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看着清溪怒气冲冲的回了朝兰苑,刚想询问一下出了何事,便听她没好气的撂下一句:“关苑门。”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望了望朝兰苑的圆月门,弱弱的回了句:“可是没有苑门……”
“那就关屋门!”说完,她自己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月影一颤,嘟囔道:“被谁招惹了?手还伤着,怎这么大的火气。”
她抬腿正准备进屋宽慰两句,便见萧奕峥急急走了进来。
他披着玄色外衣,左手扶着右臂,神色焦急。
月影急忙行礼,旋即又向屋内禀报:“王妃,殿下来了。”
“不见。”屋内回声果决。
萧奕峥顿了脚步,停在了石阶前。
月影望望屋内,又瞧瞧他的脸色,犹豫了会,还是壮胆进了屋。
清溪在坐塌上喘着粗气,毫无疑问,非常生气。
可她在气什么,月影一无所知。她先是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清溪手边,笑着开口:“姑娘,你不是担心殿下的伤连伤口都不让我上药便去了正则苑吗?你这又是和殿下闹得哪一出啊?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清溪白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殿下可追过来了,要不先让他进屋?”
“月影,你究竟谁的女官?我说了不见,怎的还让我说几遍?”她将手边的水杯用力推了推,水洒而出。
月影见她是真动怒了,便也憋了嘴,想了想,转身出了屋,小跑至萧奕峥身边,低声道:“殿下,王妃受了伤,想要早点休息。您也身体不适,要不先回去休息?”
“去告诉王妃,我有话同她说,今日若她不见我,我便不离开朝兰苑。”萧奕峥的声音浑厚而坚定。
月影蹙眉,深吸了一气,又急急的回了屋,将此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清溪神色不改,只回了句:“那他便站着吧。”
月影心里哀叹,姑娘啊,那是王爷啊,您这气性何时这么大了。她这心里想什么便也脱口而出:“你许久没动过这么大的火了,明明待王府众人都挺好,偏偏待殿下不好。”
“我待他不好?”清溪拧着眉喝问。
月影慌忙上前陪笑:“好好好,不好怎么会明明不会做也扎了无数次手还要替殿下做荷包,不好怎么会担心殿下在西南受伤担心的睡不着觉,不好怎么会想着要进宫替殿下侍疾……”
“够了!”清溪低喝,截断了她的话,埋怨的盯了她一眼。
月影一笑,也放低了音量:“姑娘,外面月黑风高,殿下可还受了伤。”
“什么月黑风高,竟会用些错词。”
月影歪了歪脑袋,深深觉得自己该词用的很准确。
“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清溪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月影见有转机,还想趁热打铁的再劝,但清溪已然又不满的催促她:“还不快去!”
她只得忙不迭再次跑至萧奕峥身边,和颜悦色的请他明日再来。
萧奕峥容色沉静,眉间本有浓的化不开的忧色,此时却半点也无。
月影甚至觉得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她心中也偷偷一喜。
“告诉王妃,我等不到明日,今晚她非见我不可。”
月影脑袋一耷拉,只觉自己命苦,这一晚上的是不是都要当跑腿的了。腹诽归腹诽,话还是要巧妙的传达到位。
“他这是威胁!”清溪拍案而起,红扑扑的脸上仅是无可奈何的嗔怒。“他要站在那便站着吧,不用管他。”她指着月影又道:“你,不许再劝,给我宽衣安寝。”
说是要宽衣安寝,可她却半刻都没挪过位置,拖着腮不知想些什么的坐在那。
月影摇头轻叹,默默感慨他们家姑娘和屋外的王爷一样,时不时的会犯傻。
屋外的滴漏声越发明显,屋内能听到朝兰苑的另外侍从替王爷搬座椅的动静,当然也能听到萧奕峥断然让他们搬回去的吩咐。
月影见清溪的眉越皱越紧,这下嘴唇再咬下去怕是出血了,便又提醒道:“姑娘,可有半个时辰了,殿下有伤。”
她见清溪默不作声,便又道:“姑娘,你们好歹是夫妇。你不让殿下进屋说不过去。”
夫妇?他们算夫妇吗?是夫妇,他那么待自己,居然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清溪猛然抬头,气道:“我与他没有关系。朝兰苑也不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她的话音刚落,屋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清溪与月影俱是毫无防备的一惊。
萧奕峥已然大步走了进来,他直视着因收到惊吓本能起身站在塌边的清溪,冷冷的说:“出去。”
