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好奇,隆武城的三年时间,你是怎么度过的。”雍虞业离言道。
越了解凌沺的武艺,他就越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凌沺在隆武城这三年,已经比绝大多数武人一生经历的、学习的都多。
“也没啥,就大概你往大漠里一钻,每天从起来开始练剑,然后遇到马匪就杀,杀完接着练剑。除了睡觉,都是这样。”凌沺再次耸肩道,满不在意的样子。
“还会有一些难易不同的机关阵,过去了生,没过去死。”萧无涯言道,这位也是研究出来这训练方法的人之一。
“也不一定,还有些每天都要过的机关阵,过不去是不给饭的,倒也早晚是个死。”凌沺再道。
“比如呢?”雍虞业离接着好奇道。
“比如一条丈宽的斜斜窄道,需要从下面跑到顶上去,沿途会有许多沉重的沙袋、砸落的圆木,攒射的无头箭矢。到后来窄道斜坡还会放满滚木,在滚木上跑上去,还有全是梅花桩的。”凌沺言道:“冲坡的途中还得挡开那些箭矢,将每个沙袋击打荡起才能过去,圆木倒是只需要躲。中箭次数,或者避过沙袋、被沙袋和圆木砸中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超数了就算没通过,没饭吃,每天通过最快、被击中次数最少的,会有药浴和补药的奖励。”
这个其实是连云霄自己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进攻缑山那一堆山城的针对训练。
“然后还有被几个人用铁链拉住手脚去挥刀,穿着铁甲去深山里一直跑啊,扛着圆木从齐腰深的水坑里蹦上跳下的,等等吧,花样儿多着呢。”凌沺再道。
“这是奔着把人练死去的吧。”雍虞业离嘴角一抽。
“呵呵。”凌沺轻笑一声,啥也没说。
“别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那些兄长还在呢。”胡绰挽住他胳膊,打断话题道。
“额。快走。”凌沺一拍脑袋,拉着胡绰快步返回,他把那几个给忘了,这就让恩佐科勒一直陪着可不好。
“有点儿服气了。”雍虞业离看着俩人嘻嘻哈哈离开的背影,言道一句。
武人没有不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不肯下苦功夫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他们那是刻苦,雀笼里是要命,三年顶十年,也就不怎么难以理解了。
而凌沺却是不管他服不服气了,急忙回到营帐后,先给各位哥哥赔了个罪。
“凌王,你还缺人拎刀不?”闲言几句之后,唐阿姑罗尬笑问道。
他看着一身精铁狼铠的恩佐大胖子,听他说自己成为千夫长的经过,就有点儿羡慕了。
他可也是正儿八经的荼岚人,虽是犯事儿离开的,可那点儿事,在而今的凌沺这里,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一句话就能解决了。
所以他也动了心思,单说武艺,他一个打三五十个恩佐科勒都行,要是也能混个千夫长,他的事儿就不仅是解决了,还能来个荣归故里呢。
“不缺。有恩佐就够了。”凌沺直接摇头,这黑铁塔当初还给他耍小心眼儿呢,不要不要。
“别介啊。拎刀牵马不用人,身边留个打手跟班也行啊,这事儿我行!就咱这体格子,往那一站都能唬人。”唐阿姑罗急忙再道。
隆武城离着燕北近,他住的久了,说话倒也更像个燕北人,燕北口音都贼纯正。
“唐兄,你这不地道啊,看十三弟而今位高了,就嫌弃我们了?”白旺年打趣道。
“嘿嘿。哪儿能啊!这不凌王现在是咱草原大叶护么,跟着他也能庇护庇护家人,这些年只能在外边儿浪荡着,太对不起他们了。”唐阿姑罗尴尬一笑,连连摆手摇头,随即叹道。
“个德行。行了,回头我让普卢骨传信过去,把你家人要到我部落里,你就安心在这,跟着我也好,跟着哥哥们也行,都亏待不了你。”凌沺拍了他一下,道。
“那还是跟着你吧,跟着他们太危险了。”唐阿姑罗一不小心秃噜出句实话,顿时更加尴尬起来,练连连敬酒道歉,闹得哄笑满堂。
“十三弟,你这儿要是方便,那就索性把我们也都留下吧,哥哥们别的能耐没有,这条命和这身把式,你看着霍霍就行。”笑罢,刑五岳跟白旺年和林酉对视一眼,随即言道。
“对!”白旺年跟着赞同一声,啪的一拍桌子,再道:“像你刚才说的,现在打不过狗,咱们就先忍着,逮着机会,一石头砸死他。”
“我们这么在绿林道上混,除非有一天天下大乱,我们还能用这身把式搏一搏,不然还真没法跟这些狗东西斗。”林酉也是跟着道。
“不瞒各位哥哥,我这千夫长万夫长的位置都有,部落里也缺信得过的人管事儿,你们要能来帮我,我自是一万个高兴。可各位哥哥现在倒好说,以后难道还能撇家舍业的跟我长居草原?”凌沺放下酒碗,认真说道。
虽是大璟人,这叶护也是大璟皇帝封的,可他而今的根基和后路是落在了草原上,这也做不得假,甚至也是大璟希望看到的。
回草原更几乎是必然的事,这些他得说清楚了。
“这、”
刑五岳等人闻言也果然迟疑少许,他们虽不是世家大族,可也算一地土豪,最少的家里也都有百十口子人。
本以为凌沺是去长兴久居,便是草原叶护,也大概就是个名头,配上公主夫君这个身份罢了,实际还是大璟人,也还会长住中原。
虽然长兴说起来,比草原离他们还远,可这是自家地界,他们纵使跟着久住长兴也没什么。
可去草原,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们也不能现在凄惨,就想着投奔兄弟,等到没事了,一看人家要走,自己不愿跟着就再离去,那还叫什么兄弟?
