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的收获最大,众将早就心里有数了,林谦笑道:“以臣之见,这次围猎除陛下之外,当以秦无咎秦将军收获最丰!”
楚皇闻言有些讶异的笑道:“哦?秦无咎?他人呢?快将猎得的猎物摆出来让朕瞧瞧!”
秦无咎还没来得及动作呢,他身后的亲兵将领倒是都激动的很,一个个都扛起了猎物,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秦无咎一边示意亲兵们将猎物展示给楚皇,一边谦逊道:“诸位老将军们提携后进,所以才有臣出彩的机会,其实诸位将军都宝刀未老,只是臣难得随陛下围猎,所以格外的卖力,再加上运气好,所以收获倒是不少。”
楚皇一脸笑意的打量着秦无咎,笑道:“不错,十分不错,这次围猎你表现的很好,难得的是你还如此谦虚,朕说过会有重赏,嗯,朕就赏你蟒袍一件,宝马一匹,宝弓一副!”
一匹宝马,一副宝弓,这两个物件虽然也很之前,但是比起钱来,蟒袍的价值才更大,古往今来,身穿蟒袍的,无一不是天子宠臣。
众将心里暗想还得是秦无咎,若是别人,可不会因为猎得猎物多,就获得蟒袍,秦无咎得了倒是更让人能接受一些,毕竟他的圣眷无人能比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无咎闻言也恭敬道:“谢皇上恩典!”
楚皇笑道:“还有谁的收获大?摆出来瞧瞧!”
又有两位将军被推举了出来,楚皇也不吝啬,再次赏赐宝马宝刀,虽然没了蟒袍,但气氛还是十分热烈。
这时楚皇这才环顾左右,看向两位皇子,笑吟吟问道:“你们收获如何?”
楚皇问起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场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因为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在这次围猎中只收获了一只野鸡。
无论有何原因,只猎到了一只野鸡,这如何能说的过去?
原本一直安静的二皇子闻言苦笑道:“不瞒父皇,儿臣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这下场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楚皇闻言挑了挑眉头惊讶道:“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二皇子恭声道:“是,儿臣久闻秦无咎秦将军箭法惊人,在山中偶遇了秦将军,所以便起了和秦将军比试一番的心思。”
“儿臣有幸见识了秦将军高超的箭技,只是,输的太惨了,竟然只猎得了一只野鸡!不过,儿臣经此认识到了差距,日后定会以秦将军为榜样,努力练习骑射。”
这是二皇子仓促之下想出来的说辞,将秦无咎抢走了他的猎物,改成了是他要和秦无咎比试。
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替秦无咎开脱,而是为了自己。
他的箭法不如秦无咎也正常,在比试中落败虽然不光彩但也没什么丢人的。
这样说来至少能显得出他的勇气和磊落,如果他说自己的猎物都秦无咎抢走了,那就显得很丢脸了。
虽然他这么说也为秦无咎洗脱,但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求自己过关不要太丢脸,至于秦无咎的帐以后再算。
其实他的这番说辞乍听好像听有道理,但其实漏洞很多。
他和秦无咎有那么深的恩怨,两人怎么可能相约比试?一般情况下只有特别相熟的人才会比试。
其二,秦无咎的箭术很高这不是什么秘密, 二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皇子既然在皇上面前夸下了海口,又怎么会和秦无咎比试呢?
其三,就算是在围猎中比试,那也都是比试谁猎到的猎物多,而不是走在一起比试谁能射中猎物。
在场的人都人精,又岂能想不明白?联想到秦无咎最初的时候受到了 二皇子的折辱,原因似乎十分明了了。
秦无咎这小子倒真是年轻气盛,一点亏都不吃,被二皇子折辱了之后,转瞬就报复了回来。
不只是众将明白了,大皇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位皇弟只猎到了一直野鸡。
原来是秦无咎跟着他将猎物全都抢走了,大皇子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跟秦无咎把酒言欢,干的漂亮!
