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几天,夜里,几缕熊熊的火光透过洞口石块的缝隙,映在阿诗玛的脸上。一开始阿诗玛以为是幻觉,稍微清醒后,终于确定这就是火光。她坚难地搬开石块,踉踉跄跄地走出洞口。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那是山里人进山寻找迷路山民的办法,火堆那边还有人高呼着阿诗玛的名字。
“一定是阿黑哥回来救我了!”阿诗玛想道,她本想高声回应,但是身体早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扒在雪地上,慢慢地向火堆爬过去。
当阿黑哥再次见到分别十三年的阿诗玛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漂亮丰满的未婚妻,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头发枯黄、瘦骨嶙峋、一身破烂的叫花子。阿黑哥将身上的貂皮大衣给阿诗玛披上,又拿来酒和食物亲自喂阿诗玛吃下。许久阿诗玛才缓过劲来,将阿妈和奶奶的死告诉阿黑哥。
阿黑哥听了先是悲痛欲绝,最后是两只眼睛是通红,回到山寨后立刻命人将土司一家和神巫两家人全部押到祭坛,不顾两家人大声哀号,他将所有的怒火和怨气全部集中到手中的铁剑上,一剑一颗脑袋,直至祭坛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山民们见了,无不吓得脸色大变、浑身发抖。还好阿黑哥并没有迁怒于其他山民,但是这样的杀戮已经给众人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魔王的称号在西南各大小山寨传了开来。
魔王阿黑哥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一面派军医为阿诗玛调理身体,一边下令释放寨里所有的奴隶。将土司和神巫家的田产分给所有平民百姓。山民们因祸得福,立即反过来支持阿黑哥。魔王阿黑哥的名号传开后,附近又有二十多个寨子不战而降。大秦在这片土地站稳了脚。
转眼又过了春忙,始皇帝东巡前的大朝会,咸阳宫大殿,文武百官聚集一堂,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因为今日将要公布丞相人选。许多官员都围在李斯身边,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因为他是丞相最热门的人选。相反,冯去疾身边的官员少了许多,他们默默地站着,一声不吭。冯去疾站得十分笔直,双眼微闭十分淡定,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自从老丞相王绾离开后,以前自称儒家一派的官员纷纷转向支持法家一派的李斯。
始皇帝最近除了处理日常公务外,空闲时间几乎和方士们在探讨长生之术。自从老丞相王绾和王翦、蒙武等老臣去世后,他的耳根清静了许多。他知道,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人敢公开反对自己的意志。李斯处理政务虽然果断干练,深得他的心,但是和王绾比起来总是少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今天,始皇帝换上一身崭新的黑色锦缎绣金吉服,头戴一顶至高无尚的天平冠,在太间和宫女们的簇拥下,从大殿后侧进入大殿。
大臣们见始皇帝到来,立刻站好各自的位置,目送着始皇帝缓缓登上御座,在宫女们的挽扶着端坐了下来。
“大秦万年!皇帝陛下万年!”文武百官们高呼着口号,躬身施了君臣大礼。
始皇帝依旧是大手一挥,示意大家免礼。等百官们站直了,才开口说道:“朕将在月底再次东巡。左丞相冯弃疾勤于政务,任劳任怨,特加赐食邑三千户,拜右丞相。御史大夫李斯辅政有功加赐食邑千户,拜左丞相。文武百官择日随朕东巡。”
“臣冯弃疾、李斯谢皇帝陛下隆恩!”
始皇帝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秦时以右为尊,冯弃疾虽不是丞相但是已经相当于开府丞相。李斯虽然升任左丞相,但是依旧排在右丞相之后。许多儒家官员,刚刚去恭维李斯的,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正授肠刮肚地想今后该如何弥补。
“恭喜冯大人、李大人荣登右左丞相!”百官们纷纷道贺。
黑山散朝后回到府中,让家人替自己准备行装,他要在始皇帝东巡之前,带着黑冰台的人先走一遍东巡的路线,布置眼线,确保皇帝一路上的安全。
雪儿公主一边招呼着宫女们为黑山准备行装,一边发牢骚道:“刚回来没有几个月,又要出去。父皇边真是的,天下都统一了,还那么爱折腾,他倒好想去哪就去哪,这天下有多少臣子百姓要抛家弃子为他四处奔波!”
黑山苦笑着安慰雪儿公主道:“就是因为你的父皇每天废寝忘食,才有百官们任劳任厌,这天下才能统一。放心吧!再过一两年,该修的路修好了,该建的城建好了,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到那时我就哪里也不去,天天窝在家里再生一群孩子,多好呀!”
旁边的宫女们听了黑山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四公主听了,双脸霞红,用力掐黑山的胳膊怒骂道:“堂堂的侯爷,没个正形!”
