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一句得加钱,让得洪老爷子老羞成怒,也引得剑阁上下齐齐向他看去。
“看老子做啥子!还能真卖了你们啊!”洪老爷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而后再看向凌沺,道:“给朝廷办事,虽说是武吏,不是军士,可兵甲该给配齐了吧?”
说着,洪老爷子又把那个剑阁长老的剑,抽了出来。
这剑其实也挺不错了,跟昭阳刀对拼好多下,都没有断裂,可现在也有些惨不忍睹的样子,剑身上豁口不少。
有些是昭阳刀砍出来的,有些可以看出来是以前留下的,有重新打磨的痕迹。
凌沺这下明白了,却也十分意外,“剑阁不是很多剑吗?不是说剑阁宝剑数百柄吗?不是说剑阁世代都有顶尖的铸剑师吗?”
他此刻是有些懵的。
剑阁之所以叫剑阁,而不是叫剑门不是叫其他名字,不就是因为剑阁藏剑、供剑无数,又是江湖上有名的擅长铸剑的门派么?
现在这是咋了,买不起铁料了?
没这么穷困潦倒吧。
“剑阁弟子,擅长铸剑不假,可官府虽然不禁刀兵,但对江湖人士,也并非没有限制,我们在官府登记购买兵器,甚至购买铁料,都极为不易,而且数量稀少。寻常弟子们习武所用,倒是还勉强足够,可神兵利器所需精良铁料,很难弄到的。”那剑阁长老接话道,有些无奈。
他就是而今剑阁最擅长铸剑之人,最得意的作品,就是郝霁的佩剑,神兵榜上位居前列的,擎山剑。
神兵榜前十的兵器,随着阡陌崖一众当年的横行崛起,被霸占了很多。
这东西跟使用之人的名气有关,跟兵器本身关系更大。
武人声名鹊起,伴随的必然是一次次的战斗,便是切磋,除了专用拳脚的,也是必然真家伙上阵。
一次次的对碰,就是一次次对兵刃的损伤、消耗,能经年累月,一路伴随武人声名鹊起的兵器,自然也足显其利,配得上神兵利器之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剑客的剑都不行,那还玩儿个屁!
不说别的,单说凌沺,一次次战斗过来,雀笼里不算,大家用的材质都一样,可出来之后,大叔直接给他昭阳刀、墨舞剑,这一年多来,大小战斗,皆刀兵之利多了,寻常兵甲遇上就是个一刀切的命。
没有这些,凌沺武艺也很强不假,可便说缑山城一战,哪怕他用大璟军中百炼钢刀,也根本撑不下来。
刀撑不住,没了刀兵之利如虎添翼,人,也撑不住!
江湖高手,何以会时常因为一柄神兵利器,你争我夺,大打出手,乃至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就是缺这玩意么。
弱者不谈,高手有了一柄合适的、强大的兵器,那是能直接提升自身实力的。
而且不是一点半点,是很多。
两人武艺相当,一个手持神兵,一个拿根木棍,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飞花捻叶皆可杀人,可以,不是不行,可那得双方差距很大,用技巧、经验去补足。
否则,笑谈而已。
江湖武人,也没凌沺说的那么不堪,良莠不齐是真,可高手也不少,要不也没必要有什么跃鲤榜了不是。
可即便跃鲤榜上的高手,也没几个真的有能一直用下去的趁手兵器,人出名兵器无名,太常见了。
不是他们不想要,不是他们不想弄,是受限了。
其实也不止江湖武人,大璟不禁刀兵,不禁武,可军中横刀是严禁的,除了世家门阀,很少有人能弄到,甚至相等材质的兵器,非制式的,也不多见。
就是因为即便普通军士的横刀,放眼天下,也算精良的兵器了。
少来少去可以,多了,绝对不被允许的。
毕竟矿产也好,其他铁料出产也好,都是被大璟管控的,怎么流出,能不能流出,都是朝廷说了算的。
像马帮,或者暗道等,都有自己的门路,去弄到些好兵器,甚至制式兵器,亦或者开些私矿、从大璟之外私贩过来等方式的,也大有人在。
可剑门不干这些,没沾这些,即便朝廷找麻烦,只要不是决心禁武,都没什么。
而一旦沾了,朝廷不想管便罢,真想下手了,跑不掉的,解释不了的。
至于直接强加莫须有之罪,那就不用说了,都莫须有了,咋编不给你编出一个来,到了那时,就纯纯不讲理了,还唠啥。
所以,别看剑阁大门大派,流传久远,可也苦着呢。
“倒也不是一点没有,可都给门中外出的弟子用上了,还有一些好苗子。毕竟是大派,在家随便,出了门,还得要点儿面子的。”洪老爷子看着凌沺狐疑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再道:“剑阁随后我可以带你看看,看了就知道了,现在不用多说,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倒是能答应,但不是全部剑阁弟子。我要五十人加入长兴臻武总衙为武吏,同样人数为蜀州臻武司武吏,就这百人,剑、轻甲,我都可以给安排上,不会比这把剑差,但加入的要是高手,洪老爷子、最好是郝阁主,要执掌蜀州臻武司五年,帮助臻武司正肃蜀州武林,尽职尽责完成臻武司当为之事。”凌沺不再嘻嘻哈哈,郑重说道,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霁。
“其他随后详谈,说说什么样的,在你这才是高手。”郝霁也不避让,直接反问道。
这很关键,不能瞎答应,非要说他们几人这样才是高手,他上哪去找够数的人。
“能安然接我一刀。”凌沺直接道。
“你个瓜娃子!耍老子撒?”洪老爷子没等郝霁开口,就瞪大了眼睛怒道。
他本来很相信凌沺的诚意的,也乐见其成可以达成共识。
可现在呢,他觉得凌沺就是在耍人。
剑阁上下,算上在外的,也没有五百人,能安然接下凌沺一刀的,那都得长老之类的人物了,王傲勋那样拔尖的小辈都不行。
剑阁上哪找这样的百人出来!