楚皇听了之后自然也明白了,转头看了秦无咎一眼,秦无咎低下头恭声道:“臣并不知道殿下要和臣比试,臣确实在殿下面前抢走了几只猎物,不过,臣之前并不知情,臣也是射中了之后才发现殿下也在张弓,是臣唐突了殿下。”
秦无咎这是丝毫不给二皇子脸面了,直接将他的说法推翻。
说起来秦无咎确实有些胡闹了些,这是仗着箭法好明着欺负人,不过看到秦无咎低眉顺眼的样子,再想到秦无咎之前给老大下跪,楚皇心里一软。
楚皇笑道:“这有什么,秦无咎箭法确实好,元直你能有心气秦无咎比试也算不错了,有差距才有进步的动力,你们哥俩的骑射比起秦无咎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大楚以武立国,铁骑威震天下,你们身为皇子,这骑射一定不能落下,要勤加练习才行!“
元直便是二皇子的名讳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躬身称是,这件事便揭过去了,至少表面上不会有人再谈起,因为皇家需要脸面。
至于众人心里怎么想,至于皇上心里怎么想,那谁知道呢,总之气氛依然热烈,仿佛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穿山过林的围猎,众人也都饿了,面对这么多猎物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打猎过后一定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过瘾。
“秦无咎,还不快去给朕烤肉去!”
秦无咎脸拉了下来,这就是宿命啊!跑不掉的!
闻言秦无咎乖乖的烤肉去了。
大皇子凑过来笑道:“秦将军,这回总算能吃到你的烤肉了。”
这算是跟他缓和关系?
秦无咎微微歪歪头道:“殿下,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烤烤,只是陛下和诸位将军吃惯了山珍海味,陡然吃到野味,开了舌根罢了。”
大皇子哈哈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无咎聊了起来,秦无咎虽然嫌他烦,但也回应着,此时跟二皇子已经翻脸,再跟大皇子也闹翻了,同时被两位皇子记恨着,那就不明智了。
烤好之后,秦无咎先是将烤鹿腿进献给了楚皇,楚皇尝了一口连声夸赞,然后秦无咎将笑眯眯的盛着特制的鹿腿来到了二皇子面前。
秦无咎笑道:“殿下,下官无意之中抢走了殿下的几只猎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只烤鹿腿代表了下官的歉意,希望殿下海涵。”
楚皇见到笑着点头,十分满意秦无咎的举止,但是二皇子却心里恨的压痒痒,当着楚皇的面这厮倒是会讨巧卖乖。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若是不接受的话,在秦无咎的衬托下只会显得他一点风度没有。
二皇子长吸一口气,脸上涌现出了一丝笑容,笑道:“哪里,哪里,秦将军的箭法本殿十分钦佩,正要向秦将军学习呢!”
二皇子说完之后接过了烤肉,秦无咎行礼转身去了,但是二皇子却望着烤肉有些发呆。
闻着是真香啊,他也知道楚皇很喜欢秦无咎的烤肉,秦无咎不可能在这上面下毒吧?尝尝也无妨。
二皇子用小刀割了一小块向嘴里递去,随着烤肉的靠近,香味愈发的浓郁了。真的挺香的,二皇子将烤肉塞进了嘴里。
卧槽!这么什么玩意儿?!入口那一瞬间,二皇子的脸瞬间变黑了,嚼了几口眼泪都出来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特别特别想吐出来,但是不能吐啊,二皇子也不再嚼了,直接吞咽了下去。
这是秦无咎秘制的,只为恶心一下二皇子。确实十分难吃,但是秦无咎也不会想到二皇子的承受能力这么差。
毕竟不像秦无咎生长在小镇上,二皇子从小就吃惯了山珍海味。
看着散发着香气的烤鹿腿,二皇子没有勇气再吃第二口,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吐出来。
于是二皇子便将目光瞄向了一边的属官,声音有些干涩道:“李詹事,这只烤鹿腿就赏给你了,说起来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不是二皇子故意使声音干涩,而是因为被那烤肉齁的。
李詹事听了不禁怔了怔,心里十分惊喜,他对连楚皇都赞不绝口的烤肉倒是挺感兴趣的,只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要将秦无咎的烤鹿腿赏给他,李詹事倒也没有多想,因为二皇子对秦无咎十分嫉恨,不屑吃也很正常。
而且更让李詹事高兴的是,这说明二皇子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关于搅屎棍的话他也是无心之失嘛。
李詹事诚惶诚恐而又感激涕零的接过了烤鹿腿,二皇子沙哑的嘱咐道:“不要剩下,都吃了。”
李詹事感动道:“殿下所赐,下官怎么舍得浪费?”