“阿妈和孟夫子年龄大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经常带孩子们去看看阿妈和孟夫子,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我!”黑山依依不舍地交待道。
“嗯!你也要注意安全!尽量早点回来!这次让嬴琪姑奶奶跟着你,照顾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四公主说着,两眼已经发红。
自北向南的太行山脉将河东郡和邯郸郡隔开,这里是两郡的交接处也是最险要的地方。宽阔笔直的驰道到这里,变得蜿蜒曲折。两边有时是高山密林,有时悬崖峭壁。人们把这段想要之地命名为虎跳峡。
黑山带着嬴琪和数名手下骑着快马来到虎跳峡内唯一的一座驿站叫七树凹亭。
七树凹亭虽然建在驰道边,但是这里不是主要的商道,亭内不见一个客商。一名头发花白的亭长打扮的老亭卒匆匆让前问道:“请问几位远客是过路的客商还是官差?请出示验传,老朽好安排酒饭。”
张进上前一步,答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我们是路过的行商,有的是钱会帐!”
黑山的手一摆,打断张进的话说道:“我们是咸阳来的官差,得到可靠消息,最近有朝庭要犯躲进附近的山里。麻烦老哥立即通知附近所有乡、里的所有官吏到这里听令!”
亭长听了,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竟愣在原地。张进拿出验传递到他手上,说道:“别站在那里发呆啊!我们可是赶了半天的路,肚子早就饿了,该准备酒饭就准备酒饭,该叫人就去叫人吧!”
亭卒接过众人的验,睁大眼睛看了一遍,见面前的人爵位最低的也是五大夫,最高的竟然是右更。随便一个爵位都比县令还要高,急忙恭敬的对黑山和嬴琪公主施礼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还请你们两位也出示一下验、传!”
“大胆!这是安南侯和嬴琪公主!小小亭卒岂敢如此无礼!”张进喝道。
亭卒听了,急忙再次施礼道:“原来是侯爷和公主驾临七树凹,这是我们七树凹百姓的荣耀。但是大秦律令,任何人在官亭歇脚,都要出示验、传。请恕下吏失礼!”
“好!大秦之所以能強盛,就是因为有无数象你这样兢兢业业,认法不认人的官吏。请受黑山一拜!”黑山赞赏着,也向亭卒行了一礼。
赢琪公主取出两块象征皇室身份的白玉牌双手递给亭长。
亭长双手接过验传,看了一眼说道:“拜见安南侯!拜见公主!请几位楼上雅间先休息一下。亭内人手不多,在下即刻为你们准备上等酒席。!”说着立刻对亭内其他亭卒高声喊道:“阿三照顾马匹,阿四去树里喊厨子准备上等酒席,阿五阿六分头去通知乡三老、啬夫、游徼,各村里正、里监到此集中。”
在小小的七树凹亭,县令都是几年难得来一回,乡亲们这次听说来了安南侯和公主,纷纷行动起来,杀猪宰羊烧火做饭地忙碌起来,比岁首还热闹。一个时辰后,总算做好满满一大桌饭菜,待黑山等人酒足饭饱时,乡里的各级小吏也都赶来了。
吃完饭,黑山和嬴琪公主刚刚走出房门,就见院内站着几十名乡、里官吏,院子外面还挤满了附近的村民。
一名黑衣官吏上前一步,带着施礼道:“七树凹啬夫率本乡游徼、三老、亭长、各里里正、里监拜见安南侯、拜见公主殿下!”
黑山笑着答道:“众位父老乡贤,毋需多礼!咱们不论官位大小,都是为大秦百姓服务。本侯今天来到贵地,本不该打扰各位,怎奈有公务需要各位同僚乡贤鼎力协助啊!”
“侯爷!公主!此地推行秦法已经有五年了,别的不敢说,在七树凹乡,可是人人守法,五年来从未有过乱法之人。既是公事,既有公事尽可道来,我们绝无二话!”乡啬夫说道。
“好!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皇帝陛下不日东巡,将经过本乡前往邯郸。本侯得到密报,最近有些青侠剑客,从齐地秘密潜入这附近的五行山,岂图刺杀皇帝。为了保证皇帝陛下东巡时万无一失,本侯决定派三百锐士分驻各村里。从即日起至皇帝东巡结束,七树凹乡境内,每一个外来人都要严格登记,有亲戚朋友来仿的,不仅要登记,还要有本地乡民担保,且不可以随意四处走动。发现有可疑人员出现必须上报,官府每抓到一个刺客或者逃犯,举报人等同战场斩首一级。凡是知情不报,私自留宿处来人的一率依法严惩!”黑山大声宣布道。
“请安南侯放心!皇帝陛下要经过此地是我们七树凹乡人的荣耀,只要刺客敢来,绝对逃不出本乡!”亭长和游徼同时表态道。
“皇帝陛下的安危不仅关系到整个七树凹乡的安危,更是关系到整个大秦帝国的安危。本侯在此拜托各位父老乡亲了!”
“诺!愿为侯爷效劳!”众人应道。
安排好七树凹村的事,黑山又带着手下向东驰去。黑山的坐骑乌云踏雪与嬴琪公主的夜照玉师子并辔而行。公主疑惑地问道:“夫君,皇帝陛下东巡之事,为了安全不是要保密吗?为什么告诉这些平民百姓呢?”
