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大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昨夜洛阳的百姓都看见皇宫着火了。
或者说,宇文述也没想瞒着。
他在第二天就将一众重臣‘请’到了光明殿,并告诉他们皇帝**在养心殿的事情。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宇文述心情很差,养心殿大火熄灭之后,他让人掘地三尺寻找传国玉玺,但是没有!
搜遍了皇宫,还是没有!
甚至,他抓了所有服侍皇帝的内侍严刑逼供,但是得出的结论还是没有。
这就让宇文述抓狂了,没有皇帝的传国玉玺,他怎么写诏书?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自己谋士写了一篇‘血书’。
这篇血书的内容也没什么值得推敲的,简单而言就是说皇帝自觉自己对不起祖宗社稷,**宫中以赎罪孽,以谢天下臣民,并且指认了一名旁支的宗室为继承人。
其实宇文述也很无奈,他当然想要找一个更正统一点的继承人。
但问题是皇后,萧妃等人带走了太子昭,三皇子姜昫,废齐王等直系皇室子弟,他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一个宗室的子弟继承皇位。
而那个宗室子,今年才三岁。
且,血书中说明,让宇文述摄政,总掌国家军政大权。
其实宇文化及很不解,父亲手握数万大军,为什么不直接登基,干嘛扶持一个三岁的稚子登基。
宇文述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虽然掌控了洛阳的所有兵力,但问题是文官根本不认他,如果他贸然登基,到时候没人上朝,那他和无军之将有什么区别。
再者,晋室虽然不得人心,他宇文述登基也不一定得人心。
甚至其他地方的郡县都会相继造反,在一系列的考量之下,宇文述决定暂时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日后慢慢计较。
这份血书传遍重臣,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字。
屁!
先不说这份血书的内容有多扯淡,单是宇文述出现在这里就不合情理。
明明皇帝让他去关中镇压李源,什么时候让他回来的?
所有的大臣都明白,皇帝已经被宇文述逼死了!
甚至,连一块尸骨也没有。
裴矩面色戚戚,虽然他觉得皇帝不好,可是皇帝被逼**而死,这还是让他心中悲恸。
光明殿内的不少大臣伏地痛哭。
宇文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庆幸。
如果他贸然登基,现在的情况只怕是更坏。
“咳咳,诸位同僚稍安勿躁。”宇文述咳嗽两声,旋即脸色悲痛道:“先帝不幸大行,吾等皆是痛苦不已,然天下战乱已起,为了匡扶晋室,肃清宇内,还望诸位大臣保重身子,扶保幼主,平定天下,还晋室河山!”
郑善愿等人冷冷的看着宇文述像个小丑一样站在龙榻前表演。
六部尚书,各大寺卿,全都没有说话。
看见这一幕,不少的官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闭口不言,冷冷的注视着宇文述。
场面霎时间静止下来,宇文述为首的一方武将对上了郑善愿为首的一帮文臣。
“徐国公!”
御史大夫于拯站了出来。
宇文述眯了眯眼,于拯这个刺头他是知道的。
“于大人有什么要说的?”
于拯整了整衣冠,走到前列。
“本官记得,陛下派遣徐国公前往关中镇压李源,并没有召回你,你为何无诏反京!”
宇文述呵呵一笑,给旁边的谋士使了个眼色。
谋士笑呵呵道:“于大人,陛下是派遣亲卫传的口谕。”
“亲卫在哪儿,我要见见!”于拯面色一横。
裴矩暗自叹气,于拯也太耿直了一些,这种话都信。
大家其实都知道宇文述弑君,但是此刻他们却不能说出来,因为整座光明殿都被士卒包围了。
“分明是你犯上作乱,弑君!”于拯破口大骂。
不少臣子心中暗自叫好,纷纷默默给于拯打气。
宇文述冷哼一声,他对有人站出来骂他丝毫不意外。
“于大人,先帝口谕,让我回来扶保幼主,这岂能作假,你想多了。”宇文述压着性子,回了一句。
“乱臣贼子!”于拯指着宇文述大骂,“反复小人,愧对陛下恩德,谋反篡逆,你这个奸贼,恶贼,逆贼!”
