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宫御花园。
皇帝自从即位以来一直勤勤恳恳的处理朝政,抛却他的一些个人想法,皇帝在大臣们心目中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皇帝。当然,仅仅是称职,想要成为大臣口中的“好皇帝”,这对于他来说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是不可能与世家大族和平相处的。
这一点皇帝很清楚,所以他才会事必躬亲,唯恐有所疏漏让个别人钻了空子。这样燃烧自己精力的代价就是身体日渐消瘦,哪怕是吃最好的药膳,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
是故,作为皇帝现在最宠爱的小公主,弋阳公主今天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暗中示意,非要拉着皇帝在御花园投壶,让皇帝在繁忙的政务空隙放松一下。
对于弋阳的小心思,皇帝怎么可能不清楚。感动自家闺女心疼自己的同时,他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为了保护这个家,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狠下心去做。
“父皇,我中了两支哦,父皇才一支,没我厉害。”弋阳公主穿着精致的浅粉色罗裙,一手拿着萤扑小扇,一手捉着箭矢。
皇帝笑呵呵道:“嗯,朕确实没有弋阳厉害,不愧是朕的乖女儿。”
得到父皇的夸奖,弋阳喜滋滋的继续专注投壶。皇帝放下手中箭矢,转身走到内侍事先铺垫好的地毯上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女儿玩耍。
或许,偶尔这么放松一下也不错?
皇帝笑着轻抿一口茶水,阖目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不多时,弋阳玩耍的累了,便走到皇帝身边,趁着皇帝假寐,悄悄的给他盖上袍子。她刚放上去,皇帝便睁开眼,“怎么了,倦了?”
弋阳摇摇头,走到皇帝身后跪坐着,伸出白嫩的小手给皇帝捏着肩膀。“没有呢,母后让弋阳陪父皇休息的,哪能只顾自己呢,父皇处理政务一定很累吧。”
皇帝欣慰的笑道:“不累,这是朕该做的。”
弋阳撅着嘴道:“朝中那么多大臣,怎么还把这么多的事情留给父皇处理,真是失职,应该罚他们回府闭门思过。”
“你这小娘。”皇帝哭笑不得道:“朕处理政务是祖制,哪能怪大臣呢,照你这么说,这满朝的大臣不都得遣回去啊。”
还真是有口无心啊,这手中的权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给别人。
“对了,朕前几日瞧着你有些闷闷不乐,你萧姨娘告诉朕,你都有些日子不陪着昫儿玩耍,怎么了,可是昫儿又惹你生气了?”皇帝一边享受闺女的揉捏服务,一边拿起桌案上的书卷阅览起来。
说起这个,弋阳讪讪道:“不是啦,女儿没有生昫儿的气,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调侃道:“唔,闺女长大了,现在有心事了,连父皇也不能说了,这将来要是嫁出去,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面对皇帝的调侃,周围服侍的宫女内侍全都笑了。弋阳轻轻拍了拍皇帝,不满道:“父皇贯会取笑女儿,哪有什么心事,只是前几日女儿去赵王府寻乐平玩耍,她不在府中,是故有些不开心罢了。”
皇宫中与弋阳适龄的公主皇子太少,她基本上在宫中没有什么玩伴。说起这个,皇帝心下里对弋阳有些愧疚,便说道:“你要是愿意,大可将乐平郡主接进宫来,让她多住几日不就行了。”
“她不愿意。”弋阳嘟着嘴道:“乐平陪着她嫂嫂呢。”
说起这个弋阳顿时哀怨满满,这皇宫之中本就没有多少玩伴,好不容易有乐平这个出身宗室的小姐妹闺蜜,忽然就不理会她了,天天待在其兄长的府中陪着嫂嫂,将她这个小姐妹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陪着嫂嫂?”皇帝一愣,随后便想起了姜承枭,失笑道:“那朕可就没法子了。”
这时候,阿翁走了过来,轻声道:“陛下。”
皇帝知道这是有事情,遂放下书卷起身,“弋阳,你自个儿玩吧,父皇还有事情。”
理了理衣裳,皇帝在一众内卫保护下离去。弋阳屈膝一礼,“恭送父皇。”
见皇帝离去,弋阳也没有多少心思投壶,情绪有些低落。其身旁一名服侍的宫女道:“公主何不去琅琊郡公府?”
闻言,弋阳眼睛一亮。
御书房中,皇帝脸色平淡如水,端坐在榻上,看着台阶下面跪着的内卫。
“陛下,琅琊郡公已至齐郡,这个时候沈将军应该已经见到了他。”内卫将一份密信呈上。
皇帝打开看了一遍,吩咐道:“很好,去告诉于拯,让他立刻出发去渤海郡。”
“是。”内卫从阿翁那里接过圣旨退下。
皇帝看着信件,忽然问一旁的阿翁,“你说于拯能查出来么?”
阿翁想了想欠身道:“有琅琊郡公在青州打掩护,朝中应该没有人会想到陛下会派于拯大人去渤海郡,至于能不能查出来奴婢不清楚,这还是要看于拯大人的手腕能力了。”
皇帝点点头,“希望于拯不要令朕失望。”
阿翁沉默片刻,而后道:“陛下,奴婢本不该妄言朝政,只是现在让于拯大人去渤海郡,是否会对朝廷平稳不利?”
皇帝摇摇头没有解释,握着信件的手逐渐变紧,良久之后才说一句:“明年迁都洛阳,有些事情要提前去做。”
闻言,阿翁不说话了,说多了可就是内侍干政了。
“陛下,工部侍郎裴昀求见。”御书房外传来贾内侍的声音。
“传。”皇帝轻声说了一句,将信件收起来。
不多时,裴昀走进御书房,对着皇帝躬身一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免礼。”皇帝抬了抬手,问道:“裴爱卿见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裴昀点点头,禀告道:“月前臣曾经奏报陛下工部军械的数目有失,陛下可还记得?”
皇帝颔首,“朕记得这件事,当时还让爱卿负责给朕查清楚,现在可是查出来了?”
裴昀道:“臣查出来,这事儿与前任工部侍郎于秉鸿有些关系,这是工部相关涉案官吏的陈词,请陛下阅览。”说着,裴昀从袖子中取出奏折递交给阿翁,阿翁转交给皇帝。
在皇帝看奏折的同时,裴昀道:“其实这案子臣一时之间本没有办法查出来,因为失窃的军械一直查不到下落。直到前几日大同坊一家商铺起火,长安县尉带人扑灭火灾时,在商铺的地下密室之中发现了失窃的军械。”
“臣闻讯之后立即带人着手调查那家商铺,发现其东家乃是吐火罗的商人,此人名康乔利,曾多次hu-ilu于秉鸿与工部相关的官吏,暗中交易军械。现在那人已经丧身火海了。”
皇帝放下奏折,冷哼一声,“好个于秉鸿,军械也敢拿出来私下售卖,真是不知死活。”
裴昀道:“陛下,这份供词仅是工部相关涉案官吏的证词,于秉鸿身在太原,这事情还需细查。”
“爱卿说的有道理,工部军械失窃,魏歆身为工部尚书难辞其咎,只是现在还差于秉鸿的证词,这事不可声张,爱卿私下里务必给朕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微微沉吟,“长安县尉有功,这次你可以与其一同查案,记住,在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可让人知道。”
裴昀何等聪明人,皇帝提到了魏歆,又让他不要声张,他立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心里暗叫一声“苦也”,但是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