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就不可理喻了?此事关乎我徒儿终身大事儿岂能儿戏, 我这不是正在同老谋你详谈一二么?”
白衣人较起真来, 抢先一步拉住师尊手臂,便是要同他理论一二。
“你还敢说并非儿戏?!”
师尊气愤地甩开白衣人的手, 连声质询道:
“也不看看她两人身份?”
白衣人思忖片刻,朝自己的徒儿那看了两眼, 旋即笑着言道:
“她两人婚事与她两人是何身份有甚干系?只要是她喜欢的,心中欢喜, 做师傅的自然愿见其成了。”
“你……”
师尊气结,关键此中真情不能为外人道也, 倒真是茶壶煮饺,有口难开。
“隐元君, 这世之人并非个个都同你这般,无畏无惧,无法无天!”
白衣人自然是听出了这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可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顺竿上爬, 说道:
“这话儿我可就当老谋你是在夸奖我了。实话同你说,论起这无畏无惧来,我这徒儿同我这个做师父的可是一脉相承。因为自小我便教导我的徒儿,将来但凡遇见喜欢的,无论人物, 都先抢回来再说。”
“哼, 有你这般教导弟子的么?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欸, 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我隐元君, 受江湖中人抬爱,称我一声‘剑圣’,能做我的弟子之人,那也是人中翘楚,我虽入室弟子没有你多,可我的弟子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配你家徒弟,绰绰有余了!”
师尊听这话儿心里头不高兴了,敢情你隐元君教出来的徒弟就好得天上有地下无?
“隐元君,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的入室弟子,数来数去,也没超过三个吧?!”
都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作为老师,自然是教导出来的优秀学生越多,就越有成就感吧。
隐元君咳嗽了两声,摆手说道:
“这学生在精不在多,更何况了,那根骨奇佳,天资聪颖兼之品性纯净之人可遇而不可求。我有这三个徒弟,将我平身所学倾囊相授,于愿足矣。”
隐元君边说着边看向了珝,慈爱关照之心无以复加,继续言道:
“我这徒儿年纪最小,故而,我这做师傅的难免偏爱了一些,可我不偏爱自己的徒弟又能去偏爱谁人?哪像你这个做师傅的,对待弟子严苛不说,还诸多要求。弟子以心性品格为第一要紧,你倒好,偏将弟子容貌美丑摆在第一位,不但要求弟子形貌俊美,还得才德兼备,教出来的学生确实是才貌兼备,长与谋略,出将入相,百里挑一。可论气度品貌,俱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与你这师傅相差无几。每日天地大道,之乎者也,这般气闷又有何所趣?且长与谋略者,费心伤神,心血耗尽,利益得失,锱铢必较,注定难享天年。这般混乱世道,也许做个糊涂人,都要比做个聪明人有福气得多了。”
隐元君一番计较,竟也能听得几分大道理来,着实令人感慨。
师尊先也愤懑,可听到那句‘难享天年’,却忽地颇为感慨,沉默不语。
他教导出来的优秀弟子确实很多,可越优秀,却都难享天年,这也不得不说,是挂在心头的一桩憾事。
……
“你这徒弟,确是个有福气的人儿了。”
听到隐元君夸赞起高辰来,师尊也不禁侧目,莫非高辰身上还有何奇特之处是自己这个做师傅的不知道的?
紧接着又听到隐元君说道:
“因为她有我徒儿相护。”
“……”
隐元君已经算是把他的弟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莫名犯起涟漪,因为确如隐元君所言,我能有今日之成就,皆是因得了珝在身边守护,也因为有了珝,我才能做更好的自己。
隐元君看似玩世不恭,可心境通达,早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了。
为此,我也该向前辈表达敬意还有感激之情,感激前辈成就了这般优秀的珝,也感激他愿意成全我两人。
旋即,我恭恭敬敬的向前辈躬身作揖,以表尊崇与感激之意。
隐元君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开心言道:
“徒儿啊,看人的眼光不错,这孩子谦恭有礼,为师也很喜欢。”
“谢师傅夸赞!”
此时,珝也省了客套,笑着直白领受夸赞。
我还是第一次看珝在外人跟前毫不谦虚的模样呢,不觉呆住了。
“欸,徒儿啊,这孩子品性不错,可为何有些呆呆的?”
