后又一点点结晶,再被大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