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迟疑片刻,接着道:“主人,如果这些府兵知道我们实际上对付的不是盗匪,只是一群老百姓,他们会不会...”
姜承枭跪坐在软垫上,听了南霁云的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不用担心这些,老百姓也好,盗匪也罢,谁能给这些府兵军饷,谁的话就是真的。更何况我们背后是朝廷,暴民背后是谁?”
不管到什么时候,人顾及的永远是自己。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的生存安全,他们永远都会觉得危险距离自己很远。道理说起来清晰可见发人深省,但实际上做起来却是无人在乎。
见主人这么说,南霁云自然不会再纠结这个事情,他想起什么,说道:“主人,那个被我们抓住的程知节,神举大哥将他给放了。”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姜承枭笑了笑,神举此前与他说过程知节的事情,此人武功虽然不是拔尖的,但是也有一把子力气,为人处世放面有些混不吝的意味,不过颇受绿林好汉的喜欢。最重要的是程知节有一点没有骗他,他做响马确实是为了抢钱救治自家老娘。
这一点,让他很满意。有孝心的人,总不会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家伙,最起码还保留着一点点的良知。
神举从他手上“救下”程知节,方便了他更加的深入山东的绿林,这一点姜承枭没有反对。通过此次的事情,他愈发觉得这些混迹灰色地带的绿林汉子能量不容小觑。
就拿此次抓捕ta:nw:u官吏的事情来说,这些人暗中也不知给神举提供了多少的消息,他们有的是走夫贩卒,有的是郡衙小吏,三教九流皆有人混迹其中。
山东自古多豪杰,这话放在晋室同样实用。
“郡尉,郡守葛大人求见。”营帐外传来家奴的声音。
葛桓?
姜承枭一愣,这家伙来干什么。自从他将齐郡涉案的官员全部交给郡丞鲍閮关押在大牢之后,他就打发了葛桓去处理齐郡的事务。这么多的官员被关押,这段日子也积累了不少的政务,他怎么还有时间过来,难道是来诉苦的?
“让他进来。”姜承枭起身立在营帐中。
不多时,葛桓苦着脸走进营帐。双方互相见礼之后,葛桓倒豆子一样倾诉,“姜大人,你关押了那么多的官吏,这齐郡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多,我与郡丞二人实在是处理不完,还请姜大人想个法子啊。”
“葛大人有什么法子吗?”姜承枭反问。
葛桓想了想道:“姜大人,要不您暂时放下府兵的事情,帮助我处理一下齐郡的事务。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赶紧让府兵操练,总比急急忙忙去zhe:n压暴民来的好一些啊。”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拖住姜承枭的办法,他抄了历城那么多的大户,手中不缺钱不缺粮,今天又召集了五千府兵,他只能用齐郡事务烦扰将他拖在这里。
姜承枭微微思量片刻摇摇头,“这怕是不行啊,陛下的旨意让我尽快解决那边的事情,还请恕我不能答应。”
葛桓一听顿时心里一急,连忙道:“姜大人,我这也是没办法,抓了那么多的人,这郡衙中的许多事情都停在那里动不了,案头上的文书是一件比一件多,我与郡丞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听你这么说,这郡衙中似乎只剩下葛大人与鲍大人了?”姜承枭玩味道:“鲍大人一边要抓ta:nw:u官吏的案子,一边还要处理事务,他都没叫苦,怎么反倒是葛大人先来了。更何况我只领郡尉之职,齐郡的其他事情可不归我管,那是代俎越庖。”
你还知道代俎越庖?你真知道会越过我直接杀了宋锦骟,抓了那么多的官吏,真不要脸!
葛桓在心中吐槽,脸上依旧是苦兮兮道:“姜大人体谅体谅老夫吧。”
姜承枭脸色一冷,斥道:“你身为齐郡郡守,那个官吏有没有才你难道不知道吗?本郡尉虽然抓了不少的官吏,但是可没有将你齐郡直接抄底吧,若真是人手不够为何不向周边诸县借调人手?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我来教你?”
要不是为了钓鱼,他怎么会留着葛桓,早八百年将他送到了长安。
“不愿就不愿,休得辱骂老夫!”葛桓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先是被崔云象盛气凌人的说教了一番,现在又是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姜大人说孙子一样说教,凭什么!
他葛桓好歹也是一郡太守,上了岁数的人,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有什么资格三番两次没有老幼尊卑的如此欺辱他。
“送客。”姜承枭直接转身。他懒得与葛桓虚与蛇尾,这人今天这副样子明显就是想将他拖在齐郡,进而给其背后的人准备翻案的时间,姜承枭怎么会让他如愿。别说他主要是为了zhe:n压暴民,就算只是单纯的查案子,他也早就带着证据回了长安。
葛桓红着脸大踏步离去,一路上见谁骂谁,出了军营直接上马车离去。
“你是说你没办法将他拖在齐郡?”
客栈房间之中,葛桓低眉顺眼的跪坐在软垫上,老老实实的将军营中的对话告诉了崔云象。
“你怎么这点事情都办不成?”崔云象骂道:“将他拖在齐郡十日你都做不到吗,你还有什么用,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用?”
葛桓抖了抖嘴唇,“我没法子了,他现在手中有钱有粮,而且召集了五千府兵,我不敢怎么逼迫他,更何况他手上还有陛下赐予的先斩后奏之权,我实在是没法子。”
崔云象缓缓阖目,压下心中的怒气。这个时候对葛桓施压已经没用了,他被姜承枭手中那份“先斩后奏之权”吓破了胆子,不管做什么都会畏手畏脚。
“你下去吧。”良久之后,崔云象轻轻吐出口气,这时候再怎么紧逼葛桓没有任何的意义,万一他承受不住压力倒向姜承枭那边事情就麻烦了。
闻言,葛桓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拱手,“谢三郎体谅。”
一个是崔家嫡系子弟,一个是赵王世子,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比杀了他还难受,两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葛桓离开之后,崔云象对着身边的护卫问道:“郑如意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护卫道:“应该快了,昨儿个下午来信,他们已经过了亭山县,现在估摸着应该在鸡山附近。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下午应该就能抵达历城。”
“明日下午...”崔云象摸着无毛的下颌沉吟,“那边呢?琦叔那边怎么样了?”
护卫回道:“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我们的人应该正在想办法将消息传给他。”
崔云象点点头,说道:“这位赵王世子行事雷厉风行,若是等待郑如意过来,我怕会出乱子,还是我亲自出面吧。”
护卫劝止道:“郎君,这不妥吧。你还没有出仕,要是沾惹上齐郡的案子,以后会不会有影响。”
崔云象淡淡一笑,“你想错了,我可没有打算借着崔家的身份来和他谈判。”
他很清楚,要是他以崔家的身份去见姜承枭,那就是表明自己代表了崔家的态度去和他谈判,甚至是借着崔家向他施压,迫使他放了那些跟崔家有关系的官吏。
这是不智的做法,甚至会坚定那位世子对付涉案官吏的决心。更何况,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些官吏,所以完全可以用另一重身份去和他见面。
“准备笔墨,我来写封信拜会一下这位好‘表兄’!”