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的如夫人, 是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奇女子。
她的“奇”并不是在于她是宫家老夫人膝下长女,以大小姐的身份执掌宫家,也不是她的容貌端庄秀丽,武艺有多么超群因以名动江湖,而是在于她为人处世之道与待人平和的态度,不管是名门还是寒士,出身高贵还是低贱, 在与这位奇女子交谈相处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来自这位世家大小姐的礼遇与尊重,她便如同一面明亮的铜镜映射自身,令人检讨自身不足, 顿生正衣冠明得失之心;她待人真诚以致于他人不敢随意怠慢敷衍,必以同等坦诚待之;同时她也是明睿干练的, 没有人可以轻易将她蒙骗, 而整个宫家上下都是由她操持内务,事事经她之手必然安然有序, 井井有条;而她那平淡从容, 不与人争的性子更是令江湖第一侠客秦烜倾心爱慕,不惜舍了那份江湖自在名望甘愿入赘宫家,以期与佳人执手相携, 共践白首之约。
宫家大小姐与江湖第一侠客秦烜缔结姻缘之后, 因她小名‘如儿’, 宫家上下及江湖之人都恭恭敬敬的称她为如夫人。
听到阿姐称呼那位端庄优雅的妇人为“姑母”, 我心中不觉一紧, 而宫襄在见过母亲之后,也忙小跑了过去向自己的母亲大人请安,随即亲呢的称唤着“阿娘”。
至于陈晓因与四大世家多有往来,对宫家如夫人为人处世即位尊敬钦佩,一瞧见如夫人竟亲自到此迎客也是受宠若惊,忙趋步向前向如夫人恭敬行礼。
宫家如夫人之名,我也是听闻已久,这是一位在江湖之中与南陈金陵城明秀坊之主苏映雪齐名的奇女子,有南苏北宫之称,这两位红颜不仅面容娇美,更是凭一己之力撑持门庭,待人接物,各有千秋的女中英豪,令人敬仰叹服!
远远便瞧见如夫人一身墨绿襦裙大袖,十分端庄典雅,十字髻上并无多么华贵的金饰,倒是插着几只精致的点翠簪子,这身打扮再加上她身上独有的气质承托,世家千金的华贵与端庄显露无遗了。
我忙回到珝身边,与她打了个照面,随即两人一道做好依礼拜见如夫人的准备。
如夫人温和的回应了陈晓等人的问安,见不远处的我与珝,觉得不能让客人久候,安抚叮嘱了自己女儿两句后,便向我们投来温和探寻的目光。
见阿姐她们都已经行完拜礼退到了一边,我与珝忙趋步向前,一道向如夫人躬身作揖,恭敬行礼,随即异口同声道:
“晚辈高辰,拜见如夫人!”
“晚辈萧珝,拜见如夫人!”
我一直微微低着头,因礼节不敢随意抬头直视长辈,方才听到如夫人与阿姐她们的对话,感觉得到如夫人待人果真如同传言般温和有礼,有些紧张不安的心这才感觉缓和了几分。
“两位请先请起,无需如此多礼!襄儿年幼,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如夫人微微颔首致意,回了一礼,示意我两人无需太过拘谨,言语间也满是长着的温和关爱之意。
我忙躬身回复,语气中满是尊崇之意,道:
“不敢,本该是晚辈等亲自到居室外向夫人请安问礼,如今竟得夫人亲莅相迎,当真折煞晚辈了!”
说完,便于珝一道向如夫人躬身再拜。
如夫人见我与珝即便身处高位待人也依然如此恭谦有礼,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赏的神色,便亲自将我两人扶起,待我两人起身之时,免不得对我与珝两人形貌多加观摩,一见眼前两人均是眉目俊秀,神采熠熠,气度非凡,再联想到世人对眼前这两人的评价,不禁也开口称赞道:
“不愧人中龙凤,后生可畏啊!”
如夫人话音刚落,而我恰巧起身,两人目光不觉相会,在将对方真容印入眼帘之时,都不觉心中一惊……
当瞧见了如夫人那慈爱温和而又略感熟悉的眉目与记忆之中那个人意外的重叠在一处之时,我神情陡然恍惚,竟一时间心绪激动,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口中不自觉轻唤出声来。
“阿……娘……”
“妡儿……”
几乎异口同声,当如夫人看清眼前这个青年人的容貌神色之时,顿时感觉宛若置身梦中,言语间竟也是止不住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那在梦中曾无数次呼唤过的名儿。
闻言,两人都不自觉身子一颤……
如夫人微微有些失神,心中反复翻起巨浪来,不禁暗忖:这少年为何与当年的妡儿形貌如此神似,特别是那双透亮的眼眸,竟似当年的妡儿活了过来再度重现眼前一般!
妡儿,妡儿啊,我苦命的妹妹,魂耶梦耶,是你回来了么?!
……
怎么会,我是在做梦么?!
我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眼前这位慈祥长者的模样竟与记忆中母亲大人慈爱的音容笑貌竟如此相似?!