黑山缓缓地答道:“想刺杀皇帝陛下的人,他们有的是渠道打听到陛下的行踪,这茫茫五行山,就箅我们把中尉军和黑冰台的人都叫到这个地方来也是防不胜防。只有调动当地百姓才能第一时间发现潜在的敌人!”
“秦法严苛天下皆知!又有谁敢冒诛九族之险刺杀皇帝呢?按理说现在六国归秦应该天下太平了呀!”嬴琪问道。
黑山叹息道:“十年统一大战,数十万人战死沙场,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恨大秦者何止数百万,这些带着仇和恨的人就像一堆干燥的柴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熊熊燃烧。这种仇恨要经过两三代人才会慢慢化解。所以现在大秦看起来十分强大,根基却是十分不稳!”
“皇帝身边有郎卫数百名,中尉军三千人,再加上各郡县的护卫,人数不下万人,谁有那个胆,敢刺杀皇帝陛下?这何异于以卵击石?”嬴琪公主不解道。
“如果是正面攻杀,以郎卫和中尉军的战力,足可以抵挡万人进攻。只怕那些刺客,如要离、荆轲,他们如暗夜中的幽灵让人防不胜防啊!”黑山答道。
一路上,黑山又在一些险要之地做了部署,半个月后又来到胶东郡即墨城。
随着细盐的大量生产,即墨城名声大噪,百姓都以能进入大秦盐业当盐工为荣。细盐已经成了百姓们日常的话题。
住进黑冰台的客栈,刚刚吃完饭,萧何便匆匆来到,一进门立刻施礼道:“萧何拜见安南侯!”一抬头,看见黑山身边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绝色美女,又施礼地问道:“这位姑娘气度不凡,不知是侯爷的哪位夫人?”
“她是本侯的二夫人嬴琪公主。”黑山答道。
嬴琪半蹲,给萧何回礼道:“萧大人不必多礼!常听夫君提起萧大人腹有乾坤,乃宰辅大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多谢公主夸奖,萧何只不过多读些圣贤之书而已!”箫何答道。
“闲话少说,谈谈盐场之事吧!”黑山说道。
“禀侯爷、公主,现在已经投入生产的盐场共有五家,另有十家再建设中。到六月份,能正式投入生产的盐场将达到十家。目前的月产盐已经达到五十万斤,到了六月份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投产的盐场增加,盐的月产量将达到二百五十万斤。”萧何答道。
“现在盐场的资金怎么样?赚的钱够投入吗?”黑山问道。
“我们生产的细盐受到富人的追捧,价格水涨船高。收入除了支付建设新盐场的费用还有盈余!”萧何答道。
“大秦现在有人口三千余万,一年最少要消耗细盐一万万斤,我们的产量还远远不够。立刻派人到临淄、济北、琅琊三郡沿海挑选合适的地方继续扩建盐场!我们的细盐产量最少要达到月产千万斤以上,明年的今天要满足全天下百姓能吃上便宜的细盐。”黑山说道。
“诺!我们的细盐受到追捧,价格是高了,盐商们也乘机抬高粗盐的价格,现在粗盐的价格已经是去年的两倍了,大部分百姓都不得不花高价买粗盐。去年各郡县官仓都屯满粗盐,依属下愚见,是该将官仓屯的粗盐投放市场了。”萧何说道。
黑山想了想,说道:“现在放出官仓存盐,肯定会被盐商们抢空,没有了官仓的粗盐,他们就敢卖三倍四倍的价格,吃亏的还是老百姓。必须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让天下百姓吃上便宜的盐,又可以打击盐商。”
“之前我听说过侯爷想给普通百姓发盐票,让百姓们可以凭票买到便宜的盐。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萧何说道。
“具体的你拟个文书,我们一起奏明皇帝陛下,总之要利国利民,顺便打击一下投机倒把的盐商!”黑山答道。
“诺!属下立即去办!”萧何应道。
萧何离开后,张进带着一个黑冰台头目进来,向黑山施礼道:“禀侯爷,按您的吩咐我们派人一天十二时辰都盯着田家,在您离开一个月后有一个方士带着一个壮汉进了田宅。令人奇怪的是只见他们进去,没看到他们出来。一开觉得没有什么,所以没有上报,后来看到官府发来的通缉令,才怀疑那个道士和通缉令上那个四处散布流言的道士十分相似。是否派人去田府搜查一下?请侯爷示下!”
黑山思考一会儿,说道:“本侯可以肯定,这个道士便是那个四处造谣被通缉的道士!现在派人去田府搜查,不仅抓不到人,还可能打草惊蛇!你们只能继续盯住他们,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其他的还有什么发现没?”
“去年田氏降价卖盐,积累巨额财富,他们并没有把钱运回田府,而是兑换成大量黄金,装上去会稽郡的海船。奇怪的是,会稽郡弟兄们报告,这艘船在会稽郡靠岸时,竟然是空船,连船上的粮食都没有了。”黑冰台头目又报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