我呆得顿时定住了心神。
“呆呆的不好么?呆呆的,也,挺可爱的啊!”
说到最后,珝不再看我,脸上都染上一层红晕了。
“原来是因为可爱啊……”
隐元君旋即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且,呆呆的,也很好欺负。”
紧接着,珝非常真诚而又及时的补充了一句。
这话惹得我差点原地栽倒,脸色通红,连耳根都不争气的红了,恨不得当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隐元君的徒儿啊……”
隐元君大喜过望,边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边宽慰似的拍了拍师尊的肩膀,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似恨不得在师尊跟前大喊:
看到了没,你徒弟被我徒儿欺负,我隐元君的徒儿终究是压过你老谋徒弟一头的!
师尊脸都黑了,只不过因为带着面具,看不出来罢了。
“老谋啊,这门婚事儿,你是非同意不可了。”
隐元君的手搭在了师尊的肩头,两人就似多年兄弟好友闲话家长里短一般,可师尊那毫不掩饰嫌恶和淡漠的眼神,都让这兄友弟恭的戏码露了馅。
师尊可不畏隐元君之威压,不怒而威,言道:
“隐元君是忘了,你我两人来此地原本目的为何,又何必在此事上做无谓之争?”
师尊的那句‘无谓之争’有些激怒了隐元君了,隐元君竟一步不让。
“此事现下与我而言第一紧要,你我不妨大战一场,若是我输了便绝口不再提及此事儿!”
师尊冷哼一声,充满轻蔑,拉开隐元君的手,轻弹衣领,随后略微整理凌乱衣着,垂手言道:
“不可置否,老夫在武学造诣之上难与剑圣比肩,莫非,剑圣是打算用武力迫使老夫屈从么?”
好一招占据高点,以退为进。
有时候对这些嘴皮子耍得溜之人,真是痛恨交加。
“阳明君,你我同列九星,不分高低,不过各有所长罢了。兄擅长谋略,而我不过一介武夫,若说斗智不斗力,比起你那诡计多端,老谋深算来,为弟还真是自愧弗如。好吧,念在兄长虚长我几岁,为弟的便不与兄长为难了。”
师尊嗤笑一声。
隐元君继续说道:
“不过,兄长一向多谋善断,今日却对此事顾左右而言他,态度如此阴晴不定,暧昧不明,还真是一反常态啊。”
隐元君的话语中,充满了耐人寻问的意味。
事出反常,必有因果,若是隐元君当真去主动探寻这其中的因果,有些事情怕是再如何隐藏都会暴露与青天白日之下了。
“隐元君如此多方试探,也不过是想要老夫就此事当即下个决断罢了。”
“不错。”
“好,那老夫现下就给你这个决断。”
阳明君负手而立,正声言道:
“老夫反对这门亲事!”
话音未落,阳明君旋即回首直望着高辰的眼,一字一句,十分清楚明白的说道:
“若有某人想要老夫承认这门亲事,老夫劝她乘早死了这份心,老夫,决不承认这门亲事!”
他说反对、说不承认这门亲事!
师尊此言,于我而言,无异天雷轰顶,一直积攒在内心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的充斥了我的胸膛,再也无法克制的想要喷薄而出了。
为什么?!
在那一刻,我想要抢步向前,破口大声质问,可却被珝从身后紧紧拉住。
我一脸悲愤不甘地回望着珝,珝却是依然脸色温和,只是目光有了几分伤感神色,她毫无怨怼的向我微微摇头示意。
我知道珝是在说:不要争,不要争……
如此的隐忍、退让,直到现在,被逼得无路可退了。
可我在此刻绝不能失控,若我此刻心情是满腔悲愤,那珝所承受的伤害与痛苦绝不会比我少,我又让她伤心难过了呢……
握紧了珝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努力遏制住了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回给了珝一个坚定无比的目光。
我说过,即便这世间所有人都反对我和珝在一起,我也绝不会后悔爱上她,也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他反对就反对吧,这又有何挂碍呢?我就是很爱眼前这个女人,很爱很爱她啊……
此时此刻,我忽然只想要放声大笑,身子也因为逐渐发出的笑声而微微发颤儿,悠悠然地,我只也只能引发此言,来聊表我此时此刻的心境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在这一声声的笑声中,充满了心酸、怆然以及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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