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琬儿的榻边,我望着她那熟睡而又静美的容颜, 静静地瞧了许久许久。
这个时候, 我忍不住在想,自打我们成亲以后, 能如同现在这般彼此静静地待在一处的机会,真是屈指可数。
而我们能彼此陪伴的时间,不论彼此的身份,便只聚少离多,就让我们不能如同如同夫妻一般,亲亲我我、和和美美,我也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好好的照顾过她呢……
她是我的妻,更是我此生挚爱,我从不知道, 不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我便能爱一个人到如此深沉的地步,就跟做了一场黄粱美梦一般。
从被褥中熟练地执过她的手, 这些天来我每日都会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早晚都会为她按摩四肢,通经活络, 知道她喜欢洁净,抱着她为她沐浴更衣, 为她梳妆整理, 有关她所有的一切, 都是亲力亲为。
她是我的妻, 更是我此生挚爱,我只知道,执了她的手,这辈子爱护她、陪伴她、照顾她便是我的天职。
她的手是温热的,这让我安心不少,旋即专心致志的为她按摩肌理,舒经活络,与她掌心相对间,偶尔还能感受到她那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住了我的,每到这时我都会好好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我就在她的身边,我知道她即便是陷入了沉睡,也还是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
忍不住摊开了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处深情的落下一吻,牵着她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我主动蹭着她的掌心,深情的望着我爱着的这个女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是不是该醒了呢?”
指尖微微的窜动,便似她在给我回应,我忍不住脸上爬满笑容。
“那便一言为定了。”
说完,我又继续给她按摩四肢,翻身并整理衣物,这几日做这些我早已得心应手,甚至都还有了一番自己的心得体会,我是越发觉得可以把琬儿照顾得更加妥帖了。
待做好这一切,我也早已热得是满头大汗了,看着琬儿的睡颜越发安稳,我心中也颇感快慰,为琬儿掖好锦被后,我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格子门出了卧房,用火盆上一直烫着的那壶热水,兑进了洗盆中早已准备好的冷水中,把自己先给拾掇干净了些。
将外袍脱下挂在了衣架上,往卧房内又偷觑了几眼,见琬儿安睡如常后,便直接往书案后去了。
既然同人承诺过明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那自然是要说到做到才行!
在书案前铺纸研墨,我手执毫管蘸墨润笔,而后秉笔书文。
洛阳之行,任务也完成得十之□□,虽最后还是未曾寻回传国玉玺,可洛阳局势已经渐在朝廷掌控之中,接下来只要朝廷招揽之法得当,恩威并施,山东士族人心归附指日可待;至于南面江淮战线,有高韦坐镇中军,且南陈国主果真弃彦明策而不用,只派他去镇压周边蛮族叛乱,算是彻底远离了江淮战局,得此便利,以高韦调兵遣将之能,相信不久便会有捷报传来。
至此,平齐策上所书经略几已完成大半,只待民心归附,拒南陈之兵与历阳城外,驱回长江以南后,便是巩固大好局势,革新内政之时了。
我心志坚定,必然要将接下来的国策要义大致取向以及后续如何应对南陈及突厥侵扰之策尽书纸上,以皇族母洞悉局势,目光高远,定能依此为北魏制定好长远国策,为北魏开万世之基。
而我现在做的,便是为世事无常而预先做好安排,以防万一。
正在我奋笔直书之时,紫玉和洛卿两人带着琬儿的上将铠甲及战刀在外扣门求见。
“进来吧。”
我唤了她们进屋来,没有抬头看她们,依然垂首书写公文。
姐妹两个将铠甲与战刀好生端放在了一旁,而洛卿也换下了那身铠甲,换上了常服,在看到卧房内安睡于暖榻上的琬儿,见她一派安静祥和,心中感触颇深,与紫玉两人目光交汇,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感恩。
她们知道驸马爷将主上照顾得很好很好。
旋即,两人缓缓跪在了我跟前,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致意。
我行笔微微一滞,略微抬头看了这对姐妹一眼后,又继续埋首于公文之中,一边写一边说道:
“你们不用谢我,她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为人夫者应尽之责,而将这《定国策》写好后上书朝廷,便是我为人臣子应尽之责,你们的少帅为君为将,也有自己应尽之责需要担负,她也从未逃避过,这几日她经历过数次险象环生,最后都凭一己之力撑持过来了,她不愧是你们的少帅,也不愧是大魏国的长公主殿下,更是我高辰此生唯一挚爱的妻子,高辰引以为傲!”
我满脸的自豪神色,紧接着十分坚定的说道:
“所以,你们要相信她,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紫玉与洛卿两人感动得双目带泪,异口同声,却又无比激动的哽咽道:
“是,公子!”
“天色已晚,你们便先回房安置吧,今晚,便让我好好陪着她吧!”