月影从愕然中转过神,心领神会的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忙不迭的出屋,还非常细心的替他们关上了房门。心里一个劲的对清溪道歉:姑娘,虽然殿下看上去有点生气,可肯定不会伤害你,你们好好谈,别怪我丢下你一个人面对啊。
而屋内的清溪看着萧奕峥一步步的逼近自己,还真的有些心慌,她根本无处可退,脚步刚刚挪后了一小步,腿窝便磕在了塌沿,一下没站稳,就要瘫坐下去,但腰又被他搂住了,将她带离了床榻。
她又被他牢牢锁在怀里了。
她抬头直视他,双手抵在他胸前,愤然道:“放开我。”
萧奕峥脸色清冷,目光如炬,“我们没关系?”他也语带怒意,“许是最近相处融洽,让你好像忘了,我不是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公子;我的脾性同你一样,也不好的很。这朝兰苑,我今晚留定了。”
“你!”清溪气急,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让萧奕峥的心一栗,真是怕了她的眼泪,也无法抵挡她的眼泪,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坚决道:“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必须给听完了!”
清溪挣扎了几下,亦是徒劳,便也不折腾,瞪圆了眼睛怒视他。
“除了你,我从不曾牵过任何女子的手;除了你,我从不曾这样抱过任何女子;除了你,我从不曾吻过任何女子。”
萧奕峥的话让清溪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变化。
“你不可冤枉我轻薄其它女子。”萧奕峥的声音也缓和起来,他凑近她耳边,更加低柔的说:“其实,我不想让你忘,我想让你永远记住。”
清溪耳朵轻颤,红了一片,身体仿佛也不自控的无力起来。
“很早以前,我便想过,如若不是两情相悦之人,我不会娶。因为不能让无辜之人牵入皇家之事。但若是两情相悦,今生便是一体,风雨同担,无怨无悔。所以,父皇为你我赐婚时,我提出了一年之约。但,阿珩,如今,我后悔了,我想把这个期限延长,不知你是否愿意?”他说完低眸看着她,目光炙热深情,却含着些许的胆怯。
清溪一时愣住了,实在不能适应他这态度的变化,也没消化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傻傻的问:“多久?”
萧奕峥的嘴角微勾,扬起了笑意,抬手替她将因为挣扎而散落的青丝拨到了耳后,带着蛊惑般清雅开口:“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这四字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直击清溪的心灵,让她瞬间明白了萧奕峥刚刚说的所有话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如春风般的笑意,携着千山万水的过往,怀着寄望未来的美好,再次郑重开口:“一生一世,不负吾爱。”
清溪非常没出息的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幸亏萧奕峥臂弯力道够大,拖住了她,可到底右臂有伤,他的笑容抽动了一下。
“没事吧?”清溪急忙关切的问。“我看看。”她上手就要扒开萧奕峥已然松垮的衣领,手却被温暖的包住了。
“阿珩如此行为,是否已然答应?”萧奕峥低问。
清溪的脸红透,不知所措的深深低头。
“我知你心中或许有他人。”
心中有他人?谁?清溪恍然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却让萧奕峥误以为她惊讶于自己知晓这件事。
“没关系,我可以积极争取追求,你有选择的权力。不过,可不可以给我写时间?我想你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我,对不对?我竟不知端阳节你替我做了荷包。”
荷包?定然是刚刚月影说的大声,全被他听了去,月影一定是故意的。
清溪躲开他的注视,想起那个此刻就摆放在床头木盒中的荷包。
萧奕峥的喉头动了动,继续道:“等我从西北回来后,给我答案可好?”
答案?
清溪有一刻犹豫了,答应他,便意味着此生便要困在王府皇宫,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此生如此度过。不答应他,她说不出口,想到离开王府离开他,似乎也不是自己此前以为的那么容易了,她会心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若是你已然选择曾兄,我定会遵守你我的约定,也祝福你们。”
曾兄?曾启道,曾大哥?
所以,他以为自己心里的人是曾大哥?
清溪轻轻一笑,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