李詹事用小刀割了一下了一块,先是在放在嘴边闻了一下,好香啊。然后他一脸陶醉之色的将烤肉放到了嘴里。
原本迷醉的李詹事两眼一下子就直了,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吃?
为何皇上会吃的津津有味?为何林谦也吃的津津有味?怎么可能这么难吃?
转瞬间李詹事就想明白了,这是秦无咎故意的!怪不得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将烤鹿腿给了他,原来这只烤鹿腿问起来香,吃起来比屎都难吃。
一时间李詹事有种想哭的感觉,虽然他出身贫寒,小时候连馊掉的食物都吃过,但是如今攀上了二皇子之后也算养尊处优了。
这样难吃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啊,但是再难以下咽也要咬着牙咽下去!
二皇子只吃了一口就将秦无咎的烤鹿腿递给了后面的人,这些楚皇其实都看在眼里,对此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但是今天二皇子的表现让楚皇觉得十分不满意,当然了,楚皇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什么。
大皇子悄声道:“咦,这么好吃的烤肉,皇弟竟然给了别人。”
大皇子确实觉得很诧异,哪怕二皇子恨秦无咎,但是这时候也得在楚皇面前做样子啊。
秦无咎笑眯眯道:“殿下要不要也来一份我为二殿下秘制的烤鹿腿?”
大皇子也不傻,听了秦无咎的话立即就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手脚,他仔细看了一眼正在吃着烤鹿腿的李詹事。
只见李詹事吃的十分用力,连眼睛都有些红了,看起来不像是感动的,反而像是吃的咬牙切齿。
什么样的烤鹿腿竟然能让人吃的眼圈都红了?
大皇子连忙摇头道:“不,不用了,这个就很好吃!”
这一场烤肉也没有持续多久,楚皇被簇拥着离开,秦无咎带着侍卫落在了后面慢悠悠的离开燕山。
秦无咎落后也就罢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大皇子竟然也晃晃悠悠的吊在了后面。
秦无咎有些讶异道:“殿下为何不去皇上身边露脸?我看二皇子可是紧紧的跟在皇上身边呢!”
大皇子伸了个懒腰道:“我发现随驾围猎的这么多人里,最漫不经心的就是你了!父皇刚刚还教导过,要向你学习嘛!”
“别说,这漫不经心的吊在后面还真是清静,还真有点出来游玩的轻松感。”
秦无咎笑道:“我漫不经心那是因为我容易满足,对于像我这样出身乡野的人来说,现在过的日子就仿佛活在梦中一样。”
大皇子见到两人的随从已经识趣的落后在了后面,低声笑道:“满足,说起来容易,其实又哪有那么容易。况且,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
“就比如说你和皇弟,你做错了什么?没做错什么,但是如今你和皇弟却势如水火,你怎么满足?”
秦无咎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喽,我又不是官迷,大不了官不做了就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不错。”
大皇子摇头道:“你以为游历天下就最轻松?没有银子怎么游历天下?况且,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秦无咎笑而不语,大皇子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我今天都要谢谢你!”
秦无咎讶异道:“谢我?谢我什么?”