于拯越骂越难听,宇文述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宇文智及忍不住了,他拔出横刀,快步走到于拯身前。
“老匹夫,你再骂!”
刀尖一指距离就是于拯的鼻尖。
不少蠢蠢欲动的臣子霎时间安静下来,暗自吞了吞口水。
于拯冷笑一声,“老夫骂的还是轻的,你们宇文家本是北魏家奴,破野头,生于草莽,哺于野兽,安得半点人性不通,犯上作乱,弑君谋反,畜生行径,似你等天打雷劈......”
“找死!”
宇文智及横刀挥出,硬生生砍下于拯头颅。
鲜血溅了宇文智及一身。
距离于拯最近的裴矩,亦是被溅了一脸的血。
这下子彻底安静了,蠢蠢欲动的臣子们顿时熄了火。
于拯的头颅落在大臣中间,引的尖叫连连。
见状,宇文智及冷笑一声。
“呸,都是他娘的一群穷酸文人,没卵的废物!”
宇文述没出口打断,他需要这样的震慑,不然这些臣子还以为在位的是已经死掉的皇帝呢!
“裴大人,你是礼部尚书,你来说说,我有没有篡逆啊?”宇文述目光落在裴矩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裴矩身上,等待着裴矩的表态。
如果裴矩承认了,那么这就间接的承认了宇文述的合法性,彻底肯定皇帝的死是自戕。
宇文智及拎着横刀,虎视眈眈的看着裴矩。
“宇文大人,现在的要务应该是处理陛下的后事,而不是在这里争这些,你觉得呢?”裴矩不咸不淡的回应他。
闻言,宇文智及准备上前给他一刀,不料宇文述伸手制止了他。
“裴大人说的有道理,咱们先商量一下先帝的后事吧。”
他知道,这是裴矩的缓兵之计,不过他不在意,因为整个洛阳都在他的掌控中,裴矩等人插翅也难以飞出去。
现在他还真不能杀了裴矩、郑善愿等人。
这几个老家伙的地位很不一样,若是轻易杀了他们,只怕是天下的士子都会抛弃他,而他随意杀戮朝中大臣,百姓也会质疑他的合法性。
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只要将这一阶段过渡,日后他可以慢慢的收拾裴矩。
再者,宇文述很清楚,他没有关中贵族支持,如果可以他想争取山东士族。
否则,他抵挡不了李源的势力。
现在天下大乱,目前掌握在他手中的势力只有中原几个郡,关中的两个郡,他的根基还不稳定。
“智及,你退下。”宇文述呵斥一声。
宇文智及冷冷的扫了一眼裴矩,慢慢的退了下去。
众大臣对这个结果也没有异议,或者说不敢有异议。
宇文述敢让宇文智及在光明殿杀人,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因为皇帝是**而死的,所以根本没有尸首敛葬,棺椁中只放着皇帝的一套衣冠。
几个皇妃跪在光明殿哭泣。
宇文智及撇了一眼其中一个身段玲珑的皇妃,想起了昨夜的妙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众大臣哭丧之后,聚集在御书房商量皇帝的谥号,陵寝等事宜。
陵寝等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皇帝登基以后,位于京兆郡内的陵寝就在动工修建。
只要将棺椁运送进去,然后封陵就行了。
但是谥号,众人出现了分歧。
裴矩道:“高祖皇帝是武皇帝,陛下自然是太宗文皇帝,这有何可说的。”
话音落下,宇文述的谋士站了出来。
“裴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谋士慢慢道:“高祖皇帝统一天下,武德昭昭,自然是武皇帝。但是先帝戕害百姓,不顾天下生民死活,怎么能谥号‘文’呢,这大大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