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吃力的把那人推到隐蔽的树丛中,口中塞好布团,挷了手脚。这姑娘看着文弱的样子,能被指派出来在这里潜卧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两把刷子,自己这一掌下去不过是把她打晕了,过不了两刻钟就能醒来,怕她会误事就先挷好,这样也能拖个一时半刻吧。
关于自己,她还是先回京城的好,玉宁师太不在大昭寺。自己呆在大昭寺别说能寻得帮手,单看那些人远远避之不及的态度怕是连安身也不易了,更不要说会有人告发了。
去京城哪里呢?登闻鼓楼院再去敲是不太现实了,京兆府那里还背了人命更是去不得了。她看了看那个安然躺在树丛中的粉衣姑娘,掂了掂手中的令牌。
不如就去三皇子府上吧。
小落换上那粉衣装扮蒙着面纱骑着快马直接朝京城奔去,远远见城楼处已是人影攒动,她下马看了看。果然那画像上正是那日自己所抓的刺客的头像,处决的通文上写的清清楚楚:西凉国潜入我朝细作李进,多次通过各种手段刺探我朝农耕之计,现已查实斩立决。
小落心头默想:看来我朝对于细作这一类的人犯是没有任何情面可讲的。之前听师傅说起来在我朝不论犯了何种罪过,杀头是最重的一种刑罚,可尽管如此还有“秋决”一说,至于给那些个人犯有了多活一段时间的感觉。而这个李进只不过是数日前被抓,已经等不及秋决直接现在就要凌迟了。
想到此处,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小落压低了自己的帽檐慢慢往里走去。城南里处的一角传来嘤嘤地哭声,小落四下望望都没人看到,自己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底红梅的鲜艳衣裳的少妇坐在那里小声哭泣!
不知为何,小落现在不相信任何不认识的人可却说为她好的对她说的话,却无端的相信一些弱者的行为和言语。
或许是因为弱者即便说的是慌言那也是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或者说你有能力让它成为的不是一种负担而且是一种机会的东西。
小落试着走了上前,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接近城楼的里巷,只能容纳一人并行,看来平常是不过人的。只是这妇人选择达里哭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伤心难过的事情跟这有关系。
小落慢慢踱步过去,温柔细声道:“这位夫人,您怎么啦?”
那衣着鲜艳的妇人看了小落一眼,转头别过脸去又是继续哭着。
看来心伤的不轻,是个大事。
“夫人,你看下我能帮你什么忙?”一股子侠义之心涌起,小落继续道:“您是掉了钱袋还是迷路了?”
那妇人看着她不说话,全是停止了哭,大概小落脸上的真诚和关心打动了她。
“我夫君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却帮不了她。”那妇人一字一顿的说出,用那浅绿色绣着绢花的手绢不停地擦试着眼角。
“你的夫君?”小落一时还没有联想到她的夫君是谁?
“就是城楼那里贴的处决犯李进。”说完那妇人看向小落,脸上带着询问和等着你解惑的表情。
小落登时怔往了,那个人?那个自己抓住的人?可再看看那妇人鲜艳的衣裳、并不出众但尚有几分姿色的脸庞,随意绾着的发髻插了根流苏的钗子,倒是让人感觉楚楚可怜。
那明显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惯犯,而这明显是一个热衷物质生活的妇人。有谁大白天的哭自己的夫君穿着这么鲜艳的衣裳,大抵是舍不得或是穿不完?
小落拉了拉她往里走,轻声问到:“夫人贵姓?“
那人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礼数不懂:“民女贵姓康,康良娘。”
小落心头一怔,笑道:“这倒是个好名字。”
一边说一边扶着良娘往里走,前面再过去就是另一个街的出口了,这为了远避城楼倒是一个很近的路线。
“良娘在此处为夫君哭泣,想是夫妻情深,”小若状若如被她感动般小心劝说:“只是良娘这般怕是容易被官兵所认出,不怕以同谋罪抓个现行吗?”
“良娘明白”,康氏低头道,“我也是看姑娘是个好人才说的,若换是旁人我定不多说一字方保平安。”说完眼泪早已经一滴没有,只剩下那黑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怎么有一种行侠仗义,自己才是那个被仗义的人呢?