大皇子笑骂道“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应该也知道,我那位皇弟,意欲迎娶沈玉柔。”
说到这里,大皇子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秦无咎的神色,因为秦无咎和沈玉柔也算相熟,像沈玉柔这样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动心吧。
当然了,秦无咎和清宁郡主好像关系不错,清宁郡主也十分动人,比之沈玉柔的端庄,清宁郡主更柔情似水。
当然洛千雪英姿飒爽也十分动人,大皇子倒也不确定秦无咎对谁更上心。
就算是秦无咎对沈玉柔不上心,那也该算相熟的朋友,肯定不想沈玉柔嫁给他的皇弟,毕竟秦无咎和他皇弟几乎算是水火不容。
但是大皇子并没有在秦无咎的脸上见到异样的神色,仿佛秦无咎根本就毫不在乎一样。
大皇子接着道:“沈玉柔不但才貌双全,更难得的是出身书香门第,沈老学士当世大儒,两朝帝师,在士林之中声望卓著。”
“若是我皇弟真的迎娶了沈玉柔,储君之位在望,那你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因为秦无咎和二皇子势如水火,所以大皇子也没有遮掩,说的极为坦然。
秦无咎笑道:“我确实听说过,端妃娘娘觉得二皇子也到了大婚的年纪,向皇上提议沈玉柔,殿下就没有在宫里……”
虽然未尽其言,但是大皇子自然明白,笑着摇头道:“难,难,难,此事我母妃不好置喙,况且如今也只是端妃娘娘私下向父皇提起,至于我,那就更无法置喙了!”
秦无咎听了不禁傻眼了,他还一直将希望放在宫里,期待着宫里各方角力,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结果,就这么风平浪静?
秦无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见他们都距离挺远,侧头小声道:“怎么就难了?在皇上身边吹吹风,煽动煽动啊!”
因为攸关大皇子的储君之位,所以秦无咎还是很上心的。秦无咎说的含蓄,但是意思却到了。
大皇子望着秦无咎有些无语道:“宫里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父皇,咳,其实不好女色,所以宫里头有些冷清,就那几位娘娘,也没什么受宠不受宠,而且,父皇身边的人多是跟着父皇的老人,十分得父皇信重,所以宫里其实一片光风霁月。”
啊?秦无咎一听傻眼了,不是说最黑暗最勾心斗角的就是皇宫吗?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儿!
原本秦无咎还指望大皇子和他的母妃会为了阻止二皇子迎娶沈玉柔而暗招迭出,没想到到头来大皇子和他母妃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大皇子还反过来指望他出力。
大皇子小声笑道:“所以我才要谢你,这次围猎,他是打定了注意踩着我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
“若是真让他在围猎中夺得了彩头,他很有可能就当众求父皇赐婚,这事儿说不定就板上钉钉了。”
“还好你阻止了他,要不然这事儿还真是悬了!如今他在围猎丢了好大脸,父皇对他也有些不满,怕是一会半会儿他也不好意思求父皇赐婚。”
秦无咎听了有些抚额,感情他成了阻止二皇子迎娶沈玉柔的主力了,但是问题是即便是阻挡了一时,阻挡不了一世啊!
即便是楚皇对二皇子不满又如何,那也是楚皇的崽儿啊!就算对他再不满,楚皇也希望儿子能娶个好媳妇啊!