紫玉和洛卿明白我的用意,便都不再多言,纷纷向我再作揖行了一礼,以表敬重之念,而后两人陆续退了出去。
我继续埋首书写公文,直至烛火将熄,将将过了两个时辰后,才将这近乎万字的公文一气呵成,写就成文。
这篇万字《定国策》便是我殚精竭虑为国之未来所谋定之策,若国之有幸,万民有福,唯祈愿天下再无战事,永享太平!
高辰一生之功过是非,便皆在这万字《定国策》中了……
将毫管搁置回了笔山,望着眼前这数张密字长卷,我一直憋于胸中的那口气总算可以舒展开去,只是这人一松懈下来,身体上的疲惫困乏便接踵而来,倒似被瞬间吸光了所有精气一般,顿觉四肢虚软、头晕目眩。
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屋内的烛火逐渐昏暗了下来,我忙撑持着身子起身重新燃其新烛后,伏于案前大口喘息着,如此耗费心力,人仿佛在这一刻脱了力,便是再也无甚心思复勘这文中所写总总,不再管它,扶着桌案缓缓走着,想到琬儿身边去,只想要在她的身边去……
行至卧房之时,我瞧见了十分工整端放在一旁的那套上将铠甲还有琬儿的佩刀,恰好她的新佩刀今日兵神老先生遣人送了过来,只是佩刀一直未曾来得及更换原来的刀具,现下也只是用黑檀木所制的刀具装载着,通体黑色浑然天成,如此的深沉古朴,却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凌然,这与原来的那柄“武成”战刀截然不同,武成始终都是历代燕云龙骑主帅的佩刀,跟随着主人驰骋沙场,斩敌无数,刀上的凌然冷冽杀气十分强盛,拔刀之时那股骇然杀意便让人心生畏惧之心,就算是为冷肃刀具所装载之时,都掩饰不住这柄刀上的杀伐之气。
可如今这把被黑檀木所装载着战刀,却从外表上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气,甚至让人有种这不过是一柄普通刀剑之感。
我若有所思的将战刀捧在手中,顿时感受到了这柄战刀在我手中的重量,却不曾想,这柄看似古朴的战刀,外表看似朴实无华,可内里却沉手的紧……
阿姐为我寻回的陨铁,究竟是什么材质的,为何打造出来的兵刃会如此沉手?
这柄战刀,真的能成为保护琬儿的神兵利刃么?
我心中不觉泛起了嘀咕。
说起来,都还未有机会见识这柄战刀真正的模样呢!
我忍不住想要将战刀从黑檀木的刀鞘中抽出,想要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却在此时目光瞥见了那套上将铠甲中的蹀躞带上系着的一个可以放小物件的皮囊。
我顿时想起了一件有趣之事,便将战刀先放在了一边,转而将系在蹀躞带上的皮囊拆了下来,一手拿着战刀,另一只拽着皮囊,轻缓度步来到了琬儿榻边端坐下来,略微休息片刻后感觉身体力气恢复了一些,便将手中的刀和皮囊陆续放在了一边。
我先是打开了皮囊,在里边淘了一阵,果真从里头掏出个小瓷瓶来,不觉一脸得意,我记得琬儿曾经说过,燕云龙骑卫每个将士身上都会随身带一颗‘绝命’。
绝命,剧毒,无解,其毒性堪比鹤顶红,可却不会让人死得太过痛苦,是不幸被敌人俘后的将士可选择的最终之路。
这瓷瓶中的,便是真正的‘绝命’了么?
自那次被琬儿戏弄一番后,我便真的很想看看这传闻中的‘绝命’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毒物呢!
打开了瓷瓶,我将里面的药丸倒人掌中,却看见一颗红彤彤的药丸立于掌上,格外显目。
忍不住低下头去嗅了嗅,竟还能闻到一股清甜的药香味……
这,真的是毒药么?
为何眼前所见总总,都跟自己预想之中的大相径庭。
战刀是这样,连毒药,也是这样……
我顿时出神的回望着沉睡着的琬儿,心中好想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在盯着这颗药丸半盏茶时辰后,我竟然毫不犹豫便将手中这颗药丸直接往嘴里送了进去……
……
疯了,真的是疯了。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疯狂的举动,可当这药丸在口中化开时,那甜甜的味道顿时令我怔怔出神了许久……
这,这个是——糖果么?!
还是甜甜的糖果……
就算不是糖果,我也没立刻被毒死,那么,这东西肯定不是毒药就是了!
我不觉抚额哀叹。
琬儿居然已经算到这一步了么?我居然又被琬儿给戏弄了?!
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
我猛地抓起了那柄战刀送至眼前,然后呆呆地望着这柄战刀出神。
若我真要寻死的话,毒药是毒不死我了,看来,只能用这柄刀了吧……
这柄刀是我托兵神老先生所铸,毒药可有假,这柄战刀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我咽了口唾沫星子,颇为紧张的将战刀置于眼前,想要缓缓地将战刀从刀鞘之中□□……
“那柄刀,是我的吧……”
身后,颇为冷淡却又熟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一刻,吓得我浑身抖了个机灵,四肢一软,战刀没能拿稳,直直掉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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