“可还需要在下送良娘回住处?”出了小道,过了东街,走到一个僻静的小道。
“姑娘,您帮帮我吧,我家当家的是被冤枉的,他其实是衙门里头安排的?”
“什么?”小落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康氏四下瞧瞧确定没人,才凑到我耳边说,
“姑娘不信,跟我回我家院里听我慢慢细来。”
必竟也是自己抓的人,事关于已,小落尽管心中并不老大乐意,她还是起身跟着康氏左拐右转的来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院子。
院子不大,一进一出,有正厅加左右厢房,另有左右跨院几处,虽说不大倒也是精致。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是这青砖红瓦的,倒像是刚新建的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刚搬进来的。
“良娘这院子挺别致的!”小落试着问道。
“唉,别致啥,之前说好的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就这打个屁整个院子都听得到。”说完似有所悟,尴尬地朝小落笑了笑道:“我们这些人,口无遮拦惯了,还望贵人不要见怪。”
怎么能不见怪了,这要是被师傅听到了可是不仅是训斥,还要罚站的。小落想了想到底也没有多说,眼前这个人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不知。
“什么是之前说好的?”小落差点把这重要的信息给漏掉了。
康氏眼里露出一丝不安,旋即又静下脸色来佯装要哭泣一般道:“还不是那死汉子,说好的给我弄个两进两出的大院子住,结果就这么一个破小院,他人……人还……”
说完人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别……你别……”小落不太会安慰人,伸手想去找点可以擦眼泪的东西,眨眼已经见康氏的袖口中滑落一块绿色绣花绢巾。
“我也不想的,可只要一想到他在牢里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方,我这心里头……”说完康氏又哭了起来。
是啊,在那生不死的牢里头!自己不也是有亲人在那里吗?这么多的日子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有没有吃得饱、睡得好!
想想这里,小落拾掇拾掇自己的心事,问道:“你刚才说你夫君是官府的人?”
康氏还是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起身到院门处关上门,又拉到小落到了正厅。
正厅摆放的倒是简单,除了几样像样的桌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看到喝水的茶杯,小落有点生疑。她记得那日去承恩公府的时候,周管家带自己去厢房里等的时候,那房间摆了古玩美瓶、摆件之类的都是。虽说康氏肯定比不了承恩公府,可这里到底一点人的烟火气也没有,她心中默默的怀疑道:眼前这个人是值得可信的吗?
康氏附在小落的耳边轻声说:“我夫君那晚跟我说的,他说有人出得高价让她去西行镖局做内应,承诺会给个两进两出的院了安顿好,结果……”说完幽怨地看了这院子一眼。
“那你没有去找到西行镖局?”小落明知故问。
“去了,怎么能没去呢?”她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
“可那西行镖局被官府查了,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西行镖局,已经人去楼空了!小落心中默默地想:那易知南也不知现在是在何处?
“你夫君是李进?你去天牢见过他?”
“那个天杀的已经交待过我一旦他出事,不可去找他。”康氏又是大哭道,
“我是个苦命的人!”说着又是哭了起来。
小落被她哭的有点心烦,总是听着哭声却不见有多难过的表情,还不如刚才在城楼小道那时如此难过的表情呢。
“你丈夫可以告诉是谁交待他去做内应的?有什么信物吗?”
“那天杀的怎么会告诉我?”吼到这里康氏突然停了一下,有点呆呆地看着小落,好像想起什么般的。
小落欣喜过望,果然是人都会为自己留一手以保全自己。她激动地握起康氏双肩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
康氏点了点头,又像忽见鬼怪般似的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摇了摇头。
“相信我!”小落自信的举起手中的冰冥剑,“至少我会把你丈夫救出来的。”
“这世上?”康氏瞪大眼睛喃喃自语,刚刚小落扬起手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
“我是无为法师座下的弟子。”小落想了想只能把大昭寺的法师名号报出来了。这全华朝举国信佛,无为法师名号如此响亮,想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康氏满脸不信道:“法师座下不是道姑就是和尚,哪里有你这么俊美姑娘家,莫不是那法师的名号……”
小落气的咬牙切齿,看来过于暴露自己的目标显得功利心太强了,事情还得一步步来。先把她们的信物拿到手,那样也就可以救出秋儿和主持师傅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骨碌一转佯装生气的样子慢慢抽出利剑:“如此妇人竟敢辱家师尊号,是可忍孰不可忍!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