“要是说不能,那你们是在耍我!或者剑阁徒有虚名!”凌沺这次可不跟他说笑,直接冷哼回去,浑身煞气萦绕,气势腾升。
剑阁存世,何止百年。
人数虽然不是太多,可哪一代走出去的,不是一流高手。
近三四十年加起来,都差不多五十个了,山门里会没有?老巢不用管的么!
岁数稍微大些,他又无所谓,武吏创建起来了,过个三五年上了正轨了,再迭代更换就是,又没想绑他们一辈子。
高手不够,怎么给天下武人定阶,这可是跟朝廷实际利益相关的,需要往外掏东西的,真泛滥了,他当初说的可就是放屁了,有他好果子吃?
“我……”
“只要你所言为真,我可以答应。”洪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郝霁却是拦住了他,点头应下。
随即再道:“可丑话说在前,一旦你所言有虚,届时剑阁弟子必会利剑出鞘,看看朝廷是否真能轻易马踏江湖!”
正肃武林,郝霁其实还是乐于见到的。
不说而今江湖风气如何,照凌沺所言臻武之意,还是有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将很多潜在的规矩正轨化,益处还是不少的。
而且臻武司的存在,也可能让江湖武人有更多的保障。
最起码一点,不用担心比武时收不住手,伤了人、杀了人,就得亡命天涯。
也不用担心,随便哪个官府,就能把些脏水,扣在武人头上。
而且郝霁想着,他来做一些事,总比凌沺或者其他朝廷派来的人要好。
很多事,他可以怀柔一些,留情一些,也有些面子和声望,能让许多武人,更容易接受一些,不会太过反抗。
凌沺虽然此前一直笑嘻嘻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不谈他外界的传言,但就此刻的神色看,也绝不是良人。
真要让这小阡陌客来动手,怕也不会比夏侯灼等人当年,强到哪去。
他其实知道当年夏侯灼等人意欲何为,有些微的敬佩,却并不认同。
夏侯灼他们当年,便是想杀个江湖一统,建立江湖的秩序,他们认为合理的秩序,让大璟武人拧成一股绳,去共御外敌,甚至去开疆拓土。
朝廷内的互相掣肘,不是现在才有的,外战靖边,说的轻松,可其实即便很多皇帝也是不愿意的,不是全都是世家门阀、文武群臣的过错。
想靖除边乱,想威服外敌,非名将不可。
历代名将不少,中原大地从来能人辈出。
可好马尚需伯乐能识,将帅能人又何尝不需要明君能有容人气魄。
所以,即便夏侯灼等人早有抱负,可他们最开始,都并不信任朝廷,甚至没有丁点儿期待。
他们说白了,还是更相信自己。
郝霁佩服他们的抱负,却不认同他们的行为和性格,在郝霁眼中,这是一帮狂徒,是一群刚愎自用心狠手辣的狂徒!
现在的凌沺,在他眼里,亦然。
而今既是朝廷有意,那不妨试试。
若朝廷是真心实意,那最好不过。
若不是,那也行,最起码很多人会因此聚到一起,朝廷还能给他们补足些所需,届时也有更大的底气和实力去反抗。
何乐而不为。
“那我也不妨说些丑话在前,别来什么自诩侠义风范,答应了也别说什么江湖规矩,什么情有可原。定了规矩,就不是摆设!规矩之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谓,越了线,不管是谁,杀!”凌沺微微点头,而后冷厉说道。
他也大概知道郝霁的心思,无所谓,他来此就是这个意思,想着轻省些。
可也别欺负他年少,想着面上过得去就完,这活接了,就得干好。
说别的是放屁,干不好,可是给他找麻烦,耽误他的事,损了他的利益!
谁想找死,他不介意让人试试,他的刀,究竟够不够利!
“很多事,在你们眼中,在江湖人眼中,不当个事儿。可只要越了规矩,那就是大事!别说我一点儿余地不留,罪卒营缺人,很缺,舍不得杀,最起码也给扔到那里去。能应,此事论定,不能,阁主自管出剑,我挂了,这事儿大概能缓段儿时间,现在乱糟糟的,暂时搁置也说不定。”凌沺随即再道,说了这么些,他也有些许的不耐烦了。
“那就这么定下。”郝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可随即手还是攀上了剑柄,冷哼一声道:“可剑,老夫也要出!剑阁,没被你打穿呢!”
然后唰的一剑,就向凌沺罩去。
为了剑阁颜面是其一,其二也是真生气,小家伙,太特么狂了!凶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