“干了!一个脑袋磕在地上的兄弟,性命都能彼此相托,哪有那么多讲究。十三弟不惜为我们对上余家,我们自是也要给十三弟出把子力气,别说去草原长居,就是一块儿浪迹天涯又如何。”刑五岳一拍自己大光头,朗声道。
“那就委屈大哥给小弟当个万夫长?”凌沺笑道。
“他哪儿是什么当万夫长的料,这些年弟兄们还是我带着操练的多呢,我来吧。”白旺年凑个大脸过来,玩笑道。
“死胖子,净找揍。”刑五岳当即一巴掌排在他肩头,笑道。
“一位万夫长,七位千夫长,暂时就这么多位置,剩余几位哥哥,不妨先当个门客,反正他们也没兵可带,这七千兵源全缺。”凌沺先对九哥十哥他们歉意拱拱手,随即摊手笑道。
“合着你闹这半天,还是个光杆儿?”白旺年斜了他一眼,故作鄙视的样子。
“所以,各位哥哥手下有人就都拉来吧,不怕多,就怕不够多啊。”凌沺配合的拱拱手,做请求状。
“我就不占个千夫长的位置了,不是说你部落里也没人管事儿嘛,这个我在行,我过去吧。”林酉言道。
“还有我。”九哥何蔺也接着道:“这些年我跟草原这边,打交道不少,对荼岚的风俗习惯也都熟知,我来帮三哥。”
“我也跟去吧,他俩和善惯了,得有个凶人去镇场子。”四哥李闵接言道。
“我也去凑个热闹,等缑山战事完了,我弄只大马队,你的朔北部落,咱们燕州、冀州,还有奚兹铁延这边,咱跑条商路出来,保证赚翻。”十二哥穆廉禾也笑道。
“凌沺多谢各位哥哥!”凌沺起身依次倒酒,郑重的敬上一碗。
“普卢骨,朔北部里,现在具体什么情况?百户千户有多少,散户有多少。”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胡绰,叫来普卢骨问道。
“除了三位千夫长的部民外,都是散户,没有时间分配,也留给叶护以后封赏的余地。王庭只是会派人过去划定草场,定期收税。”普卢骨回道。
“各位哥哥会迁往荼岚多少家眷?”胡绰再问向众人。
“不会全都带过去,大概五千来口人吧。”林酉想了下各家的情况,言道。
“皆封千户吧,我原本的部民,现在也该过去了,也大多都是散户,加在一起足够分,还有剩余。”胡绰问向凌沺,建议道。
“普卢骨,之后你带各位哥哥回趟朔北部,都安置好再来长兴。”凌沺自然同意,当即点头,胡绰便再对普卢骨道。
“是。”普卢骨施礼应下。
“咱们这就千户了?”刑五岳等人有些恍惚如梦。
荼岚是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百户为基础,已然算是小贵族,下来是千户、万户,势力大些的特勤、国侯、叶护辖下会有数万户。
千户、万户,既有独立存在的,也有份属大贵族的,份属的多是大贵族自行封赏的,独立的则是王庭直接封赏的。
像是叶护辖下,如雍虞业离这般的,会有数个万户侯。至于凌沺就算了,他要是封出去万户,自己就基本啥都没有了,只能收点儿税。
至于散户,就是只属于大贵族,没有归千户、百户份属的部民,像恩佐家以前一样,多以家庭为单位存在于大贵族辖地。
而万夫长、千夫长,这都是军职,一个万夫长可能只有最少的百户部民,一个千夫长也可能是万户侯。
当然,多数千夫长都是最少的部民百人,连百户都算不上,就有几家散户的收税权,连管理权都没有,更别提生杀大权了。
所以这个千户,可比个千夫长、万夫长,要来的实在和重要的多,放在大璟约摸也位比县男、县子了,手里的这份生杀大权和土地人口实封,都还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