这下秦无咎失望了,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是真心不希望沈玉柔嫁给二皇子。
大皇子小声道:“你也别太担心,父皇对沈玉柔也十分了解,端妃娘娘提出来,皇上却没有当场应下,可见父皇心里其实……”
秦无咎闻言也明白了几分,楚皇也知道沈家在士林的地位,所以心里肯定也有考较,既然没有当场答应,那就说明心里还在犹豫不决。
如果是如此的话,也许一个什么因素就有可能影响楚皇的决断。
怪不得二皇子今天在楚皇面前夸下海口要好好表现呢。
这样说来这次围猎之行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也许能因此阻止二皇子的美梦也说不定。
不过这次围猎,也意味着秦无咎彻底和二皇子势如水火,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
大内皇宫里,楚皇在闭目养神,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下去了,赵言廷恭敬的侍立在一边。
“皇上,卑职都已经查清楚了。”赵言廷恭敬道。
“先是户部拖延了忠勇营的饷银,秦将军前往户部催饷,因为郎中肖文贵态度强硬继续拖延,所以秦将军便将大皇子修园子的事抖了出来。”
楚皇轻轻的嗯了一声,户部拖延忠勇营的饷银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那是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之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若是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之后,楚皇仍然毫不知情,那赵言廷这个内卫统领也没必要再当下去了。
赵言廷接着道:“其实,秦将军是误会了,肖文贵并不是受大皇子的指使,而是徐成和肖文贵擅自主张。”
楚皇闻言讶异道:“哦?不是元睿授意的?朕还以为朕这个大儿子蠢到了如此程度呢!”
楚皇骂自己的儿子,赵言廷自然不敢插嘴,只是在一边恭敬的听着。楚皇说完之后又摇头道:“徐成此人只知道溜须拍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还深得元睿的信任!”
赵言廷仍然只是静静的听着,楚皇淡淡道:“继续说!”
赵言廷轻声道:“今天二殿下和秦将军在去燕山途中相遇过,当时秦将军停住避让,二殿下停下来,双方发生了冲突。”
楚皇听了只能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皇子因为当初庆安公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停下来意图欺压秦无咎,秦无咎自然不甘受辱,便冲突了起来。
赵言廷犹豫了一下,道:“当时,两人的冲突十分激烈,所以,致使冲突延续到了围猎之中。”
楚皇听了皱眉道:“十分激烈?详细说说。”
赵言廷恭声道:“二殿下说秦无咎无礼,下令侍卫将秦无咎拿下押到皇上面前领罪。”
“秦将军当即拔出了刀,双方对峙了起来。二殿下斥秦将军意欲行刺,秦将军讥讽二殿下被一柄刀就吓得战战兢兢哭爹喊娘。”
“二殿下气急而笑,质问秦将军还敢杀人不成,秦将军斩钉截铁的说杀人不敢,自卫却可以,只要上来一个就杀一个。”
赵言廷表述的十分平静,更像是背书一样,尽量不让自己话里带着偏见,说的一字不差,似乎他当时就在场一般。
楚皇失笑的摇头道:“后来呢?”
赵言廷平静过道:“后来二殿下说,秦将军不过是一条狗,早晚有一天他要杀狗吃肉,而且,这一天,不会等太久。之后二殿下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二殿下带着侍卫先到的燕山,秦将军带着亲兵随后到的,秦将军到了燕山之后就缩在了角落里,并没有上前见礼,一直到皇上御驾亲临。”
随着话音的结束大殿里陷入了寂静之中,赵言廷低着头侍立在一边,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也知道楚皇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赵言廷知道,这是因为二皇子最后说的话犯了楚皇的忌讳。
他是楚皇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知道楚皇对秦无咎这个儿子的疼爱,不止疼爱,还有愧疚。
相比大皇子二皇子的富贵生活,秦无咎却跟着老仆在小镇上长大。大皇子、二皇子享用着御膳房做出来的山珍海味的时候,秦无咎却要自己生火做饭。
大皇子、二皇子在放着冰盆的殿阁里纳凉享受着太监宫女的侍奉,秦无咎却挥汗如雨的的山林里打猎。
楚皇岂能不对秦无咎感到愧疚?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秦无咎确实最让楚皇心疼的那块肉,如今二皇子指着秦无咎骂他是狗,嚷嚷着要杀狗吃肉,楚皇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一位宫装丽人在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乾清宫,殿外的宫女太监齐齐行礼:“参见端妃娘娘!”