阿娘,阿娘,阿娘……
陡然间我的双眼湿润了,浑身颤抖着,整个人突然激动得喘不过气来,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调了一般……
身边的珝及时发现了我的异样,在衣袖与披风的遮掩下,不动声色的紧紧握住我的手。
手中感受到了来自珝传递的温度,我顿时如梦初醒,忙收敛心神控制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为了让自己不做出更失礼的举动,只能紧紧地抿住颤抖着的唇,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断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些话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不是阿娘,阿娘已经不在了,阿娘,已经,不在了啊!
每说一句就像在自己心里狠狠地扎上了一刀,很疼啊,真的很疼很疼!
……
“晨儿,找到你姐姐,两个人好好的活下去!”
“阿娘,阿娘……”
……
不管幼时的我如何哭泣呐喊,在巨石落下的那一刻,就阻隔了我与阿娘的所有关联,自此以后就是难以跨越的生与死,是望断天涯,还有相见无期……
当那副离别的场景再度印入脑海,我所有隐忍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感压迫而来,眼泪根本无法抑制的从眼角处滑落,慌忙无措间我挣脱了珝紧握着的我的手,无比狼狈的鞠下身子以防被人看到这满脸的泪痕,只想要尽快离开此地。
不敢再看如夫人,我用带着微颤与哽咽的语气,说道:
“晚,晚辈顿觉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还未说完,便慌忙地迈着踉跄的步子夺路而逃,人已经是完全顾不上礼仪,情绪失控的状态了。
珝见状,脸色也微微发白,见我失控跑开,不觉也有些心慌意乱,可珝深知我心中定然是十分敬重如夫人的,而我方才的举动确实是太过失礼了,深怕如夫人会有所怪罪,忙躬身再拜,诚意致歉道:
“请夫人莫要责怪,此番失状,晚辈定择日亲自登门拜访请罪!”
如夫人也正为方才那番莫名的情绪所纠缠着,陡然又见高辰这孩子见到自己竟也会如此激动,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恐怕也不会比高辰要少多少了,瞧见了珝脸上露出的关切神色,如夫人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宽慰着说了句,道:
“无碍,你去吧。”
珝感激的又向如夫人微微颔首致意,与不远处的叶晗对视了一眼后,随即也急忙追着高辰而去。
陈晓和宫襄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见珝匆忙追寻高辰而去,陈晓心中顿觉不安,唯恐生了其他变故,也急忙向如夫人告罪请辞后,慌忙跟了过去。而宫襄见到此情此景不觉心中也有些慌乱了,陡然想起自己请高辰与萧珝两位的初衷,这会子才意识到今晚这宴席他们是无法赴约了,自己有负所托,到时候该如何向几位世伯、世叔们交代?
“欸,你们……”
宫襄边说着也正欲追寻而去,却被叶晗一把拦住了去路。
宫襄不解,想向晗姐姐询问为何要阻她去路的原因,抬头却看见晗姐姐脸上露出的,竟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无比忧伤的神色……
在这一刻,宫襄明白清楚的感受到方才徘徊在自己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的强烈!
如夫人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眼间脸上神色又恢复了以往那平静和缓的状态,只是她开口说话的语气还是微微显露出了她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抑制住的激动心绪,只听她以往温和的语调中突然带出了几分凌厉,望着叶晗,说道:
“晗儿,你同我到房中,我有话要问你!”
叶晗闻言,恭敬欠身福了一礼,低头回了一句,道:
“是,姨母!”
听到了自己母亲大人语气之中的责难之意,宫襄很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性,母亲一向温和待人,即便是下人犯错也从不厉声责备,只有在自己与弟弟行为举动过于放肆无礼之时才会施以家法。而平时母亲待晗姐姐极好,更是从未厉声责备过,如今这般情形,却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深怕晗姐姐会被母亲责难,宫襄忙主动行礼代为请罪道:
“阿娘,晗姐姐她……”
怎知阿娘拂袖,用几乎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襄儿,你先回房。”
叶晗望着宫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忧。
宫襄决定相信晗姐姐,转而低头称是,道:
“是,阿娘。”
旋即,看着晗姐姐跟在了阿娘身后,两人往内院去了……
望着母亲与晗姐姐离去的背影,宫襄将方才所发生的总总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总觉得今晚从高辰出现后,所发生的事情就变得很奇怪,而且晗姐姐与阿娘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奇怪,为何会如此啊?
高辰,一个北魏的世家子弟,又如何会与宫家有所关联?晗姐姐最喜游历天下,去过北魏都城认识高辰也是说得通的,且观晗姐姐待他的态度,为护他周全竟不惜与整个北派江湖为敌,莫非,晗姐姐心仪于他?!还有就是,为何就连阿娘看他的态度也奇怪得紧?
高辰,他,究竟是谁啊?
宫襄正自疑惑不解,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在藏宝阁内萧珝拿出的那枚玉珏,那不是一枚与晗姐姐常佩戴在身的玉珏十分相似么?
难怪自己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晗姐姐与萧珝也是识得的,而且,他们两个拥有一枚形制相似的玉珏……
一念至此,宫襄的脸上也不觉露出失措的神色来,因为她从小就听晗姐姐提到过,她身上佩戴着的玉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在晗姐姐失踪已久的亲妹妹——叶晨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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