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打出个黎明

　　对朱常溪的心思，毕永浩算是看得透彻，可又没什么好办法，要不是还指望着朱常溪吸引下晋北军的注意力，真想退兵看热闹，由着晋北军先灭了他。

　　陈州方面发生变故，毕永浩也做不了主，便亲自去了趟江陵，江陵临时大宅李自成听着毕永浩的叙述，随后淡淡的笑了笑，“老朱家那人如此做也符合他的性格，永浩，你近期不要逼近开封了，免得惹那个刘国能拼命，向南进兵，争取把铁墨的兵马逼回来，让朱常溪去淮南折腾吧。”

　　李自成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朱常溪此人，一遇困难就退缩，这般逃避，最终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越是这样的对手，越该留着的。

　　贴膜围困周口，这不仅仅要一口吞掉周口的万余兵马，还要围点打援，尽可能的消灭朱常溪的有生力量啊。倒不担心贴膜能得逞，因为朱常溪那点胆子，估计不会发大军救援周口的。现在头疼的是，到底该如何应对晋北方面的大军，刘国能屯兵中牟以东，却不对中牟动手，这是在等关中方面的动静呢。

　　据张北方面的探子回报，海兰珠已经开始调集物资，驻守西北的兵马也被调回长安，其目的不言而喻。必须在晋北方面大军抵达前，迅速打开局面才行，否则想要靠着义军现有的实力，完全抵抗不了晋北军东西两面夹击的。

　　崇祯十二年八月初九，风平浪静的京畿路再起波澜，一直按兵不动的毕永浩突然一改常态，大军威逼曲镇，此时刘国能手底下只有三万多大军，根本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为了确保中原腹地不受冲击，只能眼睁睁看着流寇大军攻下曲镇。刘国能心里一阵犯嘀咕，流寇到底想干嘛，打下一个曲镇有什么用？

　　不过接下来，流寇也没闲着，有继续南下，直取扶沟，随后兵发太康。到了此时，刘国能才算看清楚流寇的意图，流寇这是要打下太康，逼着殿下退兵，颇有点围魏救赵的意思呢。

　　按照常理，太康有五千兵马留守，应该能抵挡数日的，可是谁也没想到突然生变，八月初十夜里，太康守将原太康兵马指挥使严儒开城投降，副指挥使马兴堂被杀，晋北军与原太康守军厮打，还要与城外流寇大军对抗，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太康，将近三千晋北军，回到南衙大营的时候就剩一半了。

　　太康失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口，铁墨紧皱着眉头，徐美玲跪坐在软垫上帮忙揉着太阳穴，最近烦心事可真不少，华世旭铁了心当铁王八，就是不出兵，现在周口没什么进展，太康又丢了，流寇势力越来越大，这全都不是好事情。铁墨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一直不见踪影的沙雕来到了周口，他进了大帐，拱手道，“殿下，日前弥勒教的人与李自成接触过了，只是由于咱们的人不能靠的太近，并不知二人商讨了什么。”

　　黑袍人接触李自成，意料之中的事情，弥勒教要是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那反而奇怪得很。怪不得流寇最近动作如此大，看来与黑袍人说的话撇不开关系啊。到底该怎么做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晋北方面应该准备好了，只要晋北大军威逼江陵，流寇腹背受敌，想要再折腾出什么风浪就不太可能了，所以铁墨并不担心流寇能打下洛阳。

　　攻下太康，逼着他铁某人退兵么？哼哼，柴可言，你想什么呢？眼下局势越来越乱，必须快刀斩乱麻了，不到卯时，各部将军全都集结大帐之中，铁墨下达了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命令，全军放开周口，全力向东进攻陈州，当然，铁墨也给周口城里的叛军留下了点东西，那就是周定山率领的上万骑兵。

　　如今的陈州早已是一座空城，朱常溪可没胆子跟晋北军硬碰硬，当周口对峙的时候，太子军就开始向淮南转移了。有时候铁墨也不得不佩服宋桥，华世旭可是宋桥的好兄弟，竟然说舍弃就舍弃，可莫说华世旭可以自保，那是晋北军没有强攻周口，要是强攻周口，虽然死伤很大，但绝对可以一举拿下周口县的，没了城防做依靠的叛军还能怎样，到时候华世旭能活命？