端妃微微笑道:“这是怎么了?殿门紧闭,你们都待在外面。”
冯平安犹豫了一下道:“回娘娘,陛下和赵大人在里面。”
端妃讶异道:“是吗?本宫为皇上做了一道银耳红枣汤,特地为皇上送了过来……”
大殿里十分安静,所以对于外面的动静听的十分清楚,赵言廷也知道端妃娘娘为何而来。
端妃娘娘想要二皇子迎娶沈玉柔为皇妃这事在宫外都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更不用说宫里了。
皇上一直都没有为这事表态,其实跟在楚皇身边几十年的赵言廷早就明白了,楚皇一开始就不没打算赞同这事。
如果楚皇赞同的话,早就点头了。只是端妃娘娘还以为楚皇没有点头是还沉吟不决,岂不知楚皇其实已经表明态度了。
楚皇眉头微微皱起,带着几分叹息道:“让她进来吧!”
殿门轻轻的打开了,赵言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殿门前,微微躬身道:“娘娘,请进。”
端妃娘娘听了嫣然一笑,她刚刚和冯平安说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了声音,她就知道皇上听到了一定不会不见她的。
从身后的贴身宫女手里接过了食盒,端妃娘娘这才款款向殿里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今日围猎一定十分疲惫,所以臣妾特地为皇上做了一道了银耳红枣汤解乏。”端妃见完礼之后便一脸笑意的打开了食盒。
楚皇笑道:“你有心了。”
端妃微微嘟嘴道:“可不见得有御膳房银耳汤好喝,皇上您可别嫌妾身笨。”
楚皇笑道:“朕以前也经常喝,那时也没嫌你笨呢。”
端妃嫣然笑道:“皇上还记得呢!”
楚皇笑道:“记得,朕自然都记得。”
端妃盛好了银耳汤并没有递给楚皇,而是自己素手舀了一勺放在红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了楚皇的嘴边。
楚皇眯着眼睛笑道:“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端妃娇笑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这些年来手艺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楚皇笑道:“你的手艺也是极好的,若是再进步下去,那御膳房怎么办?”
端妃笑道:“妾身可不管御膳房哩,若是皇上觉得好吃,那妾身天天给皇上做。”
玉碗里的银耳汤很快见了底,端妃手手帕给楚皇温柔的擦着嘴角,笑道:“今天元直入宫的时候一副愁闷的样子,妾身再三问他,他才说围猎的时候表现不好,只猎得了一只野鸡。”
“妾身听了还觉得惊讶,要说元直的骑射也不算差,怎么会只猎到一直野鸡呢?”
楚皇笑道:“他是想和秦无咎抢风头,只是论起骑射来,他比秦无咎终究差了许多。”
端妃有些怜惜的笑道:“皇上是没见,他一张小脸吓的,对妾身说,他给皇上丢脸了。”
楚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丢脸不丢脸,他的骑射如何无论朕还是将领们都清楚。”
端妃起身来到楚皇身后给楚皇捶着肩笑道:“其实元直要和秦将军抢风头,是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求皇上赐婚呢。”
“元直倒是真的看上沈家的丫头了,这几天妾身召沈家丫头入宫闲话,觉得沈家丫头无论是身段模样还是才学见识还是举止谈吐都十分出挑,若能和元直喜结良缘倒也是一件喜事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言廷的眼睑微微垂下,端妃的话音落完之后,楚皇并未接茬,好像睡着了一般。
自从上次她跟楚皇提及二皇子的婚事之后,楚皇就一直没有回复她,这就让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还安慰自己有可能是楚皇日理万机顾不上,但是此时楚皇的沉默却彻底打翻了她的心理安慰。
“沈家丫头确实是极好的,样样都出挑,不过,朕这些日子也时常思量,觉得沈家丫头和元直有些不合适。”楚皇轻轻道。
“小两口要想和美就必须脾性相投,沈家丫头和元直终究差了点意思,她固然出挑,却不适合元直。”
“京里头也不是只有沈家丫头出挑,朕倒是觉得周翰林家的三小姐也十分出挑。你觉得呢?”