　　关中，八月的晋北大地，肆虐着一种不一样的威严，张北城里繁花似锦，月亮宫中却忙碌异常。现任月亮宫军师头子的朱森不断挠着头皮，现在晋北还真是缺人。

　　朱森为什么头疼，海兰珠一清二楚。

　　崇祯十二年八月十二，张北城里王妃海兰珠亲自宣读檄文，由脱不花以及阿琪格率领的五万大军兵出函谷关。

　　晋北大军兵出函谷关，铁墨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已经抵达陈州的晋北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不停蹄的向东追击，大有尾随朱常溪叛军纵横淮南的意思在。晋北军不管不顾，可把守卫周口的叛军急坏了。人家晋北军不理你，你守着周口干嘛？

　　好多叛军都来自应天府，此时，他们有一种被人舍弃的感觉，好多人都嚷嚷着出城回应天府。华世旭也是头大如斗，就没见过晋北军这样的，身后明明有一颗钉子，就是不拔，简直把他华世旭当软柿子了。

　　不管华世旭怎么想，铁墨的主意算是打定了，就是要一口吞了朱常溪的兵马，如果朱常演真敢打苏州府，不介意把这兄弟俩一块收拾了。等兄弟俩没了，再转头集中精力对付流寇。被晋北军追着屁股打，朱常溪的心情肯定好不了，他就不明白了，铁墨是吃错药了，流寇把中原折腾的够呛，你说你不回去守着开封也就罢了，怎么还跟着来淮南了？

　　用淮南的话说，潞王殿下一定是抢了铁墨的女人，否则怎么会这样呢？

　　南王军入淮南，整个淮南乱成了一锅粥，不过晋北军就追着叛军屁股打，当地官员都晓得晋王殿下就在后边呢，所以这次没人敢随便投降了，不管有意无意的，都会抵挡一番，这致使叛军行军速度慢了不少。至少，朱常溪想要五天内打到苏州府的念想是没戏了。

　　八月十四，晋北军在脱不花和阿琪格的率领下开始威逼河南府，而此时朱常溪所部叛军也已经杀入了淮南腹地濠州。朱常溪兵马濠州城，可以说意义深刻，拿下濠州城，便可以向东南眼神，打下江南繁华所在扬州并一路南下，直取江南核心地带苏州府。

　　如今的江南还远不如后世，真正的富庶地带也就是淮扬以及苏州府罢了，如果真能攫取苏州府，以苏州府之财力，还真能折腾出大动静。占领濠州之后，朱常溪就派人前往湖州，此时朱常演的兵马已经从临安杀到湖州新市镇。给朱常演送信，就是希望这个弟弟能尽早起兵攻入苏州府，牵制更多的苏州府兵马，也好让自己南下苏州顺利一点。

　　当然朱常溪也是有着一点私心的，如果苏州府兵马和朱常演弄个两败俱伤，接下来主持苏州府大局的不就是他朱常溪了么？

　　算计无处不在，阴谋时时刻刻隐藏在光明之下，这就是政治，没有真正的黑与白，有的只是灰色。朱常演已经打到湖州，朱常溪也拿下濠州，也许两天后两路大军就会兵临苏州府。

　　面对危局，苏州府也是如临大敌，现任江苏总兵宁国恒急的饭都吃不下去，来到苏州府便与苏州知府彭鑫商议起来，“彭知府，现在朱常溪与朱常演合力侵我苏州府，如今苏州府兵力实在有限，你看是不是想下令将秀州方面的兵马调回苏州府？”

　　如今苏州府各路兵马加起来也就四万多，这些兵力想要应对朱常溪和朱常演着实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宁国恒想要调秀州兵马驰援苏州府也情有可原。彭鑫只是稍作思虑，便摇了摇头，“宁将军，依彭某看，调秀州兵马大可不必，秀州各个盐场也很重要的，如果没了兵马防护，怕是要出事的。朱常溪来势汹汹，恐怕不好对付啊，倒是朱常演，倒不需要太担心，你我当务之急，只需要守住苏州以及吴县腹地就可以了。晋王殿下必然会全力南下，阻挡朱常溪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苏州，不给朱常溪半点机会。”

　　彭鑫所言也不无道理，兵力有限，就只能驻守要地，尤其是北边的朱常溪。朱常演虽然看上去是最直接的威胁，可彭鑫并不怎么担心朱常演，这位年轻的越王殿下未必有大战天下的勇气，可朱常溪不同，朱常溪心机手段都已成熟，为了胜利，他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而朱常演呢，他现在一路向前，那是因为还没碰到什么阻碍，当碰到困难，他还能不能一往无前就不一定了。

　　年轻的朱常演统领着四万大军，却没有什么出色的良将，而考验很快就来临了，朱常演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打到了吴江。

　　此时的吴江仅有四千多守军，按照心中预想，如此吴江县，只需要半日就可以拿下的，可是朱常演所部兵马围着吴江猛攻了两个时辰，依旧没能撼动小小的吴江，盖因为吴江城内有一个蒙则旭。对于蒙则旭，了解的人并不多，因为此人出身太仓义军，也就是朝廷眼中的匪徒，一个匪徒，能有什么能耐呢？

　　自打几年前灾患消除后，蒙则旭归降，铁墨念其性情忠厚，能力不俗，便破格选他入晋北军，留苏州府听用。当年一次识人之举，却为今日带来了无数裨益。蒙则旭不是朝廷正统出身，骨子里没什么忠君思想，他平生只佩服秦王的胆识和谋略，为他而战，那就是死也值得了。至于越王朱常演？对不起，谁认识这个小屁孩？

　　蒙则旭作战勇猛，亲自站在城墙上与众士兵一同作战，直把攻城的叛军打下去好几次。吴江县步兵统制田芳奎被杀后，蒙则旭职位最高，这下蒙则旭更是重担压身了。他让吴江知县动员城中百姓，宣称越王叛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番宣传之下，城中百姓自觉当起了守城兵马的后援，滚木、砖石不断送上来，给越王兵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吴江城外，朱常演寒着脸，面色铁青铁青的，帐中诸将也无人敢说话，谁都知道此时越王殿下心中蕴藏着无穷怒火，一个小小的吴江县，打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换成谁也会生气的。

　　“白毅，你不是说自己兵法韬略，无所不精么，怎么一个小小的吴江县，就让你进不得半分了？”朱常演目光直视所谓的大将军白毅，看得白毅心里直打哆嗦。莫看越王殿下年龄下，可也是个阴狠之人呢，越王此人，薄情寡恩，你只要犯一次错误，他就会忘记之前种种的好。

　　白毅当然有些不高兴的，朱常演能坐稳临安，拿下半个杭州，他白毅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捧着点难处，怎么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他白某人头上了？不高兴归不高兴，还得想想怎么应对，他可不想成为越王怒火下的牺牲品。

　　“殿下，城内兵马早有准备，多备守城之物，那蒙则旭更是凶残成性，我方将士可是伤亡惨重。如果想尽早拿下吴江，必须等满如涛将军的兵马到了才行，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才能更好地攻城”白毅如此说，其实有点变相的埋怨朱常演不懂领兵瞎指挥了，按照常理，应该先休息一天，待士兵体力旺盛的时候攻城才行，而且来得仓促，后方辎重没到，没有足够的云梯和攻城车， 只靠人力强攻，后果可想而知。

　　偏偏还碰上一个蒙则旭，己方不吃亏就不正常了。小败一场而已，胜败不是兵家常事么？可是越王殿下就接受不了，只能说他太急着打进苏州了。

　　“蒙则旭？一介草匪而已，没想到尔等堂堂将校，竟不如一名草匪，当真让本王失望，好了，都别说了，各部好生休整，待明日满如涛的兵马到了后，再行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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