端妃听着楚皇的话,手上的动作不自然的慢了下来,皇上的话果然映照了她的预感。
她和儿子中意沈玉柔,固然有沈玉柔样样都出挑的因素,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沈玉柔的家世。
因为沈玉柔的祖父在士林中德高望重,能给她的儿子带来极大的臂助,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周翰林家的三小姐,她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周翰林家倒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也出过知州、刺史之类的官员。
这样的门第放眼整个大楚十分不起眼,而周翰林也只是一个在翰林院修史修了一辈子书的老学士。
或许周翰林家的三小姐也十分出挑,但是哪怕再出挑,也不是她和儿子想要的。
因为她和儿子想要的不是模样才情,而是臂助,是储君之位。
虽然心里明白皇上乾坤独断,但是端妃还是忍不住继续努力:“皇上,妾身倒是没注意过周翰林家的三小姐,只是妾身觉得沈丫头和元直就极为相配。”
“而且,更难得是元直对沈丫头也极为上心,要不然也不会求到妾身这里来。”
这些楚皇自然是不信的,若是二皇子真的对沈玉柔有心也不会之前全无征兆。
楚皇淡淡道:“周翰林家的三丫头才情品貌不比沈玉柔差,而且性情更温柔,元直性情急躁,两人正好相配。”
“你若见过就明白,至于沈玉柔,你别没事就召她入宫了,闹得满城风雨,人家还是未嫁的黄花闺女,这让人家如何自处?”
周翰林家的三丫头再好,但是家世却不能给她的儿子臂助,端妃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楚皇淡淡道:“打了一天猎,乏了。”
端妃闻言即使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告退。
--------
周翰林家的三女儿?
本身就不高兴的二皇子听了这个消息,脸上的怒色更盛,他见过这位书香门第的小姐,也有点印象。
很有才情,大家闺秀,十分温婉,但却不是他想要的,她的家世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不同意?!”二皇子一脸的愤怒之色,眼神之中有惋惜有遗憾有愤怒有惊悸,不一而足。
明明一切都十分顺利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秦无咎,对,一定是秦无咎!
就因为昨天秦无咎针对他,抢走了他的猎物,让他在父皇和众将面前颜面尽失。
如果秦无咎昨天没有针对他,他能猎到黑熊能猎到野猪,还能猎到猛虎!
这样收获能稳稳的将大哥踩在脚底下,那时候父皇龙颜大悦,他趁势求父皇赐婚,一切便水到渠成!
然后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皆是因为秦无咎!
二皇子咬牙切齿道:“秦无咎,我跟你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本殿要将你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秦无咎莫名其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嘟囔道:“不会有人在骂我吧?”
秦无咎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门,还没等说什么呢,突然听到外面嚷嚷了起来。
府里一向安宁,很少有这样吵吵嚷嚷的时候,秦无咎有些诧异地向外看去,然后就见到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竟然是洛千雪。
洛千雪怎么突然闯到他的住处了?秦无咎有些傻眼。
春桃她们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好奇的出来瞧,一个个也呆在了那里。
秦无咎刚刚搬到府里的时候,曾经带着来访的洛千雪在府里逛了个遍,因此洛千雪倒是知道了秦无咎所住的小院。
秦无咎主仆呆了,但是洛千雪可不呆,见到秦无咎的模样啧啧称叹道:“瞧你那模样!”
秦无咎低头瞧了瞧,整了整衣服,耸耸肩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个懒觉不是很正常的吗?”
武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文人也要挑灯夜读,哪能向秦无咎这样懒散?
不过洛千雪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只见她一脸激动道:“秦无咎,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秦无咎沉思片刻道:“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刚才骂了我一通?我